李實農閉着眼無心睡眠,他還是在想家裡的煩心事,白天的時候畢竟還要將大部分心思應付那些繁雜的勞動,想一會做一會的,思考的東西實在太亂,根本想不通,但當這樣一躺下的時候,他將兒子突地哭走還有兒子之前跟他說的那些事聯繫了起來才悚然一驚。
兒子平時與謝憶翠的關係是很好的,俗話說母子連心,兒子要是沒有證據會那樣說自己的母親嗎?不會的,肯定是兒子還發現了一些其他更多的事,他只是拿電話的事提醒一下自己而已,同時也不想謝憶翠太過難堪,誰知道自己壓根就不信他,所以承受着太多壓力的他就委屈地哭走了?
是這樣嗎?李實農翻了翻身,側躺着,要是真的這樣,那會是什麼情況導致兒子這樣篤定謝憶翠偷人了呢?難道是直接撞見了又或是什麼?
但無論怎樣說,謝憶翠真的趁他在坐牢,就迫不及待勾搭上了其他男人嗎?
要是這樣,自己該怎麼辦?不,其實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李實農想到這裡,他狠狠咬着被單,眼淚還是一顆顆滑下來,他後悔自己聽了黃新榮的話去教訓那蘇植,把自己折進了季山監獄之中。
從那天起,李實農就像沒有了靈魂一般,每天都被這樣的事煎熬着自己的精神,當然監獄之中什麼犯人都有,但大多數都在漠然過着自己的日子,對於李實農的狀況自然不會有人關心。
又過了一個星期,李實農變得有些麻木了起來,他覺得就這樣了,就算謝憶翠真的偷人了,現在的他也無能爲力,他只是機械一般活着。
不過還是有件事深深刺激到了李實農,那天早上5:30到了他反應般跳起來落了牀,只是沒有幾分鐘他所在的監舍都轟動了起來,睡在他下鋪的那個瘦小年輕扒手死了。
李實農看着那個年輕扒手那張雪白的死人臉,愣住了。
十來個獄警很快就衝入了監舍,李實農這些監犯抱頭蹲下,在監獄裡死了監犯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平時怎樣折磨都好,但是原則上都不允許死人,要是出現死去的監犯,那就有人要倒黴了。
李實農這些同監舍的監犯都被隔離單獨審問了好幾遍,李實農只是想着那張年輕而又白得沒血的死人臉,他對於自己的回答沒有太多的印象,只是記得獄警們反反覆覆問的問題都差不多。
但監舍的所有監犯又或者獄警都心知肚明,那個扒手的死與號長三人有着很大的關係,就是號長三人的長期折磨,那個扒手纔會死去的。
後來號長三人都被調離了這個監舍,至於他們怎麼樣了,李實農也不清楚,但是想來他們的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畢竟他們三人給獄警惹了很大的麻煩,獄警不會讓他們在牢裡的日子好過的。
這個監舍因此有着一段難以相信的平和時期,但李實農卻是對此毫不在乎了,因爲扒手的死對他衝擊實在太大了,徹底驚醒了他,他覺得要是再這樣下去,恐怕他也會像那個扒手一樣沒來得及出獄就要死去了。
他要出去,否則他遲早會在這個監獄裡瘋掉或死掉,他要出去看看,無論怎樣他都要出去,別說還有一年多,就算還剩一個月他也等不下去了!
類似的念頭在李實農心中像火焰般騰起,就再也無法掐熄下去。
只是該怎樣出去呢?總會有辦法的,他心中如此想着。
李實農就像瘋了一樣,他每天在箱包廠工作的時候都在想這個問題,但是要越獄又談何容易?
直至有一天,李實農將厚厚的硬塑料用拖車拉過來疊好,他用手背擦擦額頭的汗水就想離去。
“你是想出去嗎?”忽然有着聲音響起。
李實農愕然擡頭看了一下四周,什麼人都沒有看到,他懷疑自己日思夜想的,出現了幻聽,就連忙擡腳想離去,那邊要是回去遲了,可是會被扣分處罰的。
“你不是想出去嗎?”那聲音又響了起來。
低沉而充滿磁性的男子聲音。
李實農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他連忙順着聲源處看去。
那是一個光線照射不到的角落,顯得黑漆漆的,因爲監獄要嚴防犯人的原因,廠房環境封閉光線不算好,這樣的角落在廠房並不少見。
“誰?”李實農臉上露出了驚疑,那人怎麼知道自己要越獄的?
“你想出去,那就過來,我帶你出去。”聲音確實是從角落裡傳出來的。
李實農睜大眼睛看着角落,想看清楚究竟是誰躲在角落裡,這種時候,監犯們應該都在忙於工作,獄警也忙着監督,那會是誰在說話?
他眼睛看得再認真,也只能看到一片赤黑中似乎有着一個人的輪廓在黑暗中靜靜站立着。
李實農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轉身就想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奇怪的地方,但是他的腿邁不動,他還是站在了原地。
“怎麼不想出去了嗎?你不是想知道她究竟勾搭了誰嗎?又或者究竟誰騎在了你女人身上嗎?”
李實農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嘴巴在黑暗中微動,他不知道是不是幻覺,但是聲音傳出的話卻是成功勾動了李實農心中的那團火焰。
但是他依然在害怕,在猶豫。
“來吧,機會只有一次,你要是不來,靠你自己是逃不出去的,到時等你出去了,那就什麼都遲了,她也許帶着你的錢與那男人一起走了,到時就只剩下你與你兒子孤苦地過完殘生,你希望是這樣的結果嗎?”黑暗中的磁性聲音在可憐說着,“給你機會,你要珍惜啊……要珍惜啊。”
李實農心臟跳得很快,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好像燃燒了起來,他要出去,無論那邊是什麼東西,只要能讓他出去就好,他邁起腳朝着那個黑暗的角落走去。
黑暗中傳來門打開的吱啞聲,李實農就這樣踏了進去。
“這樣就對了,你的怨恨可以發泄.出來,而我也能夠得到我要的東西,這樣不是很好嗎?”
濃黑如墨的薄霧緩緩浮動伸展開猶如一雙巨大的手,把李實農擁抱進黑暗之中。
他終於實現了離開這個地方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