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8：02。
β32103002秘境入口。
「冷靜！艾可老師請冷靜！」
看着艾可逼近秘境入口，事務員扯着嗓子喊着，卻又不敢接近，其餘特勤也都保持在安全距離，畢竟他們也知道自己的斤兩，面對學院現役TOP100的尖兵，這兩下子根本不可能攔得住。
直接舉槍射擊倒是有機會，但事情怎麼想都沒嚴重到這種程度。
等等……好像是變嚴重了一些。
事務員握着電話唯唯諾諾應了兩聲後，更加焦急地喊了起來：「艾可老師！現在秘境的負責人已經是樸處長！您已經被取消了現場負責人的身份！請聽從上級指示！否則只能按……暴力偷渡論處！」
「可笑！」艾可的腳步並未放緩，只側眸冷笑，「我的小隊就在裡面，現在他們正面臨不可控的未知危險，救援是我唯一的選擇，你們卻告訴我我在偷渡？怎麼，要向我射擊麼？」
「……」事務員聲音頓時一軟，乾脆一把捂住手機上的傳聲筒，憋着臉道，「原則上我們肯定要阻止你進入的……怎麼也得意思一下……您就別逼逼了，快進吧，不然我們也難做。」
艾可被說得頓時也是一個獰臉。
他媽的，後面更帥的對白都想好了，你們就不能更加爲虎作倀一點！
但事已至此她也沒時間再廢話，擡頭望了眼無人機羣后，這便擡手觸向了入口的光暈，同時忘情地輕吟道。
「堅持住，老師來救你們了！」
她就此一掌戳了進去。
但卻推了個空。
整個人也都往前踉蹌了一步，半個身子闖入了迷霧。
頭頂的無人機此時一陣忙亂，不知該往哪飛了。
懵暈之間，她只聽到了一個腳步聲。
「在幹什麼？」那個男人一如既往刻薄的聲音幽幽傳來，「老年T臺秀麼？阿姨？」
阿姨！
阿姨好啊。
這聲阿姨徹底叫進了艾可的心坎裡，對於阿姨這個稱謂，她還從未感覺如此親切過。
身後的事務員這也才傳來叫嚷。
「清理完畢！秘境正在消散！
「艾可老師！請嚴陣以待警戒現場，逮捕漏網的偷渡人員！！」
「漏網？」李清明無視了目瞪口呆的艾可，雙手插兜，直直地走出了迷霧，面無表情地說道，「沒有漏網，全部擊殺。」
見到這樣一位聲音如舊，衣着整齊，連發型都沒亂的李清明，諸多舉槍的特勤同時都縮了一下。
「好吧，這個表述不嚴謹，實際上，我對投案自首棄暗投明的偷渡者網開了一面。」李清明轉而回身勾了勾手，「出來吧，擡起手，準備被上銬。」
伴着他的聲音，一個身材高挑，穿着白襯衫黑西褲的尖臉女人大步邁出了迷霧。
「機關狗！你們的爹回來了！快來逮捕！」
幾位特勤對視一番，握槍的手不覺又都緊了一些。
不然還是斃了吧？
此時，殷璃、葉淺和吉小祥才相互攙扶着向外走來。
見他們這幅末路殘兵的樣子艾可當場血壓就上來了，想也不想先回頭罵道：「媽的李清明，你就不知道扶一下別人！就顧着自己先插兜出來裝逼？」
「他們自己不是能走？」李清明也是面色一獰回頭道，「我急着出來是呼叫醫療的，全被你打亂了。」
「哦對！！」艾可忙扶上前去，同時衝外吼道，「醫療！這裡有三位傷員！」
「兩位。」殷璃趕緊搖了搖手，指向了吉小祥和葉淺。
「一
位。」吉小祥也跟着搖了搖頭，指向了葉淺。
而此時的葉淺，拖着渾身的疼痛與傷口看到艾可，已不禁雙目溼潤。
什麼李清明啊，張青依啊，野女人啊，這些都是假的。
只有大姐姐纔是真的，只有大姐姐才疼我。
我的笨姐姐，你還被騙買了假寶具。
他就此一個踉蹌到了艾可面前，但還是儘量帥氣地擦了擦嘴，挺直身體，一臉慘白地強笑道：「艾可老師……我……沒事……問題不大……」
葉淺嘴裡雖然這樣說，但身體依然微微前傾，似乎在期待一個大大的擁抱和心疼的關愛。
然而艾可卻只是當場上下打量了葉淺一番，接着「哦」了一聲回頭喊道：「沒事了，沒有傷員，不用擔架了。」
「！」葉淺當場兩眼一脹。
便是殷璃也看不下去了。
「艾可前輩，葉淺的命也是命，他失血可能快有兩升了，要不還是治療一下吧。」
「唉，這我當然看得出，只是現在情況變了。」艾可這便低聲與三人道：
「別忘了，這次秘境清理可以視爲你們的建隊考覈，能無傷清理必然是更好的。
「此外，雖然有很多意外，但那都是你們遭遇的額外阻力與風險，這些因素並不會推翻你們成功清理完成建隊的結果，而是會成爲你們額外的加分項，就像面對打闖關遊戲時疊加了很多DEBUFF一樣，阻力越大得分越高，這趟全算下來或許能達到清理4、5級秘境的積分收益。
「這些既是小隊積分可以幫助你們爬榜，也會同時記入你們的個人賬戶，用以兌換寶具藏品。
「所以爲了更多更完美的積分，也爲了滿足建隊考覈中‘全員無重傷"的要求……
「葉淺，你能堅持一下是最好的。
「當然如果實在不行，我現在就給你叫緊急醫療。」
葉淺聞言當場又活了過來，原來是大局爲重，姐姐心裡還是有我！
於是他當即一擦鼻子再次挺身而起，盡顯東洲男兒本色：「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出去吃一頓火鍋就好了！」
「好說，我請客！」艾可就此一個轉身，「下面，就是儘量體面地走出秘境，不要被外面的那羣人看笑話，用氣勢告訴所有人這是一次完美的清理。」
三人聞言皆是一震，與艾可一道，雄赳赳氣昂揚地踏出了迷霧。
外面的事務員與特勤們見狀，終也放下了手中的槍械，鄭重行禮。
三人回過頭去，卻已不見艾可的身影，只能聽見那遁入迷霧的無人機
蜂鳴。
「她去搜尋了。」事務員看着那漸散的黑霧快步上前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伴着他的聲音，更遠處傳來了層疊的警鳴。
爲了逮捕向秘境四周逃竄的漏網偷渡客，看來警方也被迫出動了。
更誇張的是。
蹭蹭蹭——蹭蹭蹭——
天上竟然真的飛來了一個武裝直升機……
「有……這麼嚴重麼……」葉淺呆巴巴地擡起了頭。
「通常的確不至於這樣，但這次似乎有特殊情況。」事務員說着又忙擺了擺手，「但不用告訴我，我的權限不能知道，不要跟我說任何秘境的事情。」
他說着又轉過身，引着三人朝營帳走去：「你們先進行必要的身體檢查和寶具掃描，然後等待總局的人來問詢就可以了。」
「總局？」殷璃一邊跟上一邊問道，「這個不該新海分局處理麼？」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但案件權責似乎已經上渡了，我在這裡也只是領命
做事而已。」
「嗯……那應該是因爲笑匠的事情了……」殷璃托腮道。
「笑……笑……」事務員頓時一個哆嗦，趕緊閉眼捂住了耳朵，「我什麼都沒聽見啊！」
「零散的笑匠始終潛伏在各地，這又不是多隱秘的事。」殷璃看着周圍搖頭道，「倒是你們的搜尋搞得陣仗太大了，不是已經說了沒人漏網？」
她話音剛落，便聽一個暴躁的北部腔調遠遠傳來。
「有沒有人漏網不是你們說得算的！」
循聲望去，一個剛下了車的金魚眼禿頂男正在幾位特勤的簇擁下快步走來，一邊走一邊吆喝道：
「總局三處已接管現場！
「任何人不得離場，如需醫療現場處理！
「立刻將尖兵小隊相互隔離，單獨問詢！」
他說着已走到幾人面前，看着呆巴巴的事務員，眼睛頓時瞪得更大了一些。
「沒聽懂麼？將尖兵小隊相互隔離！」
……
9：45：54。
李清明完成了隨身寶藏上交和身體掃描後，被帶進了一個剛剛臨時搭起的營帳。
這裡明顯不是現場辦公的地點，更像是一個審訊室。
三個攝像頭分立在各個角度，一臺大號的收音設備擺在桌上。
桌子對面則只坐了一個人，並非是那種調查員和心理醫生的標準配置。
而坐在那裡的金魚眼的禿頂中年人也不像是什麼調查員，他穿着舊到泛黃的白襯衫，還有些耷拉，即便在這個年紀的男人裡也算比較噁心的那一檔，趙昕跟他一比都瞬間帥成了西部老牛仔。
引領李清明落座後，帶着他進來的那位機關男也立刻離場，還緊緊地拉上了帳篷簾。
看來這是一次隱秘調查了，這個秘境牽扯到的東西比表面看上去的要多得多。
李清明就此微微舒展身體，雙手插兜靠在椅背上搭起了腿。
「生面孔，你混哪的？」
「？？？」金魚眼當場一愣。
他本來還想用沉默和延伸給李清明一個下馬威，卻不料反遭遇了這種程度的質問。
就好像一個剛剛上任的警局總督遇到了本地盤踞多年的黑老大一樣。
金魚眼不禁翻起了檔案。
18歲沒錯啊。
也沒有犯罪記錄。
這氣質是他媽孃胎帶的？
「跟你說話呢！」李清明不太滿意地催了一句。
金魚眼頓時麪皮一抽，但還是很剋制地笑道：「在我們那裡，絕不可能教出你這麼沒教養的孩子。」
「哦，那我大概猜到了。」李清明看着對面過厚的嘴脣道，「你是半島人，那我只能理解成是總局特派的了。普通的秘境偷渡案不至於讓總局焦頭爛額，所以這裡面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首先排除史自強，他是個看似複雜實則簡單的人，那麼還剩下兩種可能，他們都看似簡單實則複雜。謝謝你，只說了幾個字就給了我這麼多信息。」
「………………」金魚眼陷入了漫長的呆滯。
西八！不是我在審你麼？
但他還是忍住了沒罵出來，反是硬笑了出來：
「李清明，你的事蹟我在來的路上惡補了一些。的確，對於你這樣的人才，不該以禮貌或者教養去要求，相反，不管是前輩還是體制，都該不拘一格，配合着你來走。」
「停，我要吐了。」李清明當場一個擡手，「表明身份，然後提問，別說廢話。」
金魚眼一笑，這便探身伸出右手：「秘境安全局總局，第三調查處處長，樸相男，9級。」
李清明沒有任何反應，雙手依舊插在兜裡，一點要握手的意思也沒有。
樸相男額頭的青筋可見地爆了一下，但還是原地落座。
「對於你，總局其實也已經看在眼裡了，很明顯你是一個渴望挑戰的人，新海這邊的瑣碎事務，恐怕很難滿足你吧？」
「再一次，別說廢話。」
「先聊聊天嘛。」樸相男說着又倒了杯水推給李清明，「我看你還掛着實習生的身份在白晝組裡，感覺她怎麼樣？」
「夠了！」李清明直直起身，衝着攝像頭道，「這位調查人員的言語對我構成了嚴重的騷擾，換個人問詢。」
「哎哎哎！」樸相男忙一壓手，趕緊說道，「那我直言了，鑑於你的出色表現，總局‘特別秘境攻堅組"有意吸納你，那是真正核心中的核心，聯盟尖峰的刃口，相信那也是你最渴望的歸宿對吧？」
這話倒着實說動了李清明。
特別秘境攻堅組，專門負責最難啃的秘境，擁有極高的情報級別和資源權限，可以說是李清明進軍1號秘境的必由之路，而且是最後的幾級臺階。
如果能直接打入那裡，很多麻煩也都省去了。
所以說，原來談話的重點並不是秘境裡的事。
而是我？
眼見李清明有所動容，樸相男也是嘿嘿一笑，搓着手道：「但是啊，你也知道，‘特攻組"對於人員背景的要求是非常嚴格的，要求絕對的忠誠和乾淨，而你身上還有些小麻煩，主要就是在新海分局這邊和白晝組長的
一些糾葛……」
李清明兩眼微眯：「別繞，直接說。」
「白晝是個犯下不可饒恕重大過錯的人，行事粗糙，幾乎每次行動都會違規，甚至有過幾次都到觸犯刑法的級別了。」樸相男微微湊上前去，用不重的聲音道，「經過我們的排查，白晝調動到新海的這段時間，似乎也存在一些違規行爲，如果你知情並願意提供一些證據，無疑也就證明了你對聯盟的忠誠，那樣‘特攻組"招攬你最後的障礙也就掃除了。」
聽到這裡，李清明已難抑冷笑。
「太弱了。」
「嗯？」
「你和你背後的人也太弱了。」他用眼角瞥着樸相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語調的輕蔑，「身處總局高層，手握‘特攻組"重權，竟然還在畏懼着一個時日無多的分局13級調查組長，想誘導一個實習生的口供，讓我出賣阿姨跟你們這些廢物混，瘋了麼？」
「！！！！」樸相男驟然一瞪，滿面青筋終是暴起，「李清明！！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和白晝的那些事我們都知情，這樣下去只會連你們兩個一起處理，一旦留下這類案底，你這輩子也休想接近總局！」
李清明卻一點也不氣惱，反倒一臉笑意地看着他。
「當一個人開始依賴音量，恰恰證明了他除此之外已再無依仗。
「我並不介意你的冒犯，畢竟你已習慣這套依附權勢、資歷並黨同伐異的思維，並理所應當認爲所有人都該如此，飛鳥也該落地像狗一樣陪你吃屎。
「而與你這段談話唯一的結果就是，我對‘特攻組"徹底失望了。
「如果連那裡都開始搞權勢鬥爭而非唯纔是舉。
「那這個世界被秘境籠罩，已指日可待。
「對此，我只能說……」
李清明的神色驟然精彩，像美美的畫裡一樣嘴角上揚：
「幹得漂亮！
「頂層的臭蛆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