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的匕首
“嚐嚐看。”蕭尊此刻猶如紳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何以寧早就迫不及待的拿起餐叉,一邊的蕭蕭也已經切好了一塊牛排,兩人各叉着一塊,眼光交匯片刻,齊齊將牛排放進嘴裡。
蕭尊噙着篤定的笑,看那一大一小露出驚豔的表情,他聳了下好看的眉毛,“怎麼樣?”
那語氣有一絲得意!
“好吃耶。”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牛排多汁嫩滑,口感豐厚,就算是在正規的西餐店,也不過是這種味道,而且,這種牛排被冠上了蕭尊的名字就更顯得與衆不同。
何以寧沒想到,蕭尊看上去冷血粗獷,竟然還有這樣精湛的廚藝,之前對他的渺視,她統統收回了。
一頓飯吃得她心滿意足,就連身上的病痛都似乎減輕了不少,美食果然具有麻醉的效果。
吃過飯,何以寧在輔導蕭蕭作業,自從她生病後,他的學習就沒有人監督了,顧念西她是指望不上的,只要他不把孩子往偏道上引,她就謝天謝地了。
“這道題很簡單,首先要知道兩條河之間的距離……”何以寧俯在書桌上,右手拿着鉛筆不停的寫寫畫畫,時不時問一問那個直點頭的小人。
蕭尊坐在一邊,用一塊上等的絲綢擦着手裡的槍支,擡頭看一眼燈下那一大一小,被溫和的光芒籠罩着,竟生出一種奇異的美感來。
他擦槍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慢,一雙瞳眸漸漸發亮,彷彿看到了一個溫馨的家,一個屬於他的女人和孩子,平平淡淡,樸樸實實。
家嗎?
家就是這種感覺嗎?
他苦笑着垂下長睫,加快了手裡的動作,槍很快被擦得鋥亮,可一顆心卻是鏽跡斑斑。
蕭蕭做完了功課就回他的小房間睡覺了,何以寧剛要躺下,忽然傳來敲門聲,蕭尊拿着一盒牛奶走過來,直接遞到她手中,“喝了再睡。”
她展顏而笑,“謝謝。”
她喝光所有的牛奶,把盒子放在牀頭櫃上,擡頭,正撞上他漸漸矮下來的目光,他如一隻猛虎俯低了身子,網一般罩在她的頭頂,他的呼吸與她的衝撞,發出曖昧的響聲。
何以寧有些心慌意亂,本能的想要伸出手推開他,可是心底的某處又在告誡她,她是因爲相信這個男人才會答應來這裡,他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情。
蕭尊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她明亮的眼仁裡倒影着他的臉,就在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他忽然伸出手指拭掉她嘴角的一點牛奶漬,戲謔的笑掛上脣角,“晚安。”
她怔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晚安。”
蕭尊掩上門,聽見手邊門鎖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隔着一層薄薄的木板卻似隔了兩重世界。
他倚着牆掏出煙來,吐出一個寂寞的菸圈。
“呵呵,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蕭尊,真是讓我……看走了眼呢!”來人就站在廊末的陽臺上,身影被月光拉得修長,明媚的柔顏泛着蒼白的光澤。
“暗夜?”蕭尊掐滅手裡的煙,眯了眯眼睛,大步走過去。
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這裡,躲過他外面的守衛,恐怕只有暗夜了。
“你怎麼來了?”
自從灰網被瞳鳥一舉殲滅後,他已經很久沒有暗夜的消息了,他甚至認爲他已經死在了那一場戰爭之中,不過,他的命一向硬的很,小時候,他可是憑着他的機智屢次逃過劫難。
暗夜悠閒的坐在陽臺上,一條長腿自在的晃悠着,“如果我不來,還真看不到堂堂尊爺柔情萬種的樣子。”
蕭尊斂了下眉頭,“就想說這個?”
暗夜搖搖手指,“其實我不明白,你既然喜歡她,爲什麼不把她強留在身邊,你完全可以辦得到。”
“她愛的人不是我。”蕭尊儘量說得心平氣和,不讓人窺探出他語氣中的悲涼。
“這個太簡單了,只要她愛的那個人不在了,她終有一天會愛上你。”
“你要做什麼?”蕭尊頓時警惕。
暗夜撣了下褲子上的灰塵,說得漫不經心,“你這輩子就輸在感情上,如果不是你念及舊情,你早就殺了老頭子,也不會再管姓林的那個男人,現在,你又對何以寧心生不忍,不想做強迫她的事情,可是我告訴你,女人是很奇怪的動物,有時候,你不強迫她,她反會認爲你不在乎她,既然有些事情,你下不了手,就讓我來做好了。”
蕭尊沉下目光,“暗夜,別亂來。”
“放心,我不會動她一根毫毛,只是幫你爭取一個機會而已,顧念西就交給我了。”
“暗夜……”
暗夜縱身跳下陽臺,對身後的喊聲置若罔聞,他永遠是他隱藏在黑暗的中匕首,所有他不願意做的事,那就全由他這隻匕首來完成吧,他不管自己有多骯髒,他只想他得到想要的一切。
“該死。”蕭尊一拳擊在窗櫺上,暗夜太激進了。
他回身走到那扇門前,靜靜站在門口良久,直到身影被風化成牆,她睡了嗎?
何以寧睡得很安穩,自從得病以來,這是她睡得最沉的一次,日日糾纏她的噩夢變成了一片夢幻的大草原,她穿着白裙徜徉在藍天白雲下,心境說不出的豁達,這時,遠處有人策馬而來,白衫如雪,她舉目望去,就見馬上坐着的男人正笑着望向她,陽光下,他伸出修長的手掌,脣間抿出傾國傾城般的笑靨,“何以寧,我來接你了。”
顧念西!
顧念西到達了一座古老的村落,據他之前所查找的資料,這一帶在古時候曾經是蠱術的發源地,雖然現在已經逐漸沒落,基本沒有人再使用蠱術,但是仍然有一部分人對它深信不疑,刻苦鑽研。
他對當地的路況不熟,山地陡峭,有的是羊腸小道,車輛根本不容易通過,他將車子停在一個農戶家裡,又在農戶這裡用了午餐。
山裡人很熱情,雖然在語言方面交流起來並不是十分順利,但總算大家都能聽得懂。
聽說顧念西要去找會蠱術的草婆,村民有些驚訝的說:“現在已經沒有人做那種職業了。”
“一個也沒有了嗎?”顧念西不相信這種職業會真的絕種,一定有它的狂熱者,就像那個袁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