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44無恥

“放屁!”

徐利宏一把拽過身邊的莫憶蓮,指着她衝日本人叫道:“當初你們是怎麼說的,說只有她纔是多吉次仁真正的女兒,她身上流淌的是兩個藏族人的血!而她——”

他一指對面的岡拉梅朵,猛地看見岡拉梅朵冷冰冰的眼神,不由聲音低了半拍:“她是多吉次仁和一個漢族野女人生的女兒,所以才被帶回了漢地北京。她的媽媽不是稻城亞丁的岡拉梅朵,而是氣得岡拉梅朵早產而死的罪魁禍首!”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乎是喊出來的。

索南達傑他們這才知道剛纔莫憶蓮的認識來自於這三個日本人,大家把憤怒的目光一起轉向了三個日本人。

平江德人還是沒有着惱,似乎今天的局面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不管她媽媽是誰,她都是多吉次仁的女兒。既然她今天也來到了這裡,當然也應該分得水晶。”

崔牧野一直沉默地觀察着,此刻才冷冷地甩出了一句:“這裡的水晶都是國家的。按照中國的法律,發現它的人沒有權利擁有它,都得上交國家!”

平江德人挑了挑眉毛,又撇了一下嘴,顯然並不認可崔牧野的說法,但是他也沒有開口反駁。

徐利宏倒是一臉的不屑:“算了吧,要真是上交國家,還不知道最後到國庫能留下幾顆。我發現的當然應該歸我,不然我啥都不說,上交個屁!”

崔牧野的眉頭更皺了,但是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注意到了剛纔日本人所說的“考察文化”,他懷疑日本人背後另有目的。

他目光直視着平江德人問道:“你們來這裡考察文化,考察什麼?”

“苯教文化啊,一種非常久遠的藏族文化。這種文化遠在佛教進入西藏之前就在西藏存在了很多年,它的內涵和神秘吸引着我們來到了這裡。”平江德人用有些誇張的語調說道,讓崔牧野感覺好象是在看一部話劇表演。

“胡說!你們之前並沒有說過來這裡是考察文化,就只說是要收購稀有的黑水晶和藍水晶,你們說這兩種水晶都具有抗核輻射的功能,是非常珍貴稀有的礦石。”徐利宏又恨恨地說道,他已經明白日本人在之前並沒有對他說實話。

“黑水晶和藍水晶確實具有抗核輻射的能力。如果能在考察文化的同時採購到這兩種水晶,我們當然也非常高興。”平江德人彬彬有禮地說道,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無恥,讓徐利宏頓時語結。

徐利宏陰沉着臉想了想,問道:“那……你們找的入口是什麼入口?”

聽見這個問題,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了平江德人身上。

入口,什麼入口?

衆人的心中都充滿了疑問,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沒想到這個礦洞里居然還隱藏着什麼秘密入口,看來這些日本人來這裡的目的絕對不是藍水晶和黑水晶這麼簡單。

“什麼入口,當然就是這個苯教遺址的入口,我們認爲這裡只是苯教遺址的一部分,而且只是它入口之外的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部分應該就在這個礦洞裡。莫伊蓮小姐,你說我說的對嗎?”

平江德人話題一轉,把問題拋給了剛剛在索南達傑懷裡醒過來的岡拉梅朵。

“我不知道!”岡拉梅朵冷冰冰地說道。她的口氣讓人有些捉摸不定,看不出她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崔牧野、沙老師、散木旦喇嘛把目光轉向岡拉梅朵,徐利宏和莫憶蓮也都打量着她。只有索南達傑仍然抱着她,臉上毫無表情,完全支持岡拉梅朵的話,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你真的不知道嗎?”平江德人露出一絲探尋的譏笑。

岡拉梅朵沒理他,依然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想看看他接下來怎麼說。

“你知道!”平江德人嘴裡肯定地說着,眼神卻在仔細探究着她,他想看清楚岡拉梅朵究竟會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岡拉梅朵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這幾個月的經歷足夠讓她從一個平凡的小女生轉變成一個可以隱藏自己心事的女人。

平江德人的目光從其他人臉上一個個滑過,似乎想看看別人還有誰可能會知道。

大家都冷漠地迴應着他目光的掃描,探尋毫無反應,讓他有些失望。

“如果找到入口,我們願意把研究成

果與你們一起共享。”

板上田彥突然插了一句進來,令徐利宏沒想到的是他居然也說了一句漢語,雖然發音有些蹩腳,但是再次證明日本人確實隱瞞了他很多事情。

板上田彥的話讓平江德人有些惱火,但他馬上鎮定下來,繼續掛着彬彬有禮的笑容看向大家。

“那還是先等等我們國家的文物局同意你們做研究再說吧!這個礦洞不是莫高窟,現在也不是一百多年前的中國。”崔牧野冷冷地迴應道。

平江德人瞪了板上田彥一眼,板上田彥有些悻悻地閉上了嘴。

洞外的夕陽已經快要落山,一陣狂風突然呼嘯着掠過礦洞外面,夾雜着雪粉的冷風倏忽間從礦洞內轉了一圈,礦洞內的溫度陡然下降了許多。

暴風雪來了。

在雪域高原海拔五六千米的雪山冰峰上,積蓄了一天的印度洋暖溼氣流終於在太陽已經失去威力的時候改變了它悄悄潛入的策略,急劇下降的溫度使它在某個臨界點徹底爆發。轉眼間,雷聲伴隨着霹靂閃電在洞外咆哮,狂風捲着巨大的雪花狠狠地灌進了礦洞,似乎要把裡面的一切都一淘而空!

一場猛烈的暴風雪將整座雪峰四面包圍,開始了對她千年不變的塑造和刻畫,絲毫沒有因爲礦洞內幾個螻蟻般的人類而停下他雕刻時光的手。

所有人都急忙靠着洞壁開始翻找自己的揹包。很快,每個人都翻出自己的登山頭燈戴帶在了頭上。在鬼哭狼嚎的狂風裡,誰也顧不上再說話,大家都抓緊時間在洞內紮起了帳篷。

日本人是每人一頂帳篷,徐利宏和莫憶蓮兩人一頂帳篷。而索南達傑他們是一人一頂帳篷,四個男人的帳篷將岡拉梅朵的帳篷圍在了靠近洞壁的一側。直到鑽進了帳篷,索南達傑還警惕地抱着自己的杈子槍不時打量對面幾個人的行動。

一夜狂風呼嘯,洞內倒是相安無事。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這個雪山礦洞門口時,一陣叮叮噹噹的砸石頭的聲音將所有人都吵醒了。

洞外的暴風雪已經停止,陽光開始籠罩着這片孤寒之地,藍色的天空上白雲朵朵,一瓣乳白色的月牙兒掛在遠處一座金字塔形狀的雪峰頂上,靜靜注視着這個隱蔽的洞口。礦洞外一片靜寂,只有偶爾從很遠處傳來的一兩聲禿鷲高亢的鳴叫。

“叮叮噹噹……”

“徐利宏,你在做什麼?”

沙老師大聲喝道!

這個時間負責守衛的是他,昨夜四個男人臨時排了個班,他負責清晨時段的守衛。

“做什麼?沒看見嗎?當然是挖水晶了!”

徐利宏正蹲在自己帳篷的一側用冰鎬使勁挖撬一簇水晶。這個地方叢生着很多黑色的水晶,看來昨晚徐利宏選擇扎帳篷的地點時就想好了要做什麼。

“你住手!等大家醒了商量好再說。”

沙老師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只能讓徐利宏先停下來。

“住手!”崔牧野也大喝了一聲。

這一會功夫,大家都被徐利宏給吵醒了。

“憑什麼住手?我爲什麼要住手?你們來這裡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這些水晶,該幹什麼幹什麼,少管閒事!我裝滿這個小包就下山了,你們想找什麼入口隨便找,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徐利宏嘴裡說着,手下絲毫不停,旁邊莫憶蓮手裡提着的一個小包,已經快裝滿了,看來他們動手的很迅速。

崔牧野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此刻並不在意徐利宏挖多少水晶,出了礦洞自會有人跟他算賬。他這一趟原本關心的是岡拉梅朵的安全和她跟莫憶蓮的對質,但是知道日本人在找什麼入口後,他就很想搞明白日本人到這裡來究竟是想搞什麼鬼。

“你們不許私自走,要走也必須跟我一起走。不僅這裡還有事情沒有搞清楚,而且以前也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們配合調查。”他想了想說道,語氣已經沒有象前面那麼嚴厲。

徐利宏似乎是算準了他會這麼說,更加無賴地說道:“我們就要走,你敢怎麼樣,你能把我們怎麼樣?在這凍得要死,鳥不拉屎的地方,難道你想待一輩子?我們今天就要下山,今天就下山!”

他又重重地強調了一遍下山,加快了手下的動作。

“混蛋!”

索南達傑怒火中燒,幾步竄過

去,狠狠地踹了他一腳。徐利宏躲閃不及,“砰”的一聲撞在了洞壁上。

“啊……”,他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呀……不許打他!”

莫憶蓮尖叫一聲,衝過去和索南達傑撕打起來。索南達傑並不想跟她撕打,只後退着防禦,並不出手。

“哎呦……睡蓮……”,徐利宏痛醒了過來,隨着他痛苦出聲,幾縷鮮血從他的嘴角慢慢流出。

莫憶蓮放開索南達傑飛奔到徐利宏身邊。

“栗子!栗子……我在這,你怎麼樣……怎麼樣?”她顫抖着擦去徐利宏嘴角的鮮血,焦急地呼喊着。

“我沒事……沒事!你放心,我們的水晶還沒有拿到,我還不會這麼着急離開。”他強忍着疼痛對莫憶蓮露出了一個笑容。

莫憶蓮也回了他一個牽強的笑,淚水順着眼角滾落而下。

“栗子……我們不要水晶了,不要了!走吧,我們現在就走,我們回去好好賺錢,錢一定夠用的,一定夠用!好不好……好不好?”莫憶蓮哀求道。

“不,這是你的!是你爸爸留給你的,你該得的!我一定要把它替你拿回去。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徐利宏鄭重地說道,蒼白的臉上因爲嘴角流出的血絲而顯得有些詭異,他感覺到了嘴角的不適,伸手用衣袖使勁擦去了嘴角的血絲。

“不要了!我們不要了……”,莫憶蓮哭着抱住了徐利宏,情緒很激動。

從帳篷裡鑽出來的日本人看見了這一幕,似乎並沒有多少意外。

平江德人頭上裹着厚厚的白色紗布站了出來,他衝着索南達傑禮貌地一笑,說道:“索南達傑先生,我們可否商量一下,你幫我們找到苯教遺址真正的入口,我們給你支付費用,具體多少你隨便開口,我們都能滿足你,只要你能幫我們找到真正的入口。”

“啐!”

索南達傑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啐了一口,走到一邊不理他。

“你們怎麼知道這裡不是苯教的遺址的全部?你們怎麼知道還有一個入口?”崔牧野心裡很詫異,皺着眉頭問道。

“我們……當然是搞文化研究知道的,是……在一本古老的文獻上看到的記載。”平江德人輕描淡寫地說道。

“什麼文獻?”崔牧野並不打算就此被搪塞過去。

“是……《釋迦牟尼王本生記》。”

平江德人說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眼光看向了散木旦喇嘛。

“散木旦上師,有這麼一本書嗎?上面記載着苯教遺址的事情嗎?”

崔牧野的目光也看向了散木旦喇嘛,在這些人當中,精研佛學榮獲格西學位的散木旦喇嘛是絕對的權威。

散木旦喇嘛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平江德人,半晌才說道:“有《釋迦牟尼王本生記》這本書,是講釋迦牟尼佛祖前生所住佛國的故事。不過,我……不記得裡面有沒有苯教遺址的記載。”

他的聲音有些乾澀和緩慢,似乎昨夜的風雪給他帶來了一些身體上的不適。

沙老師奇怪地看了散木旦喇嘛一眼,說道:“應該沒有吧?釋迦牟尼成佛是在印度,怎麼可能和西藏的原始宗教苯教聯繫在一起。”

“也許不是很清楚的說明,只是暗指也說不定。”散木旦喇嘛沒有和沙老師對視,還是依舊看着日本人的那個方向。

“是!那裡面沒有明說原始宗教苯教的事情,是暗指,暗指!”平江德人立刻附和道。

崔牧野和沙老師對視了一眼,決定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既然你們說這裡有苯教遺址的入口,那你們繼續留在這裡好了。徐利宏和莫憶蓮還有事情要去我們公安局說清楚,必須跟我們一起下山。”崔牧野說着把目光轉向了徐利宏和莫憶蓮二人。

徐利宏和莫憶蓮二人立刻緊張起來。

“我們爲什麼要去公安局?我們不去!哪兒也不去!”徐利宏直着脖子嚷嚷道,給人一種色厲內荏的感覺。

“哪兒也不去?莫非你們想永遠留在雪山上,永遠留在這個山洞裡?你們要是真想留在這裡當野人我也不反對,但是隻要你們走出雪山,不管在那個方向,都會有人請你們去公安局坐坐喝杯茶的。”

崔牧野嘴角上翹,有些嘲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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