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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用手拎了拎自己的布袋子,布袋子裡面的瓶子碰撞在一起發出了聲響。老頭也發出了很爽朗的笑聲:“還是比不過許老闆啊,這一早上的收入都快趕我這一天了。”

“這些人那裡是衝着我的粉面來的啊?明顯就是衝着我這碗免費的豆漿來的。送出去的豆漿可比一天賣出去的粉還要多,簡直就是在虧本買賣。”老許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壺,笑着把它給放到了粉面攤子的左邊位置。

“我們到了這份年齡還求什麼富貴啊,人好好的不讓子女操心就行了。你這免費的豆漿都快送五年了,怎麼現在到計較起來虧不虧本的事來啊?”老王喝了一口豆漿嘴邊沾上了一點豆將沫子,毫不在意的都給舔乾淨了。

老許坐在老王的對面,眼神裡多了幾分惆悵:“都快五年的時間了啊,可惜這條街要被拆掉了?我都已經習慣聽着學生們的讀書聲擺攤了,這樣做活滿滿都是幹勁啊。”老許眼裡沒有流露出來的不捨,全都被藏在自己的回憶裡。

王浩喝了一口豆漿心裡面覺得有一點可惜,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便宜又好吃的攤子。現在聽着要搬走了,就有點後悔自己爲什麼之前爲什麼不早點來支持生意。

其實王浩不知道的是,比這攤子上讓人懷念的味道,更精彩的事是這攤主的故事,一個賭徒渾渾噩噩混了半生,最後歸於平淡生活的故事。

“你現在可是無債一身輕啊,這個攤子其實也不用那麼辛苦的擺。去跳跳廣場舞什麼的,纔是你現在應該要體驗的生活。”老王一邊說着一邊把一個小孩隨手扔的瓶子給撿了起來,爲了不佔空間還很熟練的用腳踩了一下。

老許低着頭摩擦着自己因爲常年累積風霜,己經有了很多陳年傷囗的手,緩緩開口道,“就是因爲現在無債一身輕,纔是不能放忪的時候。我要是這次一頭載去那個賭場裡,恐怕着這一輩子都不會爬起來了啊?”

老許自己當初也是想着無債一身輕,想要以小博大改頭換面。可是那裡能想到還會有輸這一回事,把錢都給輸個精光了又去借來賭。可是贏回來的本錢都還不夠還人蠅頭小利,累積下來的債務就越來越多。

直到被債主找上了門差點剁了手,老許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跪在債主面前毫無尊言的磕了好幾個響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債主給自己寬限。

債主看着老許真的也是拿不出錢來,又已經快趕上了自己爸媽的年齡。最終也只是惡狠狠的砸了老許的家,威脅了老許一番話後就走了出去。

老許看着被債主砸的稀巴爛的家,再也顧不得其他放聲痛哭了起來。他現在連飯都快要吃不起了,那裡還有錢償還這些鉅額的債務啊。

他根本就不敢打電話給任何人,他這一身都陷在了這個賭坑裡。根本就不曾娶過妻子,更不要說有一兒半女什麼的了。

父母身體不好也不敢把刺激性這麼大的事,告訴他們一定會讓老人家受不了。現在也就只能把自己唯一名下的房子給變賣了,把最大的一筆給還了,剩下的也只能再慢慢想辦法。

房子在轉了好幾層手續以後,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東西。因爲蓋了幾個亂七八糟的章以後,就成了別人的了,多年來的心血因爲自己的一時貪念,全都在一瞬間毀於一旦。

老許走在街上腳步虛浮,他現在真的算是一無所有了。他不知道守着那一點殘破的尊嚴有什麼用,他這幾天喝的水都是公共廁所裡的自來水,吃的也都是麪包店裡不要的臨期麪包。

可是還是會在看到熟人時,下意識的躲避用帽子把自己的半張臉給遮個嚴實。他現在這麼狼狽的樣子,可真的是無臉見人了。

他也想過拿着一個布口袋去垃圾桶裡翻塑料瓶,可是光是靠撿瓶子賺來的錢,解決溫飽都讓人覺得夠嗆,更不要說還欠下來的債了。

要不然就是找一份穩當一點的工作,可是他現在的這把年齡那裡還有人肯要啊?要是那些債主找到店裡面去的話,這份工作也很難保自己長久。

老許的內心產生了一種死也不敢死,活也不想活的複雜情緒。他的眼淚在那一晚都哭到乾澀了,頭髮也在一夜之間就白了。

偶爾從自己曾經住過的地方路過,老許都會呆呆的在原地站很久。然後就是旁若無人的狠扇自己幾巴掌,讓自己記住今天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