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良拖着抱起區若紫向下遊走,岸上這一片沒有積雪,只是越往下走,積雪越多,漸漸的走到一處拐角處,那裡有一塊巨大的石頭,擋住了湍急的河水,形成了一汪溫泉,楚良抱着區若紫進了那一眼可以看到底的泉水裡,頓時覺得溫暖了許多。“丫頭,醒醒啊,醒醒啊,別丟下我!”
他心中襲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慌亂,用力一拉抱住了她,然後,將她緊緊抱在懷中護住。坐在溫泉裡,一心緊緊的護住她,上窮碧落下黃泉,只要有她相伴,無願、無悔。“若紫,你醒來,看我一眼好不好,求你了,你這樣昏過去我好緊張好緊張啊!”
楚良的脣蒼白蒼白,很快的,他也昏了過去,血流太多,根本沒有止住血,他覺得頭好暈,好暈!
昏迷中的區若紫,在渾身冰冷的時候,彷彿感覺有一股暖意漸漸燃起,慢慢的溫暖着整個身體。當她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他們的身側都是水,溫暖的水!再回頭,發現楚良靠在一塊石頭上,昏迷了。
“楚良,是若紫才讓你至此!”輕聲說話間,淚水漸漸溢出,深吸了一口氣,望了望整個白茫茫的世間,已然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見銀裝素裹的萬物,尋找不到任何的出口。“我該怎麼辦?”扶起他的身子,緊緊的擁入懷中。“楚良,若紫不會讓你死的。”
堅決的語氣,是對楚良承諾,更是警告自己即使再困難,也不能放棄他的生命。區若紫擡起小臉,咬牙爬出溫泉,頓時寒冷刺骨。
在這片銀白的世界裡,突然之間,人顯得十分渺小。突然之間,狂風呼嘯天地間都變了顏色,暴風雪砸在臉上,生生髮痛,耳邊只聽到呼呼的風聲,山頂傳來轟隆隆的聲音,響徹山谷。
她要找柴火,要點火,他們需要烤火,把衣服烤乾了,然後才能安全的離開這裡!
區若紫頂着寒風撿了樹枝,乾枯的草,回來時,楚良還沒醒,她把火摺子打開,點着了火,又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烤在上面,微喘的氣息,讓她不得不坐下稍事休息,過後又把楚良的衣服也給脫下來,全部烤上。
她回到溫泉裡,抱着楚良,兩人都不着寸褸,他身上的刀口已經被水泡的泛白,區若紫突然悲從中來,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老天爲什麼要這樣對她?爲什麼?
“楚良,楚良……”她不停地呼喊,不停地呼喊,他還是緊緊地閉着雙眼,一動也不動,她不知道他的中毒後遺症犯了,她以爲他是傷太深了,實際上此刻,楚良中毒後會產生的中毒後遺症發作了!
他渾身在顫抖,似乎在痙攣,區若紫嚇呆了,低叫着:“楚良,楚良,你怎麼了?你快點醒來,我不要你死,楚良,求你了,求你不要死!你不是說一起死嗎?難道你現在要我死嗎?”
多少悲從中來,多少傷心悲慟,區若紫臉色刷白,緊緊咬着自己毫無血色的下脣,拼命忍住因傷心而將奪眶而出的熱潮,現出了迷惘而又哀傷的神情。“楚良,
生死之間,你追隨而來,叫我如何面對你?我無臉見你了!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無臉活在這個世上了!楚良,可是,我,不想讓你死啊!我不值得,不值得你這樣相待啊!”
“你值得!你值得!”迷濛中,楚良聽到了她的吶喊,只覺得一股錐心刺骨的冰冷襲來,只覺得血氣在胸中急速的翻騰,一股血腥味從喉嚨涌出。楚良噴出一口血,含笑凝視她。“你值得!”
“楚郎!”區若紫緊緊的抱着他,溫暖的泉水中,漫天的雪花裡,他們生死相擁,淚如泉涌!“楚良,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抱緊她,他努力壓制住自己的痙攣,心中也明白,自己以後可能要癱瘓了!藺澤堯說的都對了,他以後可能要癱瘓了!
“若紫!你告訴我!你愛我嗎?”楚良急切的捧住她的臉,凝視她的蒼白盈淚的小臉。“告訴我,你愛不愛我?”
區若紫點頭,貝齒陷入脣裡,血絲滲出,她張開緊閉的雙瞳,不經意地,對上了那雙像琉璃一樣清涼剔透的深鬱眼眸,那眸裡不單單隻有自己的映像,更多的是無怨無悔的愛意,令她無法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時間彷彿停止在了這一刻……
她悲慟大喊:“我愛你!我愛你!可是我,已經不能再愛你了!我髒了,髒了,再也不能愛你了!”
“若紫!”痛楚鑽進了楚良的心裡。“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迷濛中,區若紫看到他的眼神深處,那裡只有愛!無怨無悔的愛!“楚良,我……”
楚良此刻還在不停的顫抖,他覺得他的腿已經沒有了感覺,他的頭好暈,但,他不敢暈,他擔心失去她,忍着最後的一點力量,他緩緩說道:“我愛你!若紫,今日我們重生了,一切都將重新開始,我和你重新開始!忘掉那些,我和你重新開始!只有你和我!我愛你,至死不渝!至死不渝!你記住了嗎?至死不渝!”
“楚良!”區若紫抱緊他,淚水橫流,悲慟大哭。“楚良……嗚嗚……我不再純潔了,我髒了!”
一陣昏眩襲來,昏迷的最後一眼,他望向懷中的區若紫,輕輕的落下冰冷一吻。“讓我睡一會兒!”
空山絕頂,長風呼嘯,白茫茫的冰雪漫天飛舞,她驚呆了,彷彿聽到了一種如同玻璃碎裂般的聲音,她知道那是自己心碎的聲音。“楚良!”區若紫瘋了似的大呼。
楚良總是不安穩,疲憊的睜開眼,“丫頭,我沒死,我就是想睡一會兒!”
霎時,她沒有聲音了。“好!你睡!我看着你,我把衣服烤乾了,我等着你醒來帶我走,好不好?”
“好!”楚良努力睜開眼,再次看到她,“我說過,糾纏到我膩了爲止!”緊擁她的身子,他狠狠的看透她的雙眸,脣,狠狠的咬上她的薄脣。鮮血,頓時綻放而出,多日來隱忍的血腥得以釋放,自然是毫無保留的一併流出,渲染着彼此的溫存。是決絕,亦是極美的幸福。
淚,緩緩滑落,和着血水,一併墜入他的脣間,細細品嚐之間,是一種生死相許的滋味。在血與淚之間,他們緊緊相擁;在生與死之內,他們一起相守。留出的是血,落下的是淚,纏綿出的,卻是世間決絕的眷戀。“你不着寸褸的樣子真美!”
“楚良----”區若紫狂呼,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她只是覺得心好痛,好痛,淚流出,不止。再望他,脣角微微的揚起,在他絕塵的臉上綴滿幸福,雖然短暫,卻是極端的美麗:“即使是死,我亦讓你成爲我的最美!”
話落,手落,鮮血亦滑落……
區若紫抹去眼淚,抱緊他,抱緊他昏迷中依然痙攣不止的身子,只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楚良,你答應我的,一定要醒來啊!”
愛?呵,多好聽的一個詞?卻是那般的讓人痛徹心扉,毫無顧忌。他的愛,她到此刻才明白,他的愛如此的濃烈,可是她的心真的好痛啊!
夜,漸漸的暗了下來,雪越下越大,火堆眼看着要熄滅。區若紫把火堆移到石頭後,那裡可以避雪,然後把衣服翻了個,在哆嗦着回了溫泉裡。
楚良睡得很安穩,她的小手撫上他的黑髮,輕聲吐出:“楚良,你一定要醒來!我要看到你醒來!”
話剛說完,手便滑落,人亦沉沉的睡去。
不知到了什麼時候,憑着僅有的掙扎,區若紫睜開雙眸,擡首看他,卻望入了一對深邃的眸子,那讓她沉淪的墨玉之間。
淚,不爭氣的在那一刻流下,在他面前,她慢慢的不再堅強。
“丫頭,好久不見!”聲音分外的沙啞,卻是證實他還活着,陽光灑下來,灑在兩人的身上,分外的耀眼。
好眷戀的聲音啊,好喜歡看到他的似笑非笑。
她,淡淡的笑了……掛着淚而笑。
手,柔柔的爬上他的俊臉,這張臉,帶上笑容,果然是那般的閃光。“楚良,你終於醒來了呵,”若是再不醒來,怕是她也不能堅持多久了。
他的手,覆上她的冰涼,“不怕,不怕啊,我絕對不會不打招呼就離你而去。”
脣,輕輕的吻上她的額頭,“丫頭,不怕啊!”
他,終於醒來,重生的一個鬆氣,卻在沒有掛念之後,人再一次的趴下,閉眸昏迷,區若紫剛流產的虛弱加上一直沒吃東西,昨夜又太用力,以至於現在一點力氣都沒了。
“丫頭……”猛的起身,“丫頭,你怎麼了?”
心疼的把她抱在懷裡,望了眼烤乾的衣服,楚良想站起來,卻沒有絲毫的力氣,他的腿似乎沒了知覺。難道真的不能動了?
再看看兩個人被泉水泡的泛白的身子,再泡下去,兩人就真的都泡壞了。
爬上來,寒冷的風,像冰刃一樣刺骨,好冷啊,在溫泉裡感覺不到,在外面居然冷死了!把區若紫抱出來,用胳膊的肘部撐着地,向衣服處爬去,先給區若紫穿好,然後纔給自己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