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坐在懸崖邊上 那麼高 我們縱身 你拉着我的手 你的眼睛在說這一秒我們在愛 讓我們在那一秒死去吧 讓我們幸福地死去吧
“她還是不肯去上學。”沈以年說。
遠遠地就看到沈以年等在店的門口,那麼挺拔地立着,耐心十足。
小開說:“能讓首富這麼地等着,大概也就只有你一個人了。”
我笑。
我聽不出他的語氣,是平靜的還是在意的,我們名正言順地戀愛,我有責任和其他男人保持距離,可是小開十分寬容地對我說:“看來那個小女孩又出問題了。”
我感激地看他,他輕輕抱了我一下,說:“去吧。”
其實,我和沈以年認識的兩個月以來,我都在極力地避免和他接觸,因爲我知道,他是我輕易就能愛上的男人,只因爲他是這世界上最好的那個爸爸。
而我,需要有一個人像爸爸那樣無條件地愛我。
看着小開的車緩緩離開,我心中默唸:對不起,我只有一半是爲她。
沈以年家大得驚人,大門打開時我傻了眼,天哪!這真是住的地方嗎?用來拍電影都有些奢侈。花園,還有宮殿一般的房子,這樣的鋪張又有多少人能享受得起?
一箇中年女人來開門,她穿着瓦藍色的小褂,慈眉善目。看來她就是喬姨了。喬姨接過沈以年手中的大衣,問:“這位是……”
“著名的許念久。”沈以年幽默地說,又問,“珂雯呢?”
“玩具室裡。”喬姨指了指二樓。
這個玩具室起碼有我兩個書店大,也是一排一排的書架,不過上面放着的是各種各樣的玩具,毛絨的,機器的,商場裡也沒有這麼齊全。
我叫:“沈珂雯!”
沒有迴音,莫不是不在?我邊想着邊朝前走,突然踩到什麼東西。低頭,是一隻巨大的仿真黑猩猩,齜牙咧嘴地看着我,我嚇得尖叫起來,一不小心碰到一個布娃娃,她大聲地哭了起來,嬰兒一般,緊接着是鳥叫聲,狗吠聲,還有兩個機器人嘿哈嘿哈地打起架來,熱鬧非凡。
我頭疼欲裂,卻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笑聲。循聲而望,只見沈珂雯坐在書架頂上,笑得幾乎要掉下來。
“你就這麼迎接我嗎?”我假裝生氣,叉腰怒視她。
“姐姐不生氣,跟你開玩笑。”她從小木梯上下來,幾步跑過來,跳起來抱住我。
“哎呀重死了!”我尖叫。
她只嘿嘿地笑。
我抱着她下樓,喬姨看到,大叫:“死丫頭,有你這麼對待客人的嗎?”
沈珂雯毫不示弱,也大叫:“老太婆,有你這麼對待主人的嗎?!”
沈以年坐在沙發上寬慰地笑。他是個經常笑的男人,可是每次的笑都給人程式化的感覺,而這一次,發於內心,無牽無掛。
我把沈珂雯放到地毯上,自己坐到沈以年的旁邊,一本正經地說:“今天我是你爸爸的說客。”
沈珂雯小臉立刻皺了起來,問:“他給了你多少錢?我給你比他高一倍的。”
我和沈以年一起哈哈大笑。
笑完後我說:“珂雯,說真的,你得去上學。”
她想了一下,竟然很爽快地答應了:“行!不過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我問。
“我做一個好學生,你做一個好媽媽。”她說。
我瞪大眼睛,不說話。
沈以年出馬:“珂雯,這不是兒戲。”
“誰跟你們玩遊戲了?我是認真的。”她申明。
我們都沉默不語。沈珂雯繼續說:“爸爸,你說會滿足我所有的要求。”
“除了這個。”
“我什麼都不缺,就缺一個媽媽。”沈珂雯很認真地說。
沈以年看了看我,說:“姐姐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是誰?”她看着我,“姐姐,你不喜歡我爸爸嗎?”
“是爸爸配不上姐姐,爸爸太老了。”
我心裡一陣陣難受,難道他真的沒想過要與我在一起嗎?
就在父女倆爭論不休的時候,蘇雅芬竟然出現,她一臉迷人的笑,光彩照人。
“你又來幹什麼?!”沈珂雯大叫着,將一個茶杯扔了過去,不過被蘇雅芬輕巧地躲開。她無限溫柔地說:“我是你媽媽啊!”
“你滾!”沈珂雯再一隻杯子飛過去,迅速跑來抱住我,“姐姐,你告訴她,你告訴她你現在是我的媽媽!”
“珂雯,別胡鬧。”我邊撫摩她邊求救地看着沈以年。
沈以年終於發話:“喬姨,把珂雯抱上樓去。”
喬姨過來抱住沈珂雯,她卻死活不肯,亂蹬一氣。比較慶幸的是喬姨大概被沈珂雯折騰慣了,力大無比。
“爸爸,你趕快趕走這個女人,不然我就去死!”沈珂雯仍不忘威脅。
沈以年臉色有些難看,我站起來,說:“先告辭。”
身後傳來沈珂雯撕心裂肺的哭聲,我心裡難受得要死。經過蘇雅芬身邊時她問:“難道不該留下來嗎?”
她丟掉“解釋”兩個字,可意思仍十分明確,我說:“是誤會。”然後離開。
這所房子比普通人的大出許多,悲劇也大出許多。幸福始終都是個可望而不可即的抽象名詞,人活一世,你擁有的,永遠抵不過你想要的。
多麼悲慼!
被沈珂雯這麼一鬧,我嚇得不敢再見沈家的人。店裡有祥子和小繪忙着,我彷彿成了多餘的人。小開三天兩頭出差,梅朵姐更是應酬不斷,空虛和寂寞見縫插針地重新回到我身邊。無所事事,我便天天在街上亂逛,從一條街走到另一條街,看着不同的人路過。這座我一直以爲有着缺口的空城,以嶄新的面目重新出現,祥和,美麗,還有一些動人,也許我的漂泊,將在這裡結束,我想。
那一天,廣場上放煙花,我擠在人羣中看,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綻放,蓋過了所有的光輝,我竟溼了眼睛。我是多麼渴望美好,可是我總沒有得到。
這時,有人從後面環住我。我回頭,看到一野,他圍着菸灰色的圍巾,黑色的外套,英俊的臉在忽明忽滅的光中顯得更加迷人。他對我微笑,空氣中流動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浩瀚人海,我們輕易地相遇,分離,一切都令人措手不及。我看着他:“這是真的嗎?”
“這不是真的嗎?”他反問,聲音是隔世的溫柔。
我的眼淚迅速淹沒了我,一野用手捂住我的眼睛,嘴脣輕輕覆了下來,那樣溫存的吻,讓我想起我們無數個夜晚裡的纏綿。星輝一片,我們沉醉在無盡的絕望中,猶死欲生。
“一野!”有個女人叫。
一野放開我,轉過頭。我定了定神,看到加媚怒氣衝衝的臉。
“你們在幹嗎?!”她大聲問。
“接吻啊,”一野無恥地回答,“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一野!”加媚生氣地大叫。
我轉身,飛一樣地跑,一直跑一直跑,流光從耳邊劃過,竟是波濤洶涌。那麼多的人,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人?!
終於,我累了,停下來,氣喘吁吁。
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準備關掉,可是這鈴聲有一種奇怪的急促,彷彿十萬火急。於是打開,那邊問:“請問是許小姐嗎?”
“是,您是……”
“我是喬姨,不知許小姐還記不記得?”
“記得,有什麼事嗎?”我問。
“許小姐,你快些來吧,”喬姨急急地說,“珂雯她做噩夢了,哭着喊着要見你。”
“沈先生呢?”
“從昨個開始就一直沒回家。”她說,突然大叫,“珂雯!”那邊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喬姨說:“許小姐,你快些來吧,再不來,她——珂雯!”
“嘟——”喬姨掛了電話。
來不及多想,我擦了眼淚,跳上一輛出租車。
沈家屋裡一片狼藉,破碎的玻璃滿地都是。沈珂雯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見到我馬上撲過來抱住我,一句話不說,就是不停地哭。
我問喬姨:“沈以年去哪兒了?”
“不知道,昨天下午太太來了,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就一起走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打電話了嗎?”
“打了,手機關機。”
這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得摟着沈珂雯,她還在哭,只不過聲音小了一點。喬姨開始打掃房間,客廳中央大鐘的鐘擺來回擺動,左左右右,突然“咚咚”地響起。已經十一點了。
沈珂雯漸漸停止哭泣,看着一個角落發呆。
“睡一會兒好不好?”我輕輕問她。
“不!”她把頭埋進我的胳膊裡,喃喃地說,“姐姐,我夢到爸爸跟媽媽和好了,他們不要我了,把我放進一個裝滿瘋狗的籠子裡,姐姐,我快被咬死了!”好像真的被咬到一般,說到這兒,她猛地抓緊我。
我心疼地抱住她,一邊對喬姨說:“喬姨,衝杯牛奶來。”
“唉!”喬姨答應着,放下手中的活,嘆了口氣朝廚房走去。
少了一個動來動去的人,這個房間顯得更空。那些典雅的傢俱此刻看起來,竟然如此荒涼。錢真的有什麼用?
連哄帶勸了半天,沈珂雯終於才肯吃一點東西,然後躺在沙發上,我念故事給她聽。好久後,她終於睡着,我抱着她回臥室的牀上,蓋好被子。幾天不見,她好像又瘦了,小小的骨架只被一層皮包着,單薄可憐,即使睡着了,仍是皺着眉,咬着嘴脣,雙手緊緊拽着衣服一角。
我看着她,想起十年前,我和一野在流浪的路上,有時我們住在旅館裡,有時就在路邊、車站,我從未好好地睡過,讓人心驚的夢魘隨時都來襲擊我,我一次次地驚醒,看着夜空,恐懼而絕望。而一野總是睡得如同嬰兒一般,安穩,平和,我多麼地羨慕他。
即使睡覺,也有幸福和不幸福的。有的人在最安全的地方睡得惶恐,有的人卻在最危險的地方安安穩穩。
我輕輕地吻了沈珂雯的額頭一下,然後轉身。
卻見沈以年。
他靠着門框,疲憊地看着我和沈珂雯,眼神憂傷而無奈。
“你去哪裡了?”我急急地問。
“有點事。”他簡短地回答,然後轉身離開,我跟出去,他沒回頭。我看着他的背影,終於忍不住地大聲問:“你究竟有多忙?”
他停住腳步。
我大聲說:“你究竟有多忙?!忙得可以連家都不回,忙得可以捨棄你的親人,忙得除了錢你一無所有!”
我知道自己很過分,但是一想到沈珂雯傷心欲絕的哭聲,我心裡就疼痛如刺。想到我寂寞悲傷的童年,我是多麼需要一個有親人擁抱入眠的夜晚。
沈以年轉過身,看着我,緩緩地:“今天是十月十三號,你的生日。”
我睜大眼睛。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道:“我答應珂雯要送一輛車給你。車是外地的,我不想要他人運過來,所以親自去開回來。”
我站在原地,快樂和內疚在腦子裡打起架。
沈以年走過來,輕聲說:“對不起。”
“不!”我說,“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他撫摩我的頭髮,看着我,溫柔而認真地說:“嫁我,做珂雯的媽媽,好不好?”
我愣了幾秒,然後說:“好。”低頭,有淚下。
他抱住我,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知道,我所有不情願但又無可奈何的抵制在這一瞬間崩塌,任何人和事,都沒有辦法再讓我離開這個我幾乎夢寐以求的擁抱。
送我到家,沈以年突然又叫住我,我回頭,他欲言又止。我看着他,突然就有很多的話想要對他說,想給他講我的身世,講我那麼多那麼多沒有名字的故事,可是,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也許,他也是一樣的吧。
很久之後,他說:“快回去吧,天冷。”
我點頭,看着他,轉身離開。
也就是這樣的了,什麼也不用說,卻好像彼此都懂。
開門的時候身後有人叫:“阿久。”
是小開。在月光下,他略顯憂鬱地問:“給你過生日好嗎?”
我不知該怎樣回答,我相信他已經預感到了什麼。可是他說:“請別拒絕。”
車沿着公路平穩地前行,夜色神秘而美麗,車裡堆着無數的小氣球,像是揉碎的彩虹。小開只是開車,一句話也不說。空氣中橫着的沉默壓得人喘不過氣。
終於車在一座橋上停了下來,小開拿着一個紅氣球輕盈地坐到橋的欄杆上。我跟在他身後,站在一邊。橋下漆黑一片,隱約能看到江水無聲地流動。
小開雙手抓着那個氣球,看着它說:“我一直覺得,你的心就像是這個氣球,飄來飄去,抓也抓不住。好不容易抓住了,可是不知道該怎麼保護。用力大了,怕它炸了。用力小了,它卻又飛了。”說着,他放開那隻氣球。氣球在空中晃了一下,隨風飄走了。
小開轉過頭,頭髮飛揚,眼神憂傷地看着我說:“我一直都找不到你的心。我不知道你受過怎樣的傷,不知道怎樣才能撫平你的傷口。我盡力了。”
我內疚而難過。
“把你的手給我。”他說。
我伸出手,他握住它。我順着他的方向坐上欄杆,低頭看,底下模糊一片,是無知的恐懼。
“我們跳下去。”他說。
我看着他。
來不及思考,我們就真的飛了。在空中,我聽到自己的尖叫,夾雜着驚恐和興奮。我緊張得不能呼吸,大腦暈眩一片。小開緊緊地抓着我的手,讓我感覺到唯一的踏實。
這一瞬間,我以爲他是我可以愛和依靠的人。
並沒有想象中的死亡與疼痛,落到地面後我才發現,橋底下已經被換成了巨大的海綿!
我氣喘吁吁,同時驚奇地看着小開。他拉我起來,我站不穩,他便用雙手扶着我的肩。
“生日快樂!”他說,“我花了一整天準備這個驚喜給你。”
“謝謝。”我低下頭。
他帶着微笑說:“我不是你的負擔,我祝福你去追尋你的幸福。”
“對不起。”我說。
他嘿嘿地笑了笑,揉揉我的頭,輕聲說:“幹嗎道歉呢?”
我閉上眼睛,深深的難過暗涌低迴。
一向消息靈通的梅朵姐這次更是先知先覺,一大清早就把我從被窩裡拽出來,劈頭便問:“你跟小開又怎麼了?”
“什麼?”我茫然。
“昨天我們幾個等着給你慶祝生日,你卻怎麼也不出現,我們就先走了,小開一個人堅持要留下來,誰知晚上三點半他竟然跑到我家來喝酒,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我就估摸着你們倆出問題了。說,到底怎麼了?”
我沒有說話,眼睛看向一邊。
梅朵姐有所洞察,小聲問:“因爲沈以年?”
我不置可否。
“那麼小開呢?”她問我。
我還未來得及張口,樓下傳來沈珂雯的叫聲:“姐姐姐姐!”一路飛上來,沈珂雯披頭散髮,穿着睡衣,氣喘吁吁地問:“姐姐,你真的要做我媽媽了嗎?”
梅朵姐睜大眼睛。
我看了看她,對沈珂雯輕輕點頭。
“YEAH!”她大叫着抱住我的脖子,蹦蹦跳跳地說,“那我以後就要叫你媽媽了,媽媽媽媽媽媽!”她叫得我滿心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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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朵姐卻突然一臉嚴肅地說:“阿久,你可要想好了,沈以年根本不適合你。”
“你什麼意思?!”沈珂雯一跺腳,生氣地看着梅朵姐,“他們倆結婚關你屁事,你操那麼多心幹嗎?!”
“珂雯!”我捂住她的嘴,一邊抱歉地看着梅朵姐。
“我只是建議,決定權在你,你把一切考慮好了再決定不遲。”梅朵姐語重心長地說完,起身就走。
“姐姐,你別理她,聽我的,就嫁給我爸爸!”沈珂雯驕橫地揚起下巴。
我對她笑笑,摸摸她的頭,看着窗外,十月的天,明媚而剔透,像清晨的湖水。
一切就這樣敲定了,沈以年不急不緩,工作之餘約我喝茶吃飯。他是個很雅緻的男人,不聒噪,不張揚,少了一般富貴人士的財大氣粗。我們就那樣地坐着,一兩個小時都不說話。威爾華西餐廳的落地玻璃夾層裡是瀑布,我們坐在二樓,看着猶如落雨一般的窗外,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說:“牛排,七分熟。”
我轉過頭,看到蘇雅芬。她對面坐着一箇中年男人,正心如火燎地看着她。
蘇雅芬也看到了我,當然也看到了沈以年。她微笑一下走過來。她的笑容很有魅力,充滿挑逗和自信,普通女子,學都學不來。
“午安!”她說。
我點頭笑笑,沈以年面無表情地說:“午安!”
蘇雅芬四周望了望,問:“珂雯呢?”
沈以年彷彿沒聽見,我只好說:“她在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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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她話裡有話地說,“這麼說來,你們已經是一家人了?”
“還不是。”我尷尬地回答。
她挑起一隻眉毛問:“那麼即將要是了?”
我不知該如何是好,嘴皮子功夫我一向不如人。
她不放過我,繼續說:“怎麼這兩年滿街都是賣假冒水晶鞋的?”
意思再明白不過,我提着假冒水晶鞋扮灰姑娘,等着王子的迎娶。
沈以年終於張口,禮貌地說:“我跟念久有話要說,不知蘇小姐可否迴避一下?”
他叫她蘇小姐。
蘇雅芬看了他一眼,儘量自然地說:“那麼不打擾二位了,先走了。”然後回到座位上,跟中年男子說笑。
高手過招大概就是如此了。我又佩服又自卑地低頭,同時還有了被羞辱的感覺。
“以後見了她,能躲就躲。”沈以年說。
這句話聽上去是爲我好,可是我卻當是提醒,提醒我不能跟蘇雅芬一爭高下,只有躲的份兒。
我咬咬脣,說:“是。”
“怎麼跟遵命似的?”沈以年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輕聲說,“你不要誤會。她是個工於心計的女人,你沒有她那麼多心眼,但也不需要有。”
他一眼看穿我。
我問他:“你跟她爲什麼離婚?她又聰明又漂亮,你怎捨得?”
他笑笑,道:“我們已經沒有感情,漂亮迷人,都是多餘的飾物。”
他這樣地輕描淡寫。可是奇怪,我總覺得他是在隱瞞什麼。
沈以年看看錶,說:“走吧,回去接珂雯出來吃飯。”
我點頭。
下樓時我又回頭看了一眼,蘇雅芬和那個男人已經不在了。
“姐姐!”剛進門,沈珂雯拿着一張紙從樓上跑下來給我。
“什麼東西?”我接過去看,只見上面畫得亂七八糟,隱約可以看出是一件衣服。
沈珂雯解釋說:“這是我給你設計的婚紗,我們做兩件一模一樣的,一人一件,怎麼樣?”
她的畫我真是不敢恭維,但仍開心地說:“好!”
“爸爸,你去給王裁縫打電話!”沈珂雯一面命令沈以年,一面跟我說,“王裁縫的衣服做得可好啦,我的衣服都是他做的!”
我笑笑,說:“上樓換衣服,我們去吃飯。”
“又出去啊?”她皺起眉。
“你不想出去嗎?”
“我們在家裡吃吧,我不想出去了。”
“那就在家裡吃。”短短几分鐘,沈以年已經換了一身休閒服,灰色的真絲T恤,寬鬆的褲子,隨意的裝扮讓任何人見了他都想要靠近。
他拉拉袖子說:“今天我親自下廚。”
“好啊!”沈珂雯從沙發上跳下來,說,“姐姐,你還沒吃過我爸爸做的飯吧?他做飯可好吃了,你嫁給他真是賺大了!”
我忍不住大笑,這小傢伙真有生意頭腦,什麼都要用經濟詞語來形容。我逗她:“我怎麼賺了呢?”
她一本正經地說:“我爸爸才高八斗,英俊瀟灑,同時還能治療發燒感冒引起的鼻塞頭痛,嫁了我這個爸爸,保證你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走路也有勁了……”
她越說越不像話,沈以年敲她的頭:“你把你爸爸當什麼啦?”
我這邊,已經笑得不知東西南北。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是梅朵姐打來的,她問:“在哪兒呢?”
“沈家。”我又驚又喜地答,要知道自從我和小開分開後,我們這是第一次聯繫。
“能出來嗎?”她問。
“去哪裡?”
“我家。”
“好。”
我掛了電話,拿起包說:“我得去梅朵姐那裡一趟。”
沈以年說:“乾脆叫她一起來吃吧。”
“不!”沈珂雯大叫,“不讓她來!”
沈以年皺了皺眉:“你怎麼跟誰都有仇啊?她又怎麼惹你了?”
“她不讓姐姐嫁給你,我就不讓她來我家!”沈珂雯十分堅決。
沈以年擡頭看我,我尷尬地笑笑,他體貼地說:“那麼下次吧,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說,“我坐車就好。”
沈珂雯一臉不高興,我捏捏她的臉蛋:“怎麼?生我氣?”
“姐姐你每次都傷我的心。”她誇張無限地按着胸口。
“什麼叫每次?我傷過你幾次心啊?”我真是拿她沒脾氣,假裝生氣地說。
我一生氣她就立馬恢復笑臉:“開玩笑的嘛,姐姐不生氣,讓你去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我輕吻了她額頭一下,離開。
沈以年一直送我到門外,我說:“外面冷,回去吧。”
他一直看着我,看得我心湖不停盪漾,好久他才說:“路上小心點。”我點頭,他俯身,輕輕吻了我面頰一下,又微笑。
我也笑笑,轉身。
我的臉很燙,心裡很暖,我有了很奇怪的戀愛的感覺。那種感覺和小開在一起沒有過,和一野在一起也沒有過,好像有了新生命一般,我只覺得自己渾身都是新鮮的,擡頭看天,星光璀璨。辛酸的過去被取代,美好的開始鋪天蓋地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