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拜入劍宗門下時,林正珠還只是一個16歲的少年,確切地說那時候他還沒有承襲八柱特有的名字。遴選過關後,所有新弟子都可以自由選擇編入哪一柱,林正珠望了一遍臨風而立的八位師父,便選定加入林明珠一系,只因爲“明”字一輩中,林明珠最爲年輕。在當時的林正珠看來,年紀最輕卻能榮列八柱首之一,他的功夫一定最厲害。
入柱之後,林正珠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破風劍”與“盪風劍”“劈風劍”“斷風劍”同屬劍宗八柱中剛猛一路,和“挽風劍”“浣風劍”“流風劍”“追風劍”的輕柔大相徑庭。而“盪風劍”以劍氣掃蕩對手招數爲主,劈風劍以凌厲見長,斷風劍強在兇狠,自己選的“破風劍”劍招全仗勢大力沉。師兄弟們經常開玩笑說:“‘破風劍’練好了沒準能破風,練不好只能去劈木頭。”
師父林明珠常教導大家:“選擇適合自己的武功路數固然重要,但一旦選定後的堅持才更重要。劍宗武功大同小異,只是風格有些差異,練到一定境界,自然能夠貫通相互特點。”
師父的話,林正珠一記就是20年,他練劍不綴,用最笨的方法每天練習劈刺。爲了練出勢大力沉的特點,他在劍上捆上石塊,在雙臂上綁上沙袋,朝來暮去5年的時間漸漸練出效果。等他將石塊沙袋去掉之後,一把長劍卻揮得輕飄無聲。然後又用15年的時間將普通的長劍揮出勢如破竹的聲勢。終於在36歲這年獲得師父首肯,成爲第三位“正”字輩柱首。
劍宗上下無人不知“破風劍”林正珠癡迷武學,哪怕已列爲劍宗八柱首,仍舊揣摩劍招,以圖精進。
然而誰也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一心練劍的高手,竟然憑空消失了。林正珠沒有留下任何訊息,讓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更爲令人震驚的是三天後,東靈珠隨即也不見了!
半個月前,正是林正衛守夜。當晚發生了偷襲事件,一名黑衣人潛入塔中,觸發了機關警報,林正衛立即帶人衝進去抓捕。對方已震碎水晶罩,取出盛有東靈珠的木盒。
“劈風劍”林衛道豈是浪得虛名,長劍出鞘,一出手便是看家本領“疾風三式”,一式削肩,二式挑胸,三式劈足。可蹊蹺的是對方似乎對林衛道的劍招頗爲熟悉,縮頭凹胸擡足,三個動作堪堪將“疾風三式”避開。林正衛眼見這個盜賊在衆弟子面前躲過自己的殺招,不由得一聲暴喝,將部分內勁,注於劍身之上,使出“疾風板蕩”,凌厲的劍氣將黑衣人逼得左支右絀,他以掌爲劍在面前圈出一層氣浪,護住全身。
正當這時,塔外傳來林正守、林正永等人助陣之聲:“正衛穩住,我們來了!”
林正衛不聽則罷,一聽心裡一荒。平日裡八柱首手下弟子經常比試,柱首之間礙於身份不便切磋,但相互間你追我趕,暗自較勁,誰也不服誰。今天這個毛賊已經在自己手下走過了三招,倘若待會兒林正守、林正永他們進來搭把手,就算擒住毛賊也無甚顏面。
想到此處,林正衛催動內力,劍鋒突然突出尺餘光芒,他顧不得自己用此等功力對付一個盜賊是否合適,也來不及思索手下會不會覺得他用牛刀殺雞。
黑衣人見勢不妙,將木盒朝林衛道一扔,同時伴着一道白色氣霧。林正衛便用劍將木盒卸住,邊大喝:“閉息!有毒!”
黑衣人趁機翻身逃走。
林正守、林正永帶着手下也已趕到,大家看木盒無恙便將心放下大半。
林正守命令道:“你們幾個快去追!”
林正衛坐下大弟子道:“若不是師父想抓活口,這小毛賊早就見閻王了。”
林正衛道:“好了,不要說了。快去稟告宗主,就說有盜賊出沒,已經被嚇走……靈珠安然無恙。”
大弟子走後,林正守道:“咱們要不要打開看一眼,畢竟過了賊人的手。”
林正永從旁點頭稱是。
林正衛想想有道理,便輕輕打開木盒,一瞬間,三個人目瞪口呆,僵在原地——木盒裡空空如也!
林正守一把將木盒合上,乾咳兩聲道:“所幸靈珠無損,還好大家都夠機謹。”
林正衛、林正永回過神來連連道:“對對。”
林正守道:“衆弟子聽好了,加緊巡邏,嚴守口風,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漏洞,否則嚴懲不貸!”
宗主林百塵看過空空的木盒後半天不語,林正衛道:“宗主,方纔我和賊人過招的時候,感覺他對我們的劍法招數比較瞭解,甚至……不像是一般的盜賊。”
林正守道:“能輕易躲過外圍崗哨,也不像是外人所爲。”
林百塵道:“你們是不是都懷疑正珠?”
林正守、林正永和林正衛三人便不再搭話。
良久,林百塵道:“我始終不相信正珠是這種人,這件事是否和他有關,咱們慢慢查訪。眼下最要緊的是嚴防當天在場的弟子走漏風聲,你們回去再交代一邊,讓大家務必守口如瓶。”
半個月以來,劍宗上下波瀾不驚,大家雖然都有些狐疑,但事關重大,也只是三三倆倆地竊竊私語。
今天林百塵將大家召集在一起,突然說道:“靈珠竟然在我們手上失去!”着實讓大家感到震驚。但林正守、林正永和林正衛並不十分驚訝,畢竟他們就在事發現場。
林百塵說道:“這半月來我反覆思索,該不該將事情告訴大家。這件事情,正守、正永和正衛可以作證。”
其他人都看向這三人,他們三個便紛紛點頭,附和林百塵的說法。
突然,林正衛上前一步道:“上次是我當值,事情應該由我負責,請宗主責罰。”
話雖如此,但靈珠如果真的是自己人監守自盜,責罰林正衛似乎說不過去。
短暫的震驚過後,大家各自在心中思索,雖然傳言靈珠鎮撫亡靈,但千百年來它存在的象徵意義更大一些,實在想不通偷靈珠有何用。
四樑老之一非聞道:“江湖傳聞,20年前西靈珠失竊,但鐵牢關矢口否認。但從那以後西方戈壁降水越來越少,綠洲縮減,沙漠日增。不知道是否和靈珠之事有關。”
非言道:“彼地烏蘇國國君喜好大殿高陵,古木巨樹砍伐殆盡,又爲了向交戰的周邊出售戰馬,鼓勵當地百姓多多養殖,結果土地裸露,得不到修養,慢慢那裡氣候越來越差,和靈珠失竊與否並無干係。”
非聞又道:“此事有些蹊蹺,倘若是林正珠偷取靈珠,他爲何失蹤三天後去而復返,最不易被人察覺的方式不應該是在自己當值的時候動手腳麼?”
非言道:“話也不能這樣說,如果他和靈珠一起消失,等於告訴所有人靈珠是他偷走的。倘若他先消失,再將靈珠偷走,將來真的對質起來,他也更有說辭。”
聽聞此言,大家有的贊同,有的不以爲然。
林正永道:“不是大家故意懷疑正永,他前腳失蹤,後腳靈珠便失竊,未免太巧合。而且外人想將靈珠偷走幾乎是不可能的。”
林百塵沉吟片刻道:“今天將大家召集一處,就是對這件事情做個定論,以便於接下來便宜行事。四樑老雖不會武功,但德高望重,見識廣博,可以做個見證。七位柱首都是熟稔本宗武功的,正衛,你把當時對方的武術招式再用一遍,讓大家看看。”
林正衛道:“遵命!”
他拔出劍,反手執劍,向周圍抱拳致意。劍宗向來以武林名門正道自居,雖少與其他門派爭鋒,但一直恪守劍道禮儀。
林正衛道:“我使出‘疾風三式’,對方以縮肩凹胸擡足避開。”他邊說邊將當時情形演練出來。
“然後我又用‘疾風板蕩’,對方以掌爲劍化開這一招。”他將劍立在胸前,連畫三個圓圈,頓時形成一股無形的氣浪。
“獨立山門!”非言驚道,“這是‘破風劍’獨有的招數。”
林正衛退回一邊,大家此時心中都已經有了結論。
林白塵道:“唉,看來真的是正珠所爲。只是我一直沒想明白他爲何要這樣做。”
林正守道:“或許是想以靈珠爲籌碼,換取他派的武功。之前有一次他和我討論劍法,曾說過,劍宗劍法雖博大精深,但畢竟是一家之言,要想取得突破,必須借鑑他山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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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聞道:“這樣說不合常理,天下劍術,首推劍宗,其他劍法只能對劍宗劍法高山仰止。再說他已是劍宗八柱首之一,尋常劍法有何借鑑意義?”
非言道:“此言差矣!正道門派之中,劍宗劍法自是睥睨各派,但邪道中不乏劍術擅長者。”
林百塵道:“你是說…千劍門?”
“千劍門”三字一出,在場衆人除林正諼外,心中不禁掠過一絲愁雲,大家不由得想起三年前,“千劍門”到青木城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