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那些官員的回答,百里君熠和沈凝華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無言的默契在兩人之間漾開。
看着他們的心意相通的模樣,百里瑾川脣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意。
他們兩個還真是捨得,事情是百里君熠揭露出來的,沈凝華就算是提出緩和的辦法,那些官員依舊會將兩人恨得入骨,但是對於皇上,只要他略微放寬標準,饒過大部分人的性命,這些官員就會對皇上感恩戴德,再加上皇上手中還有他們的標準,接下來不怕他們不盡心努力。
這樣大的一分恩情,百里君熠和沈凝華拱手讓給了父皇。如果他們不將事情捅出來,而是用來要挾那些官員,他都能確信,憑藉兩人的手段,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籠絡大部分官員,到時候哪怕是想要那個位置也是易如反掌。
難道他們對皇位就沒有絲毫的興趣?他不信,他怎麼都不相信!
百里瑾川能夠想到這一點,百里擎蒼自然也同樣明白。
看着兩人微笑的模樣,他只覺得心中感概:“君熠、凝華,離開的話不可再提,今日你們……”
“父皇。”百里君熠打斷百里擎蒼的話,臉上的神色格外的堅定,“父皇,兒臣明白您的意思,只是兒臣雖然揭開了花樓事件,但是無緣無故防火也是事實。兒臣犯下的錯,兒臣自己承擔,請父皇懲處。”
“你……你的性子怎麼這樣執拗,凝華,你來說,難道你也想要離開京都?”凝華歷來比君熠明白事理,她定然不會選擇離開的,他心中篤定,卻是聽到沈凝華的拒絕。
“父皇,兒臣嫁給熠親王爲妻,那麼自然該夫唱婦隨,而且這件事情兒臣也有參與,自然該一起接受懲罰。”
“你們……你們是下定了決心要離開?”百里擎蒼皺起眉心,眼底情緒複雜。
百里君熠笑道:“父皇,兒臣和凝華可是將滿朝文武都得罪了,再留下等着被人報復不成?”
“誰敢報復你們?”百里擎蒼冷厲的掃了衆人一圈,語氣嚴厲的說道。
“明面上不敢,私下裡誰說的準,父皇,兒臣被封親王,也應該是有自己的封地的,我們就去自己的封地上吧,就當做替父皇體察民情了。”
“你們……”百里擎蒼深深地嘆了口氣,眼神掃過面色難看的三皇子等人,只覺得心中煩躁,老三等人將權利看的比什麼都重,爲了爭權不擇手段,而君熠卻是給他功勞都不要,這樣的對比讓他越發的不捨得兩人離開。
“朕不同意,你們別想着走了。”
百里君熠和沈凝華跪在地上,沒有繼續開口堅持,但是身影卻是執拗而倔強。
“你們……你們這是在逼朕?好,朕給你們一個選擇,要離開京都可以,但是身爲親王,沒有離開京都的權利。要麼朕免了君熠的親王之位,你們一無所有的離開,要麼留在京貴爲親王,你們自己選?”
百里君熠和沈凝華對視一眼,沈凝華對着他點點頭,目光中的支持不言而喻。
“父皇,我們選擇離開。”
百里擎蒼身形一頓,眼底帶着一絲不敢置信,卻又感覺心中發酸,這兩個孩子,怎麼可以如此倔強!
百里瑾川用力捏着手中的酒杯碎片,碎片扎入掌心,疼得厲害:
“父皇,五弟是否要離開還是容後再議吧,現在最主要的不是先處理花樓賬冊的事情嗎?”
百里擎蒼點頭:“對,沒錯,瑾川說的有理。”
百里君熠還想要說什麼,百里擎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們兩個起來,有什麼事情容後再議。”
看到百里擎蒼態度堅決,兩人只要起身站到一旁。
看到下面形象全無的臣子們,百里擎蒼眼中的溫和消失的無影無蹤,眼神冷厲如刀似劍:
“你們犯了錯,朕暫時不追究,昭華公主提出的意見很是妥當,就以五千兩和兩千兩爲界限,兩千兩以下,朕不追究,也不抄沒你們的家產了,不過這份證據,朕留着,若是有誰再做出什麼事情來,朕絕不姑息。”
“謝皇上恩典。”大約有三分之一的官員立刻站出來,臉上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對着百里擎蒼恭敬的叩首謝恩。
“兩千兩到五千兩之間的,抄沒全部家產,官職降兩級,若是你們能做出成績,朕不但可以不追究,還能爲你們官復原職。”
“謝皇上隆恩,臣等定肝腦塗地,報答皇上!”又是一批官員被點出來,跪在地上渾身顫抖,不管怎麼說,他們的命保住了,若是表現的好,還能官復原職,他們都在拜謝老天,滿心的感謝百里擎蒼。
百里擎蒼看了一眼剩餘跪着的官員,讓影衛挨着覈對他們花費了多少銀兩。
“回稟皇上,屬下已經查驗清楚,剩下的十八名官員在花樓花費的銀兩全部都在五千兩以上,最大的花費了九萬八千二十兩。”
“皇上饒命啊,求皇上饒過微臣一命吧。”
“皇上,奴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饒命啊。”
百里擎蒼神色冷的猶如冰山一般,周身的氣壓低的令人窒息,他沒有說一句廢話,直接下令道:“將這些人拖出承乾殿……杖斃!其他所有人一同出去觀刑,以儆效尤!”
“是!”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哭號聲練成一片,百里擎蒼卻沒有下令讓人堵住他們的嘴。
那些有幸逃過一劫的官員們只覺得那些求饒聲猶如魔咒,驚得他們魂不附體,閉着眼睛不敢去看。
百里擎蒼親自坐鎮,坐在殿外的臺階上。其他官員和女眷無一倖免分立兩側,龍鱗軍手持廷杖押着十八名官員,面目冷肅無情。
百里擎蒼微微眯起眼睛,高聲冷喝:“行刑!”
手臂粗的紅色廷杖高高的舉起,而後重重落下。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罪臣錯了,罪臣再也不敢了。”
那些官員,有的位居一品,有的在朝爲官十幾年,有的只是貪圖一時享樂,剛剛出任仕途,還沒有來得及大展宏圖。
百里擎蒼絲毫沒有顧忌,任憑他們怎麼呼喊求饒,連眼神都沒有變化過。
隨着那些官員前來的女眷站在一旁,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卻是用力咬着牙不敢哭、不敢求饒,死死地低着頭不敢擡起來。原本高高興興的前來參加宴會,不想,這場宴會竟然變成了鴻門宴。
不過,還是有個小姐忍不住呼喊出聲:“父親……”才哭喊了一聲,就被一旁的婦人死死地捂住嘴,跪在地上。
沈凝華站在百里君熠身旁,微微的垂下眼眸,朝廷上多一個貪官,底下就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深陷水火,所以,這樣的人全部殺光纔好,不值得任何人同情,因爲在他們向百姓伸手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有這一天!
漸漸地,廷杖上染上了血跡,濃重的血腥味道傳出來,令不少人痛苦的捂住嘴,阻止自己吐出來。
在場的人大部分手上都不乾淨,多多少少沾染了些人命,但是他們有錢有勢,大多都是吩咐一聲,自然有人爲他們辦好,什麼時候看到過大活人被活活杖斃在眼前?只覺得以後想到今天的一幕,他們就再也不敢多拿一分不該拿的銀錢!
“回稟皇上,罪犯十八人,已經全部杖斃。”
百里擎蒼擡起眼眸:“拖下去,送回他們各自的府上,讓他們的家眷入葬吧,讓龍鱗軍一起,順便查抄家產。”
“是,屬下領旨。”
龍鱗軍很快將屍體拖下去,有些屍身已經被打爛,血肉模糊一片,衆人紛紛忍不住轉過頭,不去看眼前恐怖的一幕。
百里擎蒼冷哼一聲:“你們現在只是觀刑就怕了,如果再犯了什麼錯讓朕抓住小辮子,那麼受刑的就會變成你們!”
“微臣不敢,皇上息怒。”
那些臣子們面無人色,一個個戰戰兢兢地猶如鵪鶉一般,百里擎蒼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在他壯年的時候時時刻刻都在感受,可是在他年老以後,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他心中更多的是力不從心。
他眯起眼睛,聞着鼻尖的血腥味道,冷聲下令:“將殿前打掃乾淨,別髒了朕的地方。”
他是天下的君主,是萬民的王者,這些官員靠着他生存,爲他出謀劃策治理天下,他手握生殺大權,理應該睥睨無敵,之前是他太過仁慈了,總是想着要給自己留下一個好名聲,若是一切盡在掌控,誰敢說他暴戾無常?
想着,本來心中還在糾纏的問題猛地解開,他轉頭看向三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老三、老四、老六,你們……”
百里擎蒼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三個皇子紛紛跪在地上。
三皇子涕淚橫流,顧不得愛惜自己的形象:“父皇,兒臣冤枉啊,兒臣真的冤枉。”
百里擎蒼眼底怒意一閃,他厭惡被人打斷他的話:“朕的國庫空虛良久了,你們就替朕想想辦法吧,若是國庫的銀子滿了,朕心中的怒氣興許能夠消下去。”
“是,是,兒臣定然竭盡全力想辦法。”四皇子連忙出聲應承下來,只要能夠保住性命,其他都是虛的,不就是銀子,只要有命在,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百里擎蒼滿意的點點頭:“不過,有一點你們應該清楚,朕不想聽到什麼騷擾百姓、吸取民脂民膏的事情,你們明白了嗎?”
“是,兒臣等人明白了。”
這是怕他們狗急跳牆,爲了活命,從百姓身上打主意。經過了今天的事情,他們哪裡還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