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愛情說來說去就是那麼幾個版本,甜蜜,背叛,等等等。我曾經對安然說過現在的女人都對背叛這件事看得開了。當即被安然反駁回來:“屁!那不叫看得開,那是叫沒辦法,因爲誰也不會爲誰改變,又因爲愛而離不開,所以纔拿看得開來當掩飾。”她是對的。

我和歐陽的感情已經走入了絕境,對這一點我相當的清楚。歐陽對現在的生活很不滿意,戰爭的爆發是因爲他買了一支昂貴的魚杆,當他在我面前炫耀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說:“你買這麼貴的東西都不給我說一聲?你這樣揮霍,我們以後怎麼辦?”說完之後,歐陽就發火了,他把魚杆放到客廳顯眼的地方,裝着漫不經心地說:“我花的是我的錢,沒必要跟你打招呼吧,你也別再用以後來壓我,我說過會給你以後的。”我忽然覺得無話可說,我不明白這樣的小爭吵有什麼意義,我坐在客廳看電視,讓自己儘量不去看那支魚杆。

“怎麼樣?不錯吧!”歐陽問。

“恩。”

“好還是不好啊?”歐陽沒完沒了的追問讓我很反感,本來對這支魚杆我已經憋了一口氣了。

“你有完沒有完?一定要我跟你吵架才甘心啊?”我丟了遙控器,走到臥室去。

“我發現你最近脾氣越來越大了,以前你也不是這樣的。”

本來是打算跟歐陽心平氣和地說的,誰知道話出口就變了味,“我是變了,總比你不變好,紈絝子弟。”

就這樣,我們又吵了起來,這樣的吵架幾乎每天都有,吵到最後都是我閉嘴,因爲歐陽無一例外地總是說爲了我纔到現在這地步怎麼怎麼的。我雖然可以理解他的抱怨,但是當初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我並沒有強迫他。爲什麼現在要我揹負這個壓力?

我開始有意無意地躲避着歐陽,我要加班,我要幫蚊子拍東西,我要看演出,我的事情一下子彷彿多的自己都做不完,歐陽也不理會我,我每晚回去看他坐在電腦前,他頭也不回地說:“回來了?洗澡去睡覺吧!”

“好!”

我也歐陽都不想改變這樣的生活,縱然是交流少了很多,可至少不再吵架,難得的寧靜。

“小若,媽媽叫你明天一起吃飯。”歐陽有一天跟我這麼說。

“好吧!”

我也不想去問什麼原因,歐陽的媽媽想必看他這麼久不回去也是探問下他最近的情況罷了。那天,我和歐陽經過了半個月的冷戰總算是互相有了想要說話的慾望,我和他躺在牀上,頭靠在他左肩膀上,我說:“歐陽,你說我們的選擇在當初是不是一個錯誤?”

“也許是吧!”

“我也覺得,如果我們當初不在一起,你現在也不會成這樣。”

“我這樣也挺好的。”

“不好。你自己心裡明白是不好的。”

“小若,別說了,畢竟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就不要想那麼多,我不想讓媽媽說,我的選擇是錯誤的。”

我終於明白,歐陽之所以不放手還有個原因就是他在賭氣,他從小到大就是被光環籠罩着的,他不想讓人知道他也有做錯決定的時候,我輕輕撫着他的臉,“歐陽,其實沒必要這麼辛苦。”

“睡吧!”歐陽不想再繼續話題。

我和歐陽媽媽又見面了,她還是那麼高貴地坐着,從表情上看不出一絲喜怒哀樂。

“你跟歐陽最近還好嗎?”

“還好。”

“歐陽的脾氣我知道,你又何必瞞我呢?一定過的很辛苦吧!”她淺笑着。“你跟他相處時間久了,纔會發覺他其實會像個小孩子那樣無理取鬧,久而久之你根本容忍不了,因爲你的性格太過強勢。”

“所有的情侶都會有磨和期的,我相信以後會好的。”

“小若,你知道上天堂的捷徑是什麼嗎?”

“該不會是下地獄吧!”歐陽媽媽話題一轉,我頓時感覺輕鬆起來。

“你很聰明啊!是的,當嚐盡地獄的苦就可以上天堂了,你現在就是想上天堂,所以就得先捱下去。”

“可是我並不想上天堂。”

“你和歐陽之間有很多隱患問題,而且是你不能解決的,你覺得困頓,有沒有想過要離開?”歐陽媽媽真像一位慈母,如果我有位這樣的母親,那麼我的路就會好走一些。

“想過,但是放不下歐陽。”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知道,歐陽除了對你動了真感情以外,他還在跟我賭氣。”歐陽媽媽有雙犀利的眼睛,就算她不在我們身邊,有些事情照樣看得很清楚。

“我們的未來我也不知道會怎樣,總想過了這一天,明天的事再說,也沒什麼幸福可言,猜忌懷疑讓人透不過氣。”坐在我對面的彷彿不是歐陽媽媽,而是安然,我現在心情灰敗,只想一吐爲快。

“我也是從你這麼年紀過來的,但是我的感情比你們簡單多了。現在的人想要的太多了。”歐陽媽媽並沒有往歐陽身上繞,我很感謝,歐陽現在成爲我生活的中心,我無時無刻聽到的都是歐陽這個名字,我也煩,也累。

和歐陽媽媽分開後,我在黑貓裡跟四毛聊到很晚纔回去,四毛對我說,既然覺得非常不快樂就了結感情,拖下去反而會反目成仇。一直以來,四毛都是最懂我心思的人,他說的話影響着我的選擇,四毛說:“覺得呆不下去,我們就換個地方生活吧!和朋友在一起,你會好很多。”我不是沒考慮過離開H城,可是歐陽怎麼辦?

我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去,正趕上歐陽發脾氣,他不停地砸鼠標,我不敢上前,就傻傻地站在門口,歐陽根本不知道我回來了,他把音響開了很大聲,Tarja細細密密,幽長婉轉的聲音,如同一排火紅的杜鵑花,蜿蜒一直燃燒到了人心裡,我知道歐陽心裡還是壓抑的,他不想在我面前表現出來,他捂着臉,爬在電腦桌上,我轉身又出了門,讓歐陽安靜一點,我站在門外,和歐陽只有一門之隔,卻感覺離了千百萬里路,我靠在門外,長長地舒了口氣,我們不過是在互相折磨。

等了很久,不知道該進去還是繼續等,裡面的音樂聲還是瘋狂地傳出來,唯美的女聲高的似乎沒有盡頭,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歐陽打來的,畢竟很晚了。我打開門進去,歐陽拿着手機在客廳裡轉圈。他淺藍色的襯衣,只扣了幾個釦子,我一眼瞟過去,就感覺心跳加速,血氣上涌,我對歐陽的感情在近期的爭吵中不減反增,就算是一次牽手擁抱都讓我顫慄。

“你去哪裡了?”歐陽質問。

“我,我一直在門外。”

“門外?你在門外爲什麼不進來?”

這樣的夜晚我不想跟歐陽爭執,我走過去,抱着他,掂起腳在他耳邊輕輕說:“以後不開心的時候,告訴我。”

誰知歐陽居然在這個時候推開我,他說:“不要你操心。”然後就到臥室去了,他離奇地反應就如同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在我臉上。真不明白歐陽爲什麼會這樣?也許是我看到了他軟弱的一面?

那個夜晚,我真的想離開歐陽了,我在電腦前,寫信給他,越寫越傷感,寫到最後語無倫次,在關掉之間,word顯示是否要保存,我閉上眼睛,按了‘否‘。我還是沒勇氣離開他。

“你要走嗎?”歐陽問。

他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的,我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走吧走吧。”歐陽像個幽靈,直挺挺地走了。

我爬在電腦桌上哭起來。第二天的太陽又猛又烈,陽光射在電腦桌上,我醒了,揉揉眼睛,家裡很安靜,想起昨晚上真像是個噩夢。電腦桌上有歐陽留下的字條,他潦草地寫着:“我要出差了。”我握着那張字條,孤單備至。

歐陽走的那幾天,我很清楚地想了很多,一旦想通就覺得好象走了陰暗潮溼的峽谷,看到了一大塊的平原。我們不是不愛對方,我們就是太愛地方,太熾熱的愛情會讓人發瘋,會燃燒掉所有的理智。我約了安然去吃飯,想告訴她,我要離開這個城市。安然興高采烈地進來,沒等我開口她就說:“給你這個。”我接過去一看,是喜貼,就是我要走的前兩天。

那一瞬間,我真的很開心,如同經歷了一個重生,一身輕鬆。“怎麼沒事先告訴我?”

“打算給你個驚喜的!”

我看着安然,哭起來,不知道多久才又會看到她,現在她終於幸福了,我覺得心潮澎湃,就好象結婚的人是我一樣。

“哭什麼!我還等着看你和歐陽結婚呢!”我看着她,原來時間已經過了一年了,我和歐陽這一年在做什麼呢?度日如年的在熬日子?

我安靜地抹去眼淚,安然遞過一根菸,我點着,對她說:“幸福就如同那件衣服,雖然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安然看我忽然傷感起來,她敏感地問:“小若,你有什麼事沒告訴我吧?”

“沒有,我很開心。”答非所問。

安然結婚的時候,我沒有答應她做伴娘,讓她很生氣,齊林在婚禮上浪漫了一把,他把安然帶到了新家,從買房到裝修,安然全不知情,安然站在新家門口,頓時哭了起來,她抱着齊林,說不出話,他們是那麼讓人放心,看到他們幸福,我就很滿足了。一直等到客人都散得差不多,我纔過去跟安然說話,安然很生氣地看着我,她說:“我和齊林一直在等你,你到底做什麼去了?”

“其實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們。”

安然和齊林雙雙走過來,抱着我:“小若,你也要走到這一天,我們纔會對你放心。”

我眼眶一溼,拍拍他們的背,“放心吧!”

我去了C城,沒告訴任何人,走的時候歐陽還在某個城市出差,我走的很突然,讓每個人都措手不及,我知道這樣跟歐陽糾纏下去一定把所有的愛情都磨掉,我們也會變成另外的人,我不想這樣。

從H城到C城,火車開了一夜,我下了車,站在那個很大很繁華的城市間,一如我當初來到H城的最處,我告訴自己:“別哭了,又是一段生活開始了。”我打開手機,刪掉安然,齊林,歐陽的號碼,都過去了,雖然我知道刪掉了手機裡的號碼卻刪不掉我腦子裡存儲的, 但是這也是一種形式上的訣別,我想起走之前給歐陽媽媽打的那個電話,我告訴她我要離開歐陽了,她很久沒說話,最終她說:“孩子,不要怪我。”我掛了電話,我不怪任何人,誰都沒有負過我。只是現在卻有種格外想哭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