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說今天會帶那個女人去打胎,我在辦公室裡開會,和同事在一起,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就不會干擾到我的情緒。也許辦公室裡的每個人都有這樣或那樣煩惱的事,但是隻要一上班,露出的就都是笑容。

歐陽發短信來說,一個人坐在醫院裡很無聊。看樣子他一點都不擔心正在爲他承受着痛苦的女人,我想我會不會有一天也淪爲其中的一個。整整一個下午,我都沒有回歐陽的短信,他一定以爲我吃醋了,正在辦公室發脾氣,其實我沒有,安靜地坐在電腦面前寫稿子,心裡盤算着晚上該請四毛到哪裡去吃飯。

四毛從大理回來了,別看他沒什麼錢,還到處亂竄,每個月那點收入都爲中國鐵路做貢獻,上繳國庫了。我每個月都跟他約稿,好讓他的日子不至於那麼潦倒。

跟四毛吃飯去了一家西餐廳,點的卻是漢餐,我和四毛都不喜歡吃西餐,只喜歡西餐廳安靜的環境。

“歐陽不是同性戀吧?”雖然是疑問句,四毛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恩。”

“你早知道了?”

“恩。”

“我昨天下午看到他摟着一個女的。”

我苦笑一下,我早就知道歐陽這種人是對感情不負責的,現在踏入了他的感情生活,並對他動心,我實在爲自己感到悲哀。

“小若,不是我說你,你說你跟齊林好好的日子不過,跟着歐陽瞎摻和什麼呢。”

“誰跟他瞎摻和了?”

“你別瞞我,長眼睛的人都看出他對你有意思了,你也沒拒絕。沒拒絕就代表着你也有點喜歡他。”

“行了行了,你別煩我。”

跟四毛吃着一頓無比壓抑的晚餐,安然打電話說跟齊林表白了,齊林說還要想想。安然讓我到黑貓去陪她,我覺得有點可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安然現在是情敵關係,現在又要陪她去喝酒。不過我想都沒想就答應她了,丟了一百給四毛讓他自己結帳,走的時候我跟四毛說:“安然和齊林相愛了。”四毛看了我半天,“小若,你完了。”

是的,我想我完了。安然和齊林雖然還沒有相愛,但是我相信不久的將來他們會在一起的,真正合適的人是不會錯過對方的。那個時候我該怎麼辦?是笑着祝福他們還是懷着報復的心去拆散他們?我的左右手出了一個很大的難題給我。

回到家的時候還早,齊林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我問他:“晚飯吃了沒?”齊林說:“約了客戶談事情,就順便一起去吃飯了。”齊林在騙我,我知道他的謊言是善意的。

“你和安然吃的晚飯吧。”

“恩,安然也一起去了。”齊林還是在騙我。

“安然對你表白了,你打算怎麼辦?”

齊林關了電視,很緊張的樣子。

“她對你說了什麼?”

“說她很喜歡你,但是不想破壞我們。”

今天晚上安然喝了很多,也跟我說了很多,說來說去都是說她自己很茫然,說自己喜歡上了好朋友的男朋友,真是罪大惡極。

“安然是個好女人,但是我......”齊林欲言又止。

“你想說你喜歡的人是我,是嗎?”我幫齊林說出了他的話。

“小若,你聽我說,我們一路走來不容易,我不想橫生枝節,不如我們結婚吧!

我不明白齊林現在說起結婚的事還有什麼意義?或許是怕自己變心才這麼做的。如果我答應了,他和安然之間的感情糾紛就劃上了句號,只是我不能這麼做。

“我不想和你結婚了。”我說這話的時候忘記考慮自己的感受,說出來才覺得很痛苦。齊林是個要求付出後就有回報的人,我現在說不結婚就是一手把我們的感情往絕路上推。

“小若,你怎麼可以這樣?我現在並沒有和安然發生什麼,你爲什麼對沒發生的事那麼在乎?”

“沒發生什麼?你拍着自己的胸口問你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安然?”齊林真是自欺欺人的典型代表。我對他對待安然的態度怒不可逾。

“我是有點喜歡安然,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們結婚的事,我們不是早都說好了嗎?”

“好了,齊林,我很累,讓我休息下吧!”

我是最怕攪在三角戀之中的人,可是事情就這麼發生了,怪誰呢?能怪齊林對愛情不夠堅定嗎?還是怪安然什麼人不好愛,偏偏愛上齊林。

那個夜晚特別漫長,我在陽臺上坐了一夜,在太陽要升起的時候進屋小睡了一會,我討厭陽光。我想就這麼拖着吧,總會有解決的一天吧。

一個星期後,安然搬到我家來住了,我把齊林的書房收拾了出來,給安然做臥室。安然跟房東吵架了,一時間又找不到合適的房子。像我們這種外來打工者,在寸土寸金的H城買房子是不可能的事。安然那幾天爲了找房子四處奔波,我看不下去就讓她搬來暫住沒,爲了這事,我和齊林大吵了一架。最近,我和齊林總是在爲安然吵架,雖然安然說不想破壞我和齊林的關係,但是還是在不知不覺中破壞了。

安然搬進來以後,我發覺自己彷彿成了一個多餘的人,齊林只有在睡覺的時候纔跟我在一起,其餘的時間都和安然混着。他們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做飯,一起看球,儘管我非常不高興,我也只能壓抑着,安然是我的好朋友,既然是我提議讓她住在這裡,我怎麼能讓她看我的臉色生活?齊林說我讓安然住進來的決定是愚蠢的,我也意識到了。安然自從搬進來,就沒和我出去喝酒逛街過,她寧願和齊林呆在一起。有時候,他們在客廳聊到半夜齊林還不想進房間,我躺在牀上,抓着被角,心裡酸酸的。我發短信給四毛,我說我要怎麼辦啊?四毛說,分手,或者跟齊林結婚,什麼都解決了。

於是,在齊林和安然討論策劃案的時候,我走進客廳,說了句:“齊林,我們結婚吧!”

我不想放棄齊林,那麼在和安然之間註定就會產生一種競爭的局面。齊林很詫異地看着我,安然把文件一推,“齊林,你們談,我先睡了。”平常的時候,安然一定會說,小若,你們談。這極其微小地差別就說明在安然心中,齊林的地位已經高過了我。

“小若,你說的是真的嗎?”

此時,我居然說不出話來,我是抱着怎樣的心態去要求齊林跟我結婚?不可懷疑的,裡面有對安然的嫉妒。

“如果,你真的想結婚,我明天就通知家裡。”齊林沒擡頭,一邊看文件一邊說。我轉過身,齊林的態度刺傷了我,在我想象中,如果我提出結婚的話,齊林一定會跳起來抱着我轉兩個圈,可是現在他連看都不看我。

我衝進臥室換好了衣服,準備出門,齊林問我,都這麼晚了還去哪裡。

“跟四毛出去喝酒。”我說完就走了。

對着四毛就如同對着親人,四毛說,小若,安然是在欺負你,你知道嗎?不會的,我認識的安然不是那種會耍心計的人,她就像個姐姐,想的都是怎麼爲我好。

“我和齊林要結婚了!”

“爲了安然嗎?”四毛聽到結婚的消息一點都不驚異,一下子就問到我的痛處。

“可能吧,你不是告訴我要麼分手要麼結婚,我不想放棄齊林就選擇結婚了。”

“我那麼說是想讓你分手,你不會傷害安然的,在你心裡友情永遠高於愛情。”

“可是我放不下齊林。”

“你是不是早也有過想要分手的念頭?其實你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麼愛齊林,你放不下的只是對齊林的依賴而已,你怕一個人生活。”

四毛說的也許是對的,可是我已經做出了選擇,起初也是安然先傷害了我的。我知道在愛情中責難別人是不對的,如果我能做到理智勝過情感的話,我也不會成爲今天的小若。

我和四毛喝酒喝到很晚,安然沒來找我,齊林也沒來找我,他們甚至沒打過一個電話給我,他們在家裡做什麼呢?蚊子說,小若,不然你今天和四毛就住這算了吧。不了,我和四毛同時答到。四毛說,我看你的樣子也不想回去,我叫歐陽來接你吧。好。

歐陽一副半睡不醒的樣子開着車來接我,他說,小若,你怎麼這麼麻煩啊。我喝多了,摟着歐陽的脖子笑着說,我要和齊林結婚了,結婚前我要好好玩啊!歐陽聽我這話呆在了當地,“結婚?結婚好啊!”

我一夜未歸,早上起來和歐陽躺在牀上,他睡的很香,我依稀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果然,我沒有穿衣服,我的眼淚就順着眼角奔流而下,止都止不住。歐陽是這三年來除了齊林第一個睡在我身邊的男人。他讓我在這個充滿了陽光的房間了回想起灰暗的這半個月。我彷彿站在一個隧道里望裡看着,越過那些懸浮的灰粒,越過那冰冷的水泥牆,越過那橘黃的積了厚厚灰塵的燈泡,去窺探那一方被陽光照亮的慘淡心情。我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我拼命地嘲笑自己,事情都演變成這樣了,我還能怎麼辦?身邊的歐陽側了身,我轉過頭去看他的臉,去告訴自己我跟這個男人已經發生了關係,我恨昨天的酒,我怎麼就喝多了呢?我爬起來穿衣服,歐陽醒了,他抱着我說,小若,我會對你好的,我一直愛你這麼久。我冷冷地說,我不相信這個,你別說了,我們有過這種關係,並不能代表什麼。歐陽嘆了口氣,重重地躺下去。

我請了一天的假,按我這樣的精神狀況根本不可能安心地去上班。整整一天,我躺在牀上考慮怎麼面對現在發生的事,外面的喧鬧上扶搖直上,我開始頭疼,我想我要是走了就好了,我不想在H城住下去了。

晚上齊林和安然回來的時候,我穿着睡衣在門口等他們,在他們回來之前,我打了電話給歐陽,我想把事情解決清楚了。

“齊林,安然,你們坐,我有話說。”我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