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一聲姐姐,我自然應該照顧你啊!所以,沒有什麼可謝的!”姜暖菸頭也不回道。
霞苑的西廂房,姜德義一臉的陰沉,秋挽禾的臉上更是佈滿了憤怒,“武安侯!那陳公公果真說此事是姜德武與太子殿下向皇上推薦的?”
武安侯點點頭,“的確,我見煙兒塞給陳公公的銀票面額不小,所以,想來他是不會說假話的,更何況,這也很好查證!”
“呵呵!”秋挽禾不由冷笑一聲,看向姜德義道,“看到了沒有?你還要挖空心思爲姜楚晴準備大婚的禮物,可是人家是怎麼對咱們的?兩個月三十五萬件棉衣,即便手上有着幾十個成衣坊怕是也不行吧?這是要對咱們趕盡殺絕啊!”
“唉!”姜德義重重的嘆了口氣,這姜家,對他們別說血肉之情,即便連半分親戚之情都沒有啊!這是在報復自己沒有給他們三百萬兩銀子吧!就爲了這三百萬兩銀子,姜家這是***裸的將他們逼上絕路啊!
“爹爹!娘!”姜暖煙從外邊幾步走了進來,“你們這一路上可還順利?”
“還好!”秋挽禾轉眸看向姜暖煙與姜暖雪,擠出一絲笑容來。
“爹爹!娘!你們是在擔心棉衣之事吧?”姜暖煙看向臉色不佳的二人問道,只不過不用兩人回答,她便已經知道了這個答案,便又轉向武安侯道,“姑父!可否讓房中服侍的婢女都先退下?”
“你們都先下去吧!”武安侯並沒有問姜暖煙原因,便揮手斥退了房中的婢女。
姜暖煙這時纔看向姜德義和秋挽禾道,“爹爹!娘!你們不用太過擔心,其實從年前我便已經開始着手準備此事了!”
“你,你說什麼?”姜德義不可置信的看向姜暖煙,這聖旨是皇上今日才下的,她怎麼可能預先知道?
“唉!”姜暖煙輕嘆了口氣,便將她向諸葛長風說的那套說辭又向衆人說了一遍。
“雖然我知道那只是一場夢,可是我心中就是不能安寧。所以,我便讓哥哥和秋爺爺去幫忙做這些,權當是讓自己安心!只是真的沒有料到,事情果然會如此!”
“難怪!”秋挽禾起身拉住姜暖煙的手道,“這事怎麼從不聽你與娘說起,難過那日從上裡你醒來之後,我便覺得你一下好像懂事了許多,幾乎都快變了一個人!”
“我是想與娘說來着,可這畢竟是一場夢,我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姜暖煙做出一副爲難的樣子。
“這還當真是,莊周夢蝶,蝶夢莊周!”姜德義忽然出聲感嘆道,“或許也是我們姜家命不該絕!”
“爹爹!除了哥哥幫我收購的棉花之外,諸葛侯爺也在北方幫我收購了一批棉花,而且朝雲以及附近幾個州縣最近要出手的成衣坊我都已經安排人接手了!”
姜暖煙看向姜德義繼續道,“非但如此,而且我想到了一個改進棉衣製作的方法,只不過如今剛開始實驗,效果如何,還要過幾日才能知曉!若真的有用,我想這兩個月做完三十五萬件棉衣也不是什麼難事!”
“煙兒!好孩子!”秋挽禾的眼圈不知什麼時候就紅了起來。
“娘!您要是隻誇我,怕是姑姑與妹妹,還有哥哥怕要不滿了,他們不問緣由的也沒少幫我的忙!”姜暖煙故意向秋挽禾撒嬌道。
“都是好好子!都是好孩子!”秋挽禾連連道,又看向姜德義,“德義!你看到沒有,這纔是一家人呢?”
“是啊!”姜德義不由嘆了口氣,他不得不承認秋挽禾說的有道理。
他小的時候,是眼睜睜的看着父親將他與母親、妹妹趕出的家門。他牢牢記得姜府那高大、厚重的大門在他面前關上時的感覺。
那扇大門,便讓他從此沒有了父親、兄長,那扇大門便讓他從姜府的三少爺變成了卑賤的商賈之人!
他不是貪戀姜家的權勢,他只是留戀、懷念那一絲兒時的溫暖。到如今,他還記得,小時候,姜德文領着他與姜德武一起捉弄潘家的幾位公子,一起揹着姜老夫人與父親,悄悄溜出府去看別人鬥詩!
他也記得,小時候,姜德武爬到樹上爲他逮喜鵲,然後又將那喜鵲腿上綁了個紅繩送給他,說是給他的寵物!他也記得,姜德武偷偷將欺負他的孔家大公子孔進平丟進新月池!
……
所以,這些年,他雖然察覺姜老夫人、姜德文、姜德武對他已經與小時候大不相同,可是小時候在姜府的那絲溫暖仿若罌粟一般蠱惑着他,讓他不願意去看如今這殘酷的現實!
直到因爲孔幽蘭的事情,煙兒被冤入獄,他纔不得不正視這些年姜家對自己,對他們蘭溪姜家的態度。可越是正視,他越是心寒,如今的姜家對他,別說有一絲溫暖,即便連陌生人之間的那份有距離的冰冷都算不上。
他們只要給他來信便是索要銀兩,那一封封信甚至比一錠錠銀子還要冰冷!那寥寥幾行的字跡中,從來沒有問過一次他的身體如何,從來沒有問過一次他的生意是否順利,更別提叮囑他添衣加飯、路上小心了!
他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朝雲姜家的人看他,看他們蘭溪姜家就仿若仇人一般,仿若自己這些年風裡來、雨裡去積攢下來的這些銀兩,都是從他們朝雲姜家搶來的一般!
唉!姜德義不由幽幽的嘆了口氣,若不是煙兒做過的那個可怕的夢,此時,他們姜家怕是就如煙兒夢中的情形一般,落得鋃鐺入獄、滿門抄斬的下場吧!
“爹爹!”姜暖煙伸手將姜德義眼角的那滴淚珠輕輕拂去,“我知道爹爹對老夫人、大伯父他們有感情,可是如今不是我們不記念他們的好,而是他們沒有好讓我們記念,所以,若是此次……”
“我知道!”不等姜暖煙將話說完,姜德義便打斷道,“我知道!此次棉衣之事關係到我們蘭溪姜家七十多口人的生死存亡,更關係到我們手下那些店鋪掌櫃、活計他們以後的日子,所以,一切不容有失,我不會讓朝雲姜家的任何人蔘與到此事之中!”
姜暖煙這才放下心來,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倘若父親經不住姜老夫人的說項,答應讓朝雲姜家的人來幫忙,那些人別的不需做,只要在他們快大功告成之時,放上一把火,那他們蘭溪姜家可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我已經給哥哥去了消息,他應該明日就能回來。另外,秋爺爺最近這段日子已經召集了一大批的繡娘!”姜暖煙看向姜德義又道。
“好!挽禾!一會咱們一起去趟錦瑟坊,見一見秋管家吧!”姜德義看向身旁的秋挽禾道。
“不如我們現在就去,這樣也好儘快安排布匹、棉花的購買與運送,我覺得這些越快越好!”秋挽禾看向姜德義道,“也省的到時候有人搗亂!”
“好!”姜德義當即便起身,“將那盒百年老參給秋管家拿上!”
一聽姜德義如此說,秋挽禾脣角終於浮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這老參本來是姜德義搜買來要送給姜老夫人的,看來這次,姜德義終於對朝雲姜家不再報任何希望了!
武安侯府這邊在忙碌着,與此同時太子府中也沒有閒着。
南宮凌雲狹長的眸子幾乎眯到了一起,良久之後纔看向孔進安道,“那以進安之見,這姜暖煙所說的話是真是假?那孫嬤嬤果真在她手上?我怎麼從來沒有聽六公主說起過此事?”
“太子殿下!恕在下直言,”孔進安看向南宮凌雲道,“以今日之情形來看,此事不像是有假!只是在這件事情上,太子殿下還需小心六公主!”
“哦,此話怎講?”南宮凌雲幽深的目光不由閃了閃。
“如今這愈傳愈烈的流言無疑與對太子殿下與皇后娘娘不利,”孔進安斟酌着言辭道,“而傳言,這孫嬤嬤便是這流言的源泉,那咱們找到孫嬤嬤的目的,便是爲了證實這流言都是無稽之談!”
“而六公主找到孫嬤嬤的目的,或許便於咱們不同!太子殿下,您可別忘了,當初正是梅貴妃將孫嬤嬤推出去頂罪的!一般人若是經歷了這等事情,即便不圖謀報復,怕也會遠遠的隱居起來吧?可偏偏這孫嬤嬤還散播這等流言,所以,這當中很值得推敲啊!”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梅貴妃安排的?”南宮凌雲自然一下便明白了孔進安話中的意思。
“在下不知,但是絕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孔進安如實道,其實在他心中,則更傾向於與這種可能性,否則一個在京兆尹大牢中畏罪自殺的人,怎麼可能死而復生?
“石西!”南宮凌雲揚聲道,“你即刻便去武安侯府監視姜暖煙,看她可有什麼異動?”
“是!”石西應道。
“小心一些,別靠的太近!”想起一去不復返的石東,南宮凌雲不由又叮囑了石西一句。
“是!”石西滿是感激的應了一聲,身影眨眼便消失在書房中。
黑夜的帷幕輕輕拉上,將所有人的匆忙、算計全部隱藏,只留一片漆黑!時間便從這漆黑中慢慢溜走!
第二日天還未亮,整個朝雲城便已經陷入一片喜悅之中,大街小巷處處張燈結綵,商鋪、街道到處鋪滿了紅綢,就連姜府到太子府路上所有的樹木一夜之間都綁滿了喜慶的絹花!
武安侯府中,姜暖煙剛剛用過早膳,花語便進來通稟道,“小姐,九公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