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三月灣爲中心,等張青山等人繞道趕到三月灣的北面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四十多了。
還好,離總攻的時間還有十幾分鍾,想來,自己等人的路程最遠都能趕到,另外幾個中隊的人馬應該問題不大。
衆人藏在一座不高但很大的山後面,派了兩個哨兵放哨後,趁着大家下馬喝水吃東西休息的時候,張青山對那些有藏獒的人幾位羨慕,便過去打聽,結果,卻讓他很是無奈:藏民們把藏獒當成家庭的一員,根本不可能賣給你,但對於剛出生不久的小藏獒,卻可以免費送給你,前提是你得跟那隻小藏獒看對眼,也就是獲得那隻小藏獒的認可——我只是聽人說過這種事,沒親眼見到如何看對眼的,所以不好亂寫,大家見諒。然後,選個黃道吉日盛裝來迎接它。這個問題如果放在平時是沒什麼問題,但現在部隊還要繼續長征。根據中央紅軍過草地的經驗,大家有的時候連野菜都沒得吃,又拿什麼去餵養小藏獒?
“老張,時間差不多了。”
聽到這話,正羨慕而無奈的看着那四條藏獒的張青山,擡手看了下表,點點頭。
“好了,同志們,老鄉們,大家上馬,總攻的時間到了。”
以三月灣爲中心的十公里範圍內,被兩三百人圍起來。這聽上去會讓人覺得漏洞很大。但此時大家可是在草原上,居高臨下,目視極佳,隨時能相互支援,因而,別說十公里,就是一人負責一公里內的警戒也沒任何問題。
關鍵的問題是:如何能做到及時相互支援?十公里,視線警戒綽綽有餘,但要是想阻止狼羣分散逃跑,那就處處漏風了。因而,在商量的時候,連張青山都認爲,這一戰,只要能消滅一半野狼,就是勝利。
然而,誰都沒想到,這一仗的關鍵點不是人,而是藏獒——阿桑都認可消滅一半就是勝利的目標,原因就在於,他萬萬沒想到,一下子居然來了三十七條藏獒,這絕對是一支藏獒大軍,尤其是在有了大黑這個王者的存在和帶領,那可真是事半功倍。
機槍手在中間,來支援的牧民在其兩邊,突擊連的人在外圍,左右兩邊最外圍的山坡上則是各有一名騎兵在打望。
人人拿着槍,騎着馬,步伐雖慢,但人人都提着心,想象着槍聲響起後自己該怎麼應對……
“砰!砰!砰!”
三聲信號的槍聲如同經過了世紀般的漫長,終於傳入了大家的耳中。
“砰!砰!砰……”
“啪!啪!啪……”
緊接着就是一陣摻雜着步槍、盒子炮、火槍這三種槍聲的密集槍聲響起。
“汪!”
“汪!汪!汪……”
隨即,一聲犬吠的巨響聲傳來,不用猜也知道這絕對是大黑的叫聲。跟着就是一衆藏獒的犬吠聲。
最後就是一陣怪異的叫聲,和“同志們,跟我衝啊!”這兩種極爲明顯的吼叫聲。
在聽到那三聲信號,張青山立即下令衝鋒,衆人端着槍,騎着馬,猛衝過去……
當阿桑一發出攻擊的喊聲,大黑就狂吠一聲,帶頭如箭頭般的衝了出去。
彷彿在迎戰一般,就在大黑狂叫一聲後不到三秒,就聽見一聲悠長的狼嚎聲響起。衆人順着聲音一看,卻見眼前小山坡上,有一條野狼正對天嚎叫。因爲太遠,根本就無法確定它的提醒,也無法判斷它在狼羣中的地位——有時候狼王會親自放哨,尤其是在衆狼臨時休息時。然而,伴隨着它的一聲長嚎,衆狼紛紛嚎叫起來,此起彼伏,應接不暇。同時,幾隻在狼羣中地位比較高的野狼也跑到了這頭狼的身邊,這下,讓衆人大喜——這絕對是這股大狼羣的狼王。別的不說,光看它的體型比別的野狼要稍稍高大一些,就能判斷得出。所謂蛇無頭不行!大家都知道,羣居的野獸其羣體行動時的反映都差不多:一股狼羣的戰鬥力就取決於狼王,只要狼王帶頭衝鋒,無論多危險,甚至是送死,別的野狼也會緊緊跟隨——就算它不想送死,也有別的野狼會帶着它去。所以,只要幹掉這隻狼王,就算再多的狼也只是一盤散沙,而且必定會四散而逃,那樣的話,自己這邊就不會出現什麼傷亡。
草原上,狼羣最直接的敵人其實不是人類,而是牧羊犬,在這裡,自然就是藏獒了,可謂是死敵。用人類的心理方式來分析的話,大黑剛纔那一聲是挑釁,也是一種證明自己的方式。而對方狼王的一聲嚎叫就是迴應挑戰了。
不過,狼王大概是看到了衆多人類,叫了一聲後,看了看這邊,立馬轉身帶着衆多手下開溜。
都回應了,你還想跑?大黑如何肯幹,甚至不等阿桑的命令,就大聲狂吠着,帶着衆多藏獒追了下去。
騎兵和藏獒羣幾乎是同時跑到了剛纔那隻狼王所在的山頂。藏獒們有大黑帶領,看都不看,狂吠着窮追下去。可阿桑等人來到山頭上往下一看,嚇了一跳:好傢伙,先前那個偵察兵不僅沒有吹牛,事實上還稍稍委婉了一點:黑壓壓一羣,如同放牧時的牛羊一樣,這哪是四十隻以上,絕對不會少於五十隻。
所以,見大黑帶着藏獒隊伍一路猛追,他就更不想停留,也放開馬速,奮起直追,邊追還邊打槍,以此驚嚇狼羣。
第四中隊全是由本地牧民組成,田國忠只是負責臨時指揮的——在大家眼裡,牧民畢竟只是老百姓,說起軍事打仗,大家自然而然的認爲他們絕對比不過正規軍。
可仔細看看,田國忠就不得不佩服這些牧民:他們一個勁地只管往狼羣的兩邊射擊,不僅讓狼羣裡的野狼無法落單開溜,還讓野狼們出於對危險的敏感而在不知不覺中儘量往中間擠。隨後,他們也不對付落單的,因爲落單的絕對逃不過緊隨其後的藏獒羣的血盆大口。
這都是小事,關鍵是,他們的眼光老道,這樣做的時候,根本就沒人下令或統一指揮,完全是憑藉着經驗和眼光,或許還有敏銳的感覺。
而這,只是田國忠心裡的第一想法。可隨着慢慢接近狼羣,他的第一想法立馬就刪除了其中的一種:這絕對是經驗和眼光,跟感官無關。因爲伴隨着狼羣越來越接近那片淺灘,牧民們幾乎在同一時刻放棄了對狼羣右邊的火力壓制,而是一個勁地往狼羣前面招呼,還不忘給狼羣左邊來幾槍。一看就知道,他們這是要把狼羣往淺灘裡驅趕。目的也很明確:狼羣在過淺灘的時候,不僅無法調頭來反抗,更重要的是它們的速度會因河水而減速,到那時,就是大範圍槍殺狼羣的絕佳機會了。
也虧得有本地人指點,否則,要是全按照地圖上的標註來部署的話,恐怕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大家都知道狼怕火怕水,絕對不敢泅渡,可問題是,就在三月灣上游四五里的地方,是一片巨大的淺灘,水位最高處也不過一尺左右。逼急了狗都要跳牆,更何況是狼羣——難道你還能指望常年生活在這一帶的狼羣對這個地形不瞭解?如果不實地考察,絕對會認爲這兒水位高,因而會沿着河流上下來部署堵防任務,如此,狼羣就要藉着這個淺灘跳出包圍圈了。
而這時,田國忠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這些人雖然往狼王前方射擊,可都有意無意的稍稍太高了點槍口,明顯有放過狼王的意思。讓田國忠忍不住琢磨着:看你們剛纔配合的挺一致的,可問題是,怎麼就不打狼王了?難道你們不知道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只是現在大家都在合力對付狼羣,不好問而已。
果然,狼王在子彈的逼迫下,不得不扭頭往淺灘裡衝。
看的田國忠大爲佩服:你們不殺狼王,感情是要它帶着狼羣往淺灘裡衝,好來個大範圍射殺啊!
事實上,他只猜對了一小點,牧民們這麼做的主要目的是尊重藏獒。
野狼和藏獒可是天生的死對頭,見面必定要猛戰一番。可問題是,狼怕水,可藏獒也怕啊!
藏獒們一路追殺,雖然也咬死了那十多隻被子彈打傷或者掉隊的,讓它們士氣大振的猛追,但對於大黑來說,那就不一樣了。大黑是藏獒中的王者,自然不屑於對付眼前幾隻普通的狼,一路追來,它除了叫喚着提醒同伴跟緊它追敵外,最多的就是對狼羣狂吠。甚至,就算有落單的野狼就在它口邊,它都視而不見的放過對方,沒有絲毫下口的意思,就更別提那些受傷哀鳴的野狼了。
因爲它已經鎖定了對手——那頭狼王!
因爲它是王者,對方也是王者。
因爲它發出了挑戰,對方也接受了挑戰,卻逃了,這讓它感覺受到了羞辱。所以,它憤怒至極,連那些下嘴對付別的野狼的興趣都沒有,只是一個勁地對着那頭狼王發出挑釁似的狂吠。
然而,正是這樣的憤怒,讓它無視淺灘,毫不停留的就跳下去,狂吠着繼續追擊。
跟先前分析羣居動物的行爲一樣!作爲老大,它這一追,手下們自然要緊緊跟隨,跟何況現在是已將窮寇追到底的時候,於是,血染淺灘的動物大戰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