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敢！”
向濤不僅一點都不在意，還略帶豪氣的笑道：“咱們突擊團別的不好說，但說到打仗，怕過誰？一個小小地牛家寨，別說咱們突擊團了，就算是我們警衛排，都能把它吃下。”
對於向濤的得意，李峰心裡有點不爽：驕兵必敗啊！
而向濤見李峰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心裡也咯噔一下，暗道：壞了，吹牛沒看對象，可千萬別在他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給團長抹黑。
趕緊解釋道：“李主任，我這人平時就是嘴賤，看見誰都愛吹牛，您見多識廣，大人大量，可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
“沒事。”李峰笑着說：“其實，我覺得，你完全沒必要去忽悠他們，因爲我相信，只要跟他們講明抗戰大義，他們會主動加入我們的。”
向濤表面上笑着點頭認可，可心裡卻想着：你這完全是不着調，也不想想，這三橋縣及其周邊地區，土匪多如牛毛，形勢極爲複雜，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家，誰不是想着如何自保，又如何會甘願冒頭去招惹小鬼子？你跟他們講道理，脾氣好的也許會反過來忽悠你，脾氣不好的，還以爲你拿他們當炮灰，要他們去送死而當場跟你翻臉了。
李峰也不看向濤，邊低頭看路邊說：“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你聽我跟分析分析。”
“李主任能親自指點我，這可是萬分難得的機會，太好了……”嘴上熱捧着，心裡卻一點都不在意。
“我昨天和你們團政委聊了很久，對於三橋縣及其周邊地區的風土人情，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牛家寨主動出來維護我們這條路線的安全，防止小鬼子和漢奸們的破壞，這是好事，更說明了他們心裡是不願意當漢奸二鬼子，而願意打鬼子。只是因爲實力薄弱，加上有一些思想上的包袱，所以，不敢跟小鬼子硬碰硬……面對這樣的情況，我們就更應該以真誠爲本的去做他們的思想工作……”
聽到這兒，向濤就有點不樂意了，忍不住問道：“李主任，我覺得或許還有別的原因讓他們這麼做，比如說，他們招惹不起鬼子，怕鬼子禍害他們的山寨，就想討好我們突擊團，拉我們突擊團做他們的幫手。”
“小向，這就是爲什麼我們要提出‘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共同打鬼子’的原因所在。不管是利用我們也好，還是暗地裡支援我們也罷，反正，只要他們能跟我們站在一起就都是好的，就都是在打鬼子，既然都是爲了打鬼子，那又何來利用之說？”
向濤一時語塞。
“不過，你忽悠他們，也是一種手段……只是，下次要注意一下實際情況，多聽取對方的意見，在採取方式方法，這樣才能事半功倍，而且，讓對方不會心存不滿。”
“謝謝李主任，我聽你的，下次一定注意這些。”心裡卻對李主任有些感慨：果然是當領導的，這談話的手段和看問題的眼光就是不一樣，別的不說，就說他先是肯定了我這麼忽悠黑牛也是一種手段，然後再委婉的批評我，這一打一拉，真的讓我無話可說，看來，這領導也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小向，問你個事。”
“李主任，您說。”
“連你們突擊團的通訊路線上都有土匪，難道說三橋縣及其周邊的土匪真的很多嗎？還有，這裡的形勢真的這麼複雜？”
“李主任，光是在三橋縣境內，五十人以上的土匪就有十多支，還有好多都是暗匪，就是拿起鋤頭是百姓，拿起槍就是土匪的……”把自己所瞭解到的情況詳細的跟李峰彙報了一下後，向濤感慨的說：“李主任，不瞞您說，這裡的形勢確實很複雜，土匪、私人武裝、暗匪、小鬼子、漢奸及其密探等等，這些人交錯在一起，讓你很難分出來，一個不好，就可能會產生意想不到的結果……”
說到這兒，向濤卻笑了起來，道：“不過，李主任，咱們突擊團是這裡面實力最強大的，來了僅僅三個多月，不僅跟小鬼子幹了幾仗，還把這一帶最大的土匪給剿滅了。我們團長還說，等龍鳳縣的事情解決了，就把三橋縣及其周邊地區好好梳理一遍，不管是土匪、暗匪還是漢奸密探，統統都給解決掉，爲將來迎接小鬼子的反撲做好準備。”
“嗯！小張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一聽這話，向濤就忍不住小聲問道：“李主任，我和同志們都很擔心……李主任，您能說說，根據您的經驗，我們團長的情況不知道組織上會怎麼處理？”
李峰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我也不好說，不過，既然組織上派我來調查，就是對我的信任和肯定，我一定會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則，把調查到的情況，真實的向組織上彙報。至於會有什麼結果，哎~！我真的不知道。”
向濤申請有些暗淡的點點頭，想想，自己問的確實有些孟浪了，怎麼能問調查人員了，這不是逼着對方表態嗎？而李主任不是一口拒絕，而是如此回答，也算是打了趟太極，給了大家一個臺階下。
“對了，小向，聽說你給張青山同志當過一段時間的警衛員，說說，你對他的印象如何？”
“我對我們團長的第一印象就是極爲聰明，而且指揮經驗豐富，很會打仗。別的不說，就說這次青龍山保衛戰，當時……而團長站在山上一看，立馬把四營二連和鴿子山人馬調到了南面，襲擊南面小鬼子的後方，不僅一舉破掉了小鬼子的兩面出擊的危局，還順勢轉危爲安，將青龍山北面的小鬼子也給打跑了……這要沒有豐富的指揮經驗和眼光，還有聰明的才智，誰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目光如此獨到的反手將局面來個對調？”
李峰笑着點點頭，沒說話，繼續聽……他是來調查的，自然是以‘聽’爲主，而且，既然是要對這事全面調查，自然要從各個角度來了解，自然得詢問不同的人，包括張青山曾經的警衛員。
“還有，別看我們團長平時不怎麼着調，老愛東遊西逛的，可實際上，他做人很有原則，有些事，說不幹，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幹。比如說……”
聽完這些，李峰才問道：“那你跟我說說，對於張青山同志下達槍殺六十一個俘虜的事，你怎麼認爲的？”
向濤正要張嘴，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左右掃了眼，小聲問道：“李主任，你這是正式代表組織來問我話嗎？”
“這有什麼區別嗎？”
“有啊！”向濤大咧咧地說：“要是正式代表組織跟我談話，那就是你問什麼，我答什麼。可要是咱倆閒聊，那就隨便說說唄。”
李峰一聽這話，心頭一驚，隨即釋然：這就是爲什麼怕小集體出現的原因，雖然這種小集體的出現，任何時候都在所難免。就向現在，向濤是張青山曾經的警衛員，現在的突擊團警衛排排長，按級別算，外放出去，當個副連長都是他工作不好，表現不好的下場。可謂張青山心腹中的心腹。你要是問他關於張青山的事，他要不向着張青山說話纔有病了。
而向濤這話回答的極爲有水平：你要代表組織上問我，你問什麼，我答什麼，不隱瞞組織。可你要沒問到的，那就對不起，我絕對不會主動跟你說，當然，指不好的一面。而私下裡聊天，那也就是說，就算我說了，可將來你要真拿這些東西來讓我作證，那就對不起了，我絕對不承認，只因爲咱們是私下裡聊天吹牛，難道我隨便跟自己同志和戰友們吹吹牛，這也算罪證？你就沒幾個戰友，一起喝酒吹牛過？
李峰就是李峰，回答的也同樣有水平。
他笑道：“不管我是不是代表組織跟你談話，咱們就是隨便聊聊，就當是讓我對張青山同志有更深刻的印象吧！”
這話的意思就是咱們聊聊，我只是個人想了解張青山，而不會把你說的事當成證據……也算是鑑於二者之間。
聽到這個答覆，向濤滿意的笑了。
“李主任，說實話，我是打心眼裡贊成我們團長的做法的……”說到這兒，他想了想，大概是覺得自己這麼說還不夠分量，便補了句：“不僅是我，你隨便到突擊團內隨便問一個人，保證都跟我一樣，都舉雙手贊成我們團長這麼做的。”
“我記得我們團長曾經跟我們說過：中國這麼大，山山溝溝多如牛毛，有很多地方，連本地人恐怕都不知道，更何況是小鬼子？不管他們的軍事地圖做的多詳細，但絕對不可能把中國的每一條小路，每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峰都記下來。所以，如果沒有漢奸的引路，小鬼子根本就不可能禍害到那些世代居住在山溝溝地的小村莊，小寨子……小鬼子人少，中國地大物博，要是光靠小鬼子自己去駐守每一個佔領的城市及其周邊離去，他們也就不用去打仗了，光是鎮壓佔領區的反抗者就夠他們忙的腳不沾地了。所以，二鬼子的出現，幫了小鬼子的大忙……要是沒有那些軟骨頭奸商給小鬼子收集戰爭資源，就憑小鬼子那點人手，搶都搶不到那麼多，早就餓死了……所以，不管是用殺，還是嚇唬，又或者是威脅，反正不管是用什麼方法，只要能減少哪怕一個漢奸二鬼子的出現，那都是好辦法，都是可用的辦法……李主任，我們團長這話說得對嗎？”
李主任不得不回答，而且不得不順着這話回答：“嗯！有點道理。”
向濤等的就是他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