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綺雲嘮嘮叨叨說了一大推，聽得厲老爺子腦仁一抽一抽的疼，剛想開口，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男未婚，女未嫁，需要什麼交代？”
厲綺雲一怔，還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
她徐徐轉過身，一眼就看到厲景煜拎着一個大紅色精美包裝的禮盒，從玄關處緩緩走來。
他今天穿着一件，藏藍色接近黑色的西服套裝，面料挺括，勾勒出他肩寬窄腰的好身材，西裝裡面，搭配的試衣間白色暗紋襯衣，最上面的一顆釦子沒有扣，剛好露出凸起的喉結，看上去多了幾分性感。
他的頭髮被整齊的朝後梳，露出飽滿的額頭，弄黑的劍眉斜飛向上，配上深邃的五官，給人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剛剛明明還巧舌如簧的厲綺雲，此刻看見他，突然一句利索話也說不出來，乾乾的笑了笑，卻不知該怎麼回答。
“小舅，我媽還不是擔心你的終身大事，你說話會不會太刻薄了點兒。”
“長輩說話，晚輩不要插嘴，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母親沒有教會你嗎？”
厲先生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聲音有點兒沉。
江雲帆臉色一變，捏緊拳頭，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剛想說什麼，厲老爺子突然咳了一聲，攔住他的話頭，面色不愉道。
“行了！一大早上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過個安穩的年？”
江雲帆微微收斂了一下情緒，低着頭，站到了一邊兒。
厲先生神色淡淡，“您不老說家裡冷清，吵吵多熱鬧？”
厲老爺子嘴角抽了抽，“你在國外就學了一肚子歪理？”
厲先生將禮盒放到桌上，掃了一眼老爺子杯裡的茶，微微一怔，問道，“喝得慣嗎？”
老爺子表情緩了緩，淡淡道，“還不錯，”說着頓了頓，又問道，“你不是說今年在國外過年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您不是老說自己是孤家寡人，我這不是回來看您了。”厲先生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沒什麼表情，甚至連語氣都沒有起伏。
老爺子額角跳了跳，哼了一聲道，“編謊話的時候，記得帶點感情，我還沒老糊塗呢。”
厲先生一頓，點點頭道，“下次會注意。”
老爺子……
厲綺雲看着這爺倆旁若無人的對白，臉色漸漸變得鐵青。
鬼都看得出來，老爺子對厲景煜不是一般的縱容，偌大的厲氏完全甩手交給這個二三十年不聞不問的私生子不說，明知道他嘴裡說的不是實話，也不追究，她都要懷疑老爺子是不是被這賤種迷了神智？
她一忍再忍，終於沒忍住，冷嘲道，“景煜，當初是你說莫小姐不錯，我才把這意思轉給莫家，你現在一句男未婚女未嫁就像撇清關係，當人莫家是什麼，這事兒傳出去，你讓外人怎麼看我們厲家？”
厲景煜動作微微一頓，慢慢站直身體，清冷的目光慢慢轉向厲綺雲，幾秒之後，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聲音不急不緩，卻擲地有聲，“第一，我沒跟她上過牀，所以不存在玩弄：第二，相親這種事，本來就有合得來則合，合不來則散，誰規定相過親就一定要結婚？第三，”
他說到這兒的時候，目光突然變得犀利起來，冷冷的，直接刺進厲綺雲的心底，“我提醒過大姐，你現在是江家的人，厲家的事，你沒資格也沒權利插嘴，今天大年初一，按照習俗，你此刻應該在江家，而不是在這裡指手畫腳說弄別人的生活！”
“你——”
厲綺雲被他堵得臉色青白，塗着大紅色指甲油的手指，顫巍巍的指着他，“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
老爺子沒說話，像是默認了厲景煜的一番言辭，江雲帆剛剛被老爺子數落了一番，這會兒更不敢開口，忤逆老爺子，簡萱寧剛剛過來，還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自然也不會開口。
厲綺雲看了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到江凱身上，突然用力戳了他一下，咬着牙道，“我被人欺負，你連個屁也不敢放！我怎麼就嫁了你這麼個窩囊廢！”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客廳此刻沒有一絲聲音，所以這話不落一字，全都進了衆人的耳朵。
江凱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微微垂下眸子，半天才伸手扶住她，低聲道，“別生氣了。”
“我氣什麼呀，我有什麼資格氣，你沒聽人說，我現在都不是厲家人了，哪兒敢氣呀？”厲綺雲冷哼一聲，“我要再敢氣，人家指不定以後連厲家大門都不讓我們進了。”
厲景煜眯了眯眸子，眼中閃過一道深邃，冷冷淡淡道，“按照習俗，出門的女兒，大年初一是不能回孃家過年的，這時候大姐也確實不該在厲家。”
厲綺雲臉色一變，尖聲道，“怎麼，你還想趕我走？”
說着，不等厲景煜說話，就對着厲老爺子哭喊，“爸，我這忙裡忙外到底是爲了誰，到現在出力不討好，我冤不冤啊？爸，您——”
“行了，都閉嘴！”
老爺子最受不了厲綺雲這副嗓門，當即揮手打斷她的話，“他說讓你走，你就走了？幾十歲人了，動不動就鬧，在孩子面前，也不嫌丟人！”
厲綺雲被老爺子說得一臉青紫，狠狠地剜了一眼厲景煜，聲音柔弱了幾分。
“江家又不像咱們厲家，人丁這麼單薄，我不就是怕您孤獨，纔在這兒陪您過年，再說，我婆婆要是不同意，我能過來嗎？”
說着胳膊肘輕輕捅了一下江凱，後者慢半拍道，“在哪兒過年都好，主要是圖個開心。”
這句話戳進了老爺子的心坎兒，老爺子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說得沒錯，過年就是圖個開心，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非得吵架嗎？”
厲綺雲見老爺子表情還算平和，也不敢鬧得太過分，老爺子這輩子最看重的就是“家和”，這過年過節呢，要是真吵出點什麼事，只怕老爺子連帶對雲帆的印象都下降好幾度。
她咬着牙，將一肚子怨氣忍了回去，乖巧應道，“爸說的事，我這幾天也是忙壞了，說話有點兒不着邊兒，景煜，大姐有口無心，你別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