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我聽說你跟莫小姐處得不錯，今天怎麼不讓她來家裡吃飯呢。”
酒過半巡，厲綺雲突然挑起話題，笑看着他。
厲先生眼皮沒擡，慢條斯理的給碗裡的魚剔刺，淡淡回道，“莫小姐是哪位？”
“莫梓涵莫小姐呀，前段時間，你不還一直約人家吃飯？”
厲先生勾了勾脣角，似笑非笑道，“大姐對我的事還真是瞭解，連我跟誰吃飯都打聽得一清二楚。”
厲綺雲乾笑兩聲，“我這不也是提爸爸爲你着急嘛。”
說着看着厲老爺子，嘆了口氣，“爸這兩年身體越來越不好，你早點成婚，給我們老厲家抱個孫子，不也能讓爸喜歡喜，是不是啊，爸？”
厲老爺子難得沒有否認她的話，他擡頭望着厲景煜說，“綺雲說得沒錯，你是該成婚了，莫家小姐不喜歡，我再讓你大嫂幫忙挑，雲安市名媛這麼多，總會有你喜歡的吧。”
厲先生依舊低着頭搗鼓碗裡的魚，不聲不響。
厲老爺子畢竟跟這個兒子接觸太少，也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見他不說話，想了想又道，“還是你在國外的時候已經有了女朋友？有的話，帶回來看看，只要各方面都合適，我也沒什麼太多要求。”
厲先生嘴脣動了動，只說了兩個字，“沒有。”
老爺子冷了臉，重重的放下筷子，“那你嫌棄別人什麼，你這年齡，別人孩子都上初中了，你是要拖到什麼時候？”
厲先生不緊不慢的將剔好的魚肉放到老爺子碟子裡，無奈的說，“過一輩子呢，總不能隨隨便便找一個吧。”
老爺子見他這幅樣子，也發不出脾氣。
“小舅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
江雲帆突然接了一句，彎起眸子笑眯眯道，“我前兩天見一家寵物醫院的官微上發了幾張照片，其中有一張，很像小舅，當時你旁邊還站着一女孩兒。”
厲老爺子目露驚訝，忙道，“在哪兒看的，讓我瞧瞧。”
江雲帆瞥了眼厲景煜，後者神色淡然，從容不迫，絲毫沒有這番話而緊張。
他蹙了蹙眉，還沒說話，厲綺雲已經拿着手機翻找出來，遞給老爺子。
老爺子接過管家遞來的眼眼鏡，掛到鼻樑上，蹙着眉盯着照片上看。
的確有一張是厲景煜，雖然只是一個側影，但是熟悉的人都不會認錯，他旁邊站着一個女孩兒，穿着奶白色羽絨服，烏黑的髮絲整齊的垂在肩上，膚色白淨，脣角掛着笑，看起來很舒服，關鍵是，她的其中一隻手被厲景煜牽在手裡，是那種包裹式的牽手，很具佔有性。
“就是這個女孩兒嗎？”
老爺子指着照片，問厲綺雲。
厲綺雲幸災樂禍的看着厲景煜，陰陽怪氣道，“這您得問三弟呀。”
厲景煜放下筷子，拿起紙巾擦了擦手指，淡淡的瞄了一眼手機，隨意勾起脣角，“拍得不錯。”
厲綺雲見他這副樣子，恨得牙癢癢，這種時候，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這女孩兒看着不錯，眉清目秀，額寬顴窄，長得挺旺夫的。”
老爺子年紀大了，這半年又被病痛折磨，腦子不太有以前清明，再加上他幾乎沒怎麼見過莫煙，對這副面孔實在沒什麼印象，唯一的印象，大約就是長得不錯，老三還有點兒眼光。
“爸，她是——”
厲綺雲驚得瞪大眼睛，剛要出口說話，厲先生就截斷她的話頭，笑着眯起眸子，“我也覺得不錯。”
“這就是你喜歡的女孩兒？”
老爺子挑着眉，臉上的褶子因爲笑容多了很多，但是精神卻很好。
厲先生淡笑，“是啊，我挺喜歡的。”
“喜歡怎麼不帶回來？”
老爺子埋怨道，“我又不是不開明的家長，你們倆要是覺得合適，婚事我找人幫你們籌劃。”
“不着急，”
厲先生抿了口茶，優雅的站起身，“我得先等她離婚。”
“你什麼意思？”
厲老爺子臉上笑容一僵，目光陡然變得深沉。
餐廳裡也靜默下來，誰也沒想到厲景煜居然就這麼直接承認了，厲綺雲一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完全派不上用場。
不過也僅僅是幾秒，她的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哧，原本還擔心老爺子嫌她亂嚼是非，現在看來，人家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呢，她當然樂意順水推舟。
她裝作一副突然驚訝又不可置信的樣子，指着手機上的照片，“爸，這好像是上次您壽宴上落水的女孩兒。”
“大姐記性真好，一點兒不像年近五十的人。”厲先生不鹹不淡的應了一句，直接將厲綺雲氣紅了臉，年齡跟體重永遠是女人的***，厲先生一開口就踩住了她的痛腳，差點將她氣吐血。
“混賬！”
老爺子一巴掌拍在餐桌上，餐具被震得叮咚作響。
餐廳陡然安靜下來，只有老爺子因爲生氣而粗重的呼吸，聽起來分外明顯。
他眼球暴突，因爲生氣額頭上的血管糾結在一起，顯得有些扭曲，聲音卻鏗鏘有力。
“你找什麼人不好，找個有夫之婦，我厲家這張臉都要給你丟光了，馬上給我斷了，以後不許再跟那女人聯繫！”
厲先生淡淡睨了老爺子一眼，語氣平淡道，“我跟她相處得很好，暫時沒有分手的打算。”
他頓了一下，擡起眸，“而且，就算丟臉，也丟的是我厲景煜自己的臉。”
厲老爺子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臉色氣得青黑，卻又偏偏無法反駁，臉色陰沉得能滴出墨來。
“丟你自己的臉？”厲綺雲怪笑一聲，“還以爲自己生活在貧民窟呢？”
厲先生動作一頓，臉色微微沉了沉。
餐桌上每個人臉色各異，厲綺雲提到了厲家的禁忌，誰也不敢在這時候搭腔。
她瞥了一眼老爺子，見他皺着眉，沒說話，膽子就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