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煙忍不住向身邊的人看去,卻見雲離此時也正在看着她,眼神專注,臉上有着她熟悉的笑意。
雲離注意到了凌巖的眼神,所以纔會有這樣的動作,他想讓景煙安心。
一旁一直看着景煙的凌國太子自然沒有漏過這對夫妻的互動,只見那雙寶藍色的眸子裡浮現出一抹異樣的色彩,很快又隱去。
即便是已經做了這麼久的夫妻了,可在大庭廣衆之下被牽着手,景煙難免有些害羞,不自覺間竟是嫣紅了臉頰。
“說起來這也是雲相的家事,我們這些外人到底是不好多問什麼的。來,老夫在此再敬軒轅陛下一杯!”無念說着,已經衝軒轅帝舉起了酒杯。
“好!朕這杯酒也同敬長老!”
本來指向景煙的話題就這樣被叉了過去,席上又是一陣不絕於耳的敬酒之音。
眼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景煙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了身,走到了大殿中央,屈膝跪地,道:“今日乃吾皇生辰,景煙自作主張排了一場歌舞,希望可爲皇上助興。”
一句“吾皇”,景煙的態度便是再明顯不過的了。
“準!”高位之上,這一聲“準”顯得尤爲宏亮。
侍者將早就準備好的琴擺到了殿前偏左的位置,殿中央用蓮花圍出了一個大大的圓,清新的香氣縈繞在鼻間,讓在場的衆人不自覺地隱了聲響,屏息等待着。
景煙走到琴邊坐下,素手輕撥,琴聲已經悠揚婉轉而出,伴着這樣的旋律,有一少女緩緩而入,走進那個圓中,純白勝雪的衣裙,絕色
傾城的容貌,身姿搖曳間,靈透的歌聲也從那姣美的脣中點點吐出……
“細雨淅瀝屋檐,聽蕭郎情深幾許,死生不倦,飛雪漫天庭院,嘆伊人韶光流逝,倚杖憑欄,燭火冥冥往生緣,今夕何夕輪迴遠,故事裡,誰用千年成就情衷,千年後,誰的情衷覺醒舊夢,恍惚中淚眼朦朧,卿顏色辭鏡,花前月下姿態蹁躚,是誰人在舞,桃林新面,長亭外,十里紅妝今不再,只剩花香在靡荼,山有鐘聲傳亙古,藏三千煩惱,決三千癡念,聽佛家吟誦,萬法原空……”
本以爲會是一些歌功頌德,萬壽安好的讚語,不曾想竟是這樣哀傷的一首詞曲。“聽佛家吟誦,萬法原空”,這是一種怎樣的無奈與落寞,軒轅帝止不住憐惜……
琴斷歌絕舞畢,那個在蓮花中跳舞的人兒也緩緩而退,宛若一個花間的精靈,來去皆無蹤跡,讓人無處可尋。
孟蟬月下去後,景煙擡頭去看軒轅帝的反應,見他癡癡地盯着佳人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做聲,她知道,答應孟府尹的事情,成了。
在這場表演裡,看癡了的不只一個軒轅皇帝,還有云離,和凌巖。
雲離不是沒有見過景煙彈琴的樣子,可今日的她讓他說不出的心疼。婉轉的琴音配着那樣哀傷的詞作,讓她整個人都籠罩在悲切的氛圍裡,就連神情都是那樣的無措與寂寞,彷彿下一刻就要像詞中唱的那樣:聽佛家吟誦,萬法原空……
這樣的心疼雲離有,凌巖,也有。
景煙坐的位置是背對着凌巖的,所以他無法看到她彈琴時的表情,只能
看到那個背影。在那樣的琴音裡,她的背一直挺得筆直,有些柔弱,有些堅強。這樣的她讓他好像看到了昔日的自己,在那個冷絕的牢籠裡垂死掙扎着,明明柔弱,卻故作堅強……
後來皇帝問了景煙剛剛跳舞的那個女子的名字,她如實以告,看着那個人對着自己身邊的太監使了個眼色,隨後那太監便匆匆離去,“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她在心裡這樣想。
壽宴就在這樣一場歌舞之後結束了,倒是應了那句“曲終人散”的老話。
出得殿來才發現,外面已經是深夜了,剛剛從那樣熱鬧的殿堂裡出來,此刻難免有些寒涼的味道,景煙走在雲離的身邊,身子有些瑟瑟發抖。
“怎麼了?很冷嗎?”雲離察覺到了身邊人的異樣,緊張地詢問。
“沒什麼,可能是剛剛出來的緣故,就是覺得有些寒……”說着,景煙用雙臂抱了抱自己。而下一刻,就被雲離擁在了懷間。
“雲郎……”到底是女兒家,這裡不時有宮人來往,被人看到該是多難爲情啊!叫着他的名字,伸手輕輕推了推他,雖然這個懷抱真的很溫暖,她也有些捨不得。
雲離緊了緊抱着她的力道,終究還是放開了手。
“快走吧!出了宮,坐上轎子就不會那麼冷了。”
“嗯!”
就這樣,兩人再無話語,疾步向着宮外走去。
而在他們離去之後,從後面的一處角落裡走出了一行人,夜色中看不清那些人的相貌,只是當頭的那個人眸子中閃爍着寶藍色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