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家村出發,先走一段水泥路到鄭家村,接下來就只有李道玄用金屬刮片刮出來的S型盤山土路了,順着這條路下了山,就到了合陽縣境內。
沿着土路繼續向東,就是合陽縣的楊村。
楊村已經有大量的民夫在領着高家村給的工錢修路,一片熱火朝天的氣氛。
高一葉看到這一幕,心裡也頗爲高興:“合陽縣的老百姓,也像咱們澄城縣的老百姓一樣有活幹,有飯吃,天尊所至之處,所有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秋菊道:“可不是麼,天尊真是個好人,啊不對,是位好神仙。”
冬雪道:“若是沒有天尊相助,我們還在青樓裡做着苦命之人呢,如今想來,恍如隔世。
高一葉伸手過來,握了握秋冬兩位姑娘的手:“放心,那種日子已經過去了。”
兩位姑娘點了點頭。
他們這一隊人,其實挺扎眼的,一百多個全幅武裝到牙齒的民團在旁邊護衛着,中間一輛大車,車簾掀開一點點,能看到一個美人兒在車裡向着窗外張望。
修路的合陽縣民工們,忍不住就要低聲議論兩句了。
“這是哪位大老爺的家眷啊。”
“切,你居然不知道?那是道玄天尊的聖女。”
“啥?啥道玄天尊?”
“你忘了?上次求雨,馬天正道長向誰求的雨?”
“啊!我想起來了,是那位請了四海龍王來降雨的大神仙。”
“想起來了就對了,吃水別忘了挖井人,咱們這裡能降雨,全靠道玄天尊他老人家請來了四海龍王。”
“咱們有這個每天三斤麪粉的工作可做,也全靠了道玄天尊。”
“對聖女恭敬些!
民工們一議論,消息就開始飛傳,接着,高一葉的車子所過之處,道路兩邊的民工全都拜了下去。他們沒有直接感謝神仙的辦法,現在看到代表那個神仙的聖女來了,那當然要表示表示。
秋菊向着車窗外看了一看,轉回頭來:“聖女大人,老百姓們全都在對着咱們的車行禮。
高一葉微笑:“天尊有多好,他們已經切身地感受到了,真希望天下所有老百姓,都有這麼一天。”
過了楊村,隊伍拐向東南方向,穿過合陽縣最平坦的一片農田區域,這一片區域都被李道玄輪流降過雨了,農民們正在田地裡忙着。
此時已經是崇禎三年的春天,正是春耕時節。
天尊能趕在這個時間給他們降雨,當真是讓所有人欣喜若狂,農民們拼命地刨好了田地,將莊稼種下去,整個平原都顯出一股子欣欣向榮的景象。
楊村到合陽縣,二十餘里,地勢平坦,隊伍只走了一個多時辰便到了,他們來之前也沒有派人提前通傳,所以合陽縣令馮雋根本不知道他們要來,毫無迎接準備。
城門守着的兩個老兵,乍眼見到一大隊武裝到牙齒的民團到來,嚇了一大跳,差點把警鑼敲了起來。
好在得到消息的老百姓先一步跑進來,對着守門老兵就是一陣吼:“那是道玄天尊的聖女,是幫我們降雨的那個道玄天尊。”
老兵這才把準備敲鑼的小錘子放下,大開城門,熱烈歡迎。
衙役飛快地跑去通知了馮雋,後者也趕緊穿好官服,端正了官帽,這才迎了出來。
一見到高一葉,馮雋就愣了愣,這位姑娘上次見過嘛,自稱是李家大夫人,這次來,居然變成道玄天尊的聖女了。
不過他也不傻,腦子飛快地一轉,道玄天尊本名李道玄,而聖女這東西,估計是把自己當成神的女人了,所以就自稱李夫人,倒也不是說不過去。
總之,這個人是高家村的話事人,必須重視就對了,管她什麼聖女不聖女呢,就當她當成高家村的村長來看,不會錯的。
馮雋端端正正地見過了禮:“李夫人、三管事,兩位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高一葉現在和縣令說話已經不需要三十二幫忙傳話了,自有一股大夫人氣質顯現了出來:“我們這一次來合陽縣,是想來開採煤礦的。”
“咦?開礦?
這個要求,倒是讓馮雋頗覺意外。
“是的,開礦。”高一葉微笑道:“我們想承包金水溝的煤礦。”
馮雋的表情,一下子就尷尬起來。
大明朝自開國以來,便是禁止私人採礦的,甚至發生過多起私自採礦的礦工造反與官兵交戰的事情。
但到了明朝中期,朝廷對私礦的管制已經大大放鬆,到了崇禎年間,更是已經管不過來,在京城周圍、江南、山西等各地,都開始出現私人採礦者,他們自己開發一個礦坑,然後將採礦所得的四分之一上繳給朝廷作爲礦稅,朝廷也就舒舒服服的收錢,將煤礦交給私營老闆來運營了,這也屬於明朝末年資本主義萌芽的其中一個現像。
當然,嘴上說四分之一,實際上交的並不是四分之一,因爲當時缺乏一個靠譜的統計辦法,私窯挖了多少煤,官府怎麼可能搞得清楚?
所以,最後交多少稅,就看煤窯老闆和主管官員怎麼聊了,若是煤老闆後臺硬,這稅自然就少,甚至不必交。
在這個大前提下,江南地區的豪商與官員勾結,幾乎逃掉了所有的礦稅,使得朝廷根本收不到錢。
這事兒鬧到最後,一位大佬橫空出世了,那就是魏忠賢。
這位九千歲雖然出過很多昏招,但也出了一個神招,那就是向江南地區的官員們經營的煤礦收稅,不准他們再貪髒枉法,中飽私囊,逼他們把四分之一的利潤吐出來交給朝廷。
這一個舉動,也幾乎得罪了江南地區所有文官…….
馮雋想到這裡,鼻血嘩嘩的往下流啊!
高一葉被嚇了一跳:“馮大人,您的鼻血。”
“啊?”馮雋伸手在鼻子上用力一抹,血線在臉上畫出了一條波浪形,可見他這一抹的時候,手顫抖得厲害。
他用有點僵硬的語氣道:“李夫人要來承包咱們合陽縣金水溝的煤礦麼?這事兒……只怕……本官就不妨直言了,自從魏忠賢死後,朝廷在礦稅這個東西上制定的新政策有點……咳……這礦有點不好操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