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羲和親身上陣秀了一番恩愛,又幾乎算得上是明示地警告了一番後,司徒鈺終於暫時消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往隋垣身邊瞎湊,反倒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林蕭身上。
這一轉移,司徒鈺立刻察覺到竟然有人心存不軌,打算破壞他與林蕭的婚事。徐塗可望而不可及,竟然連林蕭都有人打小算盤,被捋了虎鬚的司徒鈺頓時勃然大怒,阻止林蕭自污、教訓他那位“無辜躺槍”的嫡母什麼的,也自然如期上演了。
司徒鈺與林蕭的一舉一動,都在趙羲和的掌握之下,此時此刻,他正坐在龍椅上,拿着暗探送來的奏摺,表情微妙。
“……怎麼了?”舔了舔指腹粘着的糕點的碎屑,隋垣餐足地眯起眼睛,又在宮人的服侍下淨了手,這才疑惑地看向神情明顯有些不對的皇帝陛下。
爲了彌補上一個世界投生爲吸血鬼、無法滿足口腹之慾的戀人,這個世界的趙羲和可以算得上是傾舉國之力來餵養隋垣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連御膳房的大師傅都換了好幾個,頗有種唐明皇爲了搏自家貴妃一笑,千里送荔枝不惜跑死n匹馬的覺悟。
所幸,如今宮內已經被趙羲和整治地如同鐵桶一般,宮中的娘娘們更是像受驚的兔子那般不敢對宮外多說半句話,不然,皇帝陛下的御案上估計早就要被諫言的摺子堆得滿滿當當,甚至還會引來一堆伏闕的諍臣,引經據典地勸誡他們陛下不可如此昏庸無道。
宮外衆人尚且不知自家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已經被張揚跋扈的徐小公子迷了心智,但御前行走的侍衛宮人們卻知道得不能更詳細。皇帝向來寬宏大度,倘若一時不慎惹了陛下不悅,尚且沒有什麼,但如果有不長眼奴才的讓徐小公子皺一皺眉,那簡直是天塌下來的禍事!
——只要能將徐小公子伺候妥帖了,就算將皇帝陛下晾在一邊不聞不問也無妨。現在的宮人們就是這麼一種奇葩的心理狀態。
看着隋垣吃飽喝足後像是懶洋洋的貓咪那樣窩在榻上眯起眼睛,皇帝陛下莞爾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隋垣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翻身站了起來,走到御座邊,然後被抱到膝頭。
如今的隋垣已經相當熟悉這個動作了,不得不說,趙羲和循序漸進的方式效果相當不錯。沒有理會趙羲和的小動作,隋垣拿過他手中的暗探送上的摺子隨意掃了一眼,剛剛醞釀起來的睡意頓時煙消雲散,表情也立即精彩紛呈了起來。
猛地扭過頭,隋垣難以置信地望向趙羲和,試圖從他臉上尋找出一分開玩笑的蹤跡。
趙羲和摸了摸隋垣有些凌亂的呆毛,遞給他一個憐憫的眼神:“這消息做不得假的,節哀順變。”
隋垣:“………qaq”
不死心的隋垣低下頭,重新仔仔細細將摺子上記錄的內容看了一遍,不得不打消了自欺欺人的渴望。但是,他着實有些不明白,原本已經迴歸正軌的劇情又是怎麼莫名其妙脫軌的。
正如劇情中那樣,四皇子司徒鈺“英雄救美”,及時避免了林蕭身敗名裂,並趁機將那盆原本要潑在林蕭身上的污水轉而潑到了他的嫡母身上,狠狠教訓了一番那無知又心狠的婦人。
對於司徒鈺搞破壞的做法,林蕭簡直又愛又恨,不滿他再度妨礙了自己,卻又感動於他對自己的心意至誠。
林蕭的生母懦弱,這輩子所剩無幾的膽量全都用在了將林蕭指男爲女上。林蕭從小到大,一直是自己保護自己,這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關心,第一次品嚐到被人強硬地保護在羽翼之下的溫暖感覺。
倘若不是身爲男兒身,林蕭大概當真會因爲這一次的感動而對司徒鈺死心塌地,只可惜,司徒鈺對他越好,他就越發不願、也不敢欺瞞於他。
如此這般,在思量再三後,林蕭終於將自己一直男扮女裝的秘密對司徒鈺吐露了,並且表示希望能取消這門婚事,求司徒鈺配合、成全。
心上人再度變成男性的司徒鈺:“……”
雖然暗探的回稟語言簡潔,但隋垣仍舊能從字裡行間感受到當時司徒鈺心中那一番的血雨腥風——想必,探知這一大八卦的暗探本人內心深處也相當崩潰,與司徒鈺感同身受。
只不過,最終,在努力接受了這一事實後,司徒鈺卻做出了與原劇情完全相反的選擇——他同意幫林蕭詐死,並幫他安排新的身份,以男子之身示人。甚至,在林蕭試探着表明希望能科舉出仕後,也沒有加以阻止。
這一神轉折簡直讓隋垣驚呆了!主角受直接跳過了佔全劇情三分之二之多的宅鬥與宮鬥,直接入朝爲官,這到底是要鬧哪樣?!
將手中的摺子扔到桌上,隋垣苦逼地抱着頭:“這是怎麼回事?!”
趙羲和努力掩藏起自己的幸災樂禍,雙手環住隋垣,以防他在激動之下自己滾到地上,並且殘忍地點明瞭真相:“你忘記你身上那不可小覷的光環了嗎?”
隋垣僵了一瞬:“跟這個有關係?主角攻不是沒受到影響嗎?”
趙羲和輕嘲:“他只是善於做戲、善於掩飾罷了,而你,也更希望相信對自己有利的那一面,於是刻意將司徒鈺對你避之唯恐不及的舉動歸結爲厭惡,不是嗎?”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隋垣的腦袋,趙羲和微微一笑,“你也不多想想,司徒鈺可是極善於做表面功夫的‘君子’,就算再厭惡一個人,他也能風度翩翩、和善有加,卻爲何對你總是如此失禮呢?”
“不用說了,我懂……”隋垣捂了捂臉,他也曾懷疑過主角攻對自己異常的態度,但潛意識裡他卻不願接受真相,乾脆催眠自己不要多想——只可惜,真的假不了,而假的,也真不了。
如果加上一個“司徒鈺喜歡徐塗”的前提的話,那麼一切就說得通了。司徒鈺不像劇情中那樣對林蕭一心一意、非他不可,納他爲側妃,也不過是因爲些微的好感,再加上爲了借他之手擺脫徐塗的影響,然後將自己的性.向扭回正軌罷了。
只可惜,林蕭瞬時間女變男,更加讓司徒鈺對自己的性.向產生了懷疑,措手不及間第一個反應不是將他留在身邊,而是如同對徐塗那般的避之唯恐不及。
況且,沒有什麼深情厚誼,卻將一個功能健全的大男人安頓在自己的後宅裡,任何一個心智正常的男人都做不出這種往自己腦袋上戴綠帽子的舉動吧?!
當然,促使司徒鈺這樣決定的,還有林蕭太過堅決的態度。司徒鈺是慧眼識珠的伯樂,而林蕭則是深埋於泥土中、尚未被人發現的珍珠。作爲這個世界的主角受,林蕭聰明、果敢,而又忍辱負重,這種人只可爲友、不可爲敵。既然林蕭希望能恢復男兒身,那麼倘若司徒鈺強制將他困於自家後宅,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後院失火、殃及池魚。
如此這般,還不如結一段善緣。林蕭有才華、有能力,司徒鈺幫了林蕭,林蕭自然感恩戴德、甘願爲他驅使,總好過對方在被迫嫁給他後含着一口怨氣,悄悄拖他後腿。
司徒鈺沒有隋垣手中可以盡知後事的劇本,自然也不知道就算林蕭被迫嫁給他,他們之間也成不了怨偶,林蕭仍會幫助他,替他出謀劃策。於是,這一次沒有如劇情中那般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司徒鈺可以冷靜地思考對林蕭處理上的利弊得失,然後得出最爲恰當的應對方法。順理成章地,劇情就這麼崩了。
腦中千頭萬緒,心中萬般滋味最終匯聚成一句話,隋垣扭過身子,直直跪在趙羲和腿上,伸手拽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齒:“這個什麼該死的光環,你到底什麼時候幫我解決啊!”
“不是我不願意幫你,親愛的。”趙羲和一看自家戀人要發飆,立刻努力順毛,“相信我,我比你還痛恨這東西,你以爲我願意看着那幫主角配角炮灰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一直往你身上撲,連趕都趕不走嗎?”
誠摯的言辭和目光讓隋垣稍稍冷靜了下來,趙羲和趁機將“光環”形成的原因說了,隨後無辜地攤了攤手:“要怪,你就怪你的創造者吧,我只是誘因,而它卻是主因,如果不是象徵理智與規則的它產生了不該產生的感情,這些人又怎麼會受到影響、行爲反常呢?”
隋垣:“……”
本源:“…………呵呵,怪我咯?”
就算隋垣心中有着千般怨氣,他也不敢發泄到自己的創造者身上,被趙羲和忽悠了一番的他只能懨懨地蜷縮起身體,靠在對方懷中,悼念自己那似乎永無寧日的配角扮演生活。
“所以啊,我早就說過,讓你不要執着於什麼劇情了。”趙羲和像是安撫失落的孩子那般輕拍着隋垣的後背,微微晃動着身體,找準一切時機向他灌輸自己的想法,“瞧,這不是你的錯,是你創造者的錯,既然如此,它也不可能因此而責備你。你就放下擔子,和我一起好好享受這一段又一段、多姿多彩的生活就足夠了。”
隋垣沒有答話,但是態度卻的確有些鬆動了。有光環在身,就算他再不甘願,只要一觸及劇情人物,就必不可少地會產生影響,也許,他的確應該像是趙羲和說的那般,稍稍剋制一下自己對劇情的在意了。
他會盡可能地歸正劇情,但倘若劇情脫軌,也不必爲此而太過失落擔憂,只是將其當成生命中的一種樂趣,而非責任和唯一的目標。
感覺到懷中人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眼眸也半睜半閉着,帶着絲絲迷濛的倦意,趙羲和的眼神越發溫柔下來,就着原本的姿勢抱着他站起身。
——今日氣氛不錯,說不定在牀上糾纏一番後,他就能達成所願呢?這一段時間吃素吃得眼睛都綠了的陛下簡直無時無刻不在思考着該如何吃上一頓肉。
殿內臺階下遠遠立着的宮人們立即行動了起來,熟門熟路地引着自家皇帝陛下往後殿走去,同時手腳迅速地做好就寢事宜。
秉筆太監望着御案上那一堆還沒有來得及處理的奏摺,在心裡淚流滿面地伸出了爾康手——等等!陛下!您的奏摺還沒批完呢,求敬業qaq
走在趙羲和側前方引路的內侍看到秉筆太監那欲哭無淚的老臉,輕咳一聲,謹慎地出聲詢問:“陛下,那奏摺……”
趙羲和腳步一頓,因爲心情不錯,聲音也顯得格外溫和寬厚:“等朕睡醒後再行批覆。”
一衆宮人:“……”
——睡醒你妹啊!誰不知道陛下您能跟徐小公子在牀上廝磨一整天!
#活該皇帝陛下每天起牀都會被小公子甩臉子!爲老不尊的老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