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與雷的靠近,趙羲和自然也察覺到了,確切的說,他那支舞不光是爲了隋垣,同樣也是爲了向情敵表明立場——我就是在追求他,就是在求偶,有本事你揍我啊?!
於是,白就揍了——在野獸的世界生活了那麼久,白也差不多習慣了野獸們簡單直白的做法。誰拳頭大誰就說得算,無論是對於食物,還是對於伴侶。
按理說,劇情中的大鳥是不可能打得過被主角光環籠罩的白的,只可惜如今的趙羲和卻輕而易舉地顛覆了這一點。佔據了制空優勢,趙羲和像是作弄戲耍那般將可憐的主角受勾得團團轉,而就在這時,一直圍觀的雷則悄無聲息地爬上了一邊的矮樹,隨即縱身一躍,從後方直撲空中的趙羲和。
野獸們可向來沒有什麼一對一單打獨鬥的概念,只要能獲勝,誰在乎什麼手段呢?雖然雷與白之間也不算和睦,但畢竟相處的時間更長,彼此間的羈絆也更深。正所謂“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在趙羲和這個外憂出現之後,內患完全可以暫時擱置,先將對手排擠出去再說。
只可惜,雷的想法不錯,但趙羲和無數個世界所積累起來的戰鬥經驗也不是可以小瞧的,他早就在暗中注意着雷的一舉一動,甚至不着痕跡地調整了一下自己身體的角度。在聽到身後風聲異動之時,趙羲和猛地側身躲開,正好將同樣由地面向空中撲去的白直直地送到了雷的面前。
兩隻獸頓時都有些傻眼,盡力扭轉身子想要躲開,卻因爲太過倉促而依然撞到了一起,落在地上滾作一團。瞧着這一幕的趙羲和發出了一聲悅耳的清鳴,聽在白與雷耳中則無異於一種嘲諷。白微一眯眼,變作了更爲熟悉的人型,而雷也聳起後頸,目光變得專注而謹慎。
隋垣默默扭頭,無視了不遠處的雞飛狗跳,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而璃獸也三步兩步蹦到了隋垣的身邊,依靠着他蜷縮了起來。
樹蔭下,一大一小兩團毛茸茸的灰球緊挨在一起,好夢正酣,原本“鬧得歡快”的三人看到這一場景也不由得安靜了下來,默默對視一眼後悄然散去,分別在離隋垣不遠的地方休養生息。
首領爲了追求配偶而賴在了別人的領地,趙羲和的部羣也逐漸遷移了過來,因爲趙羲和的存在,野獸們很快接受了這一羣長着翅膀的“同居人”,並未產生什麼衝突,只不過由於鳥類與獸類的差異似乎太大,所以也沒有出現什麼融合的現象。
獸族護衛鳥族的安全,而鳥族則充當偵察兵,幫它們警戒、尋找獵物,雙方相互合作,互利互惠,一時間竟然這麼愉快地相處了下去。
由於找不到“自殺”的方法,也不願意接受“人.獸”或者“鳥.獸”這麼重口味的設定,隋垣、趙羲和、雷、白這四人(?)之間的關係竟然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趙羲和不在的時候,白與雷相互競爭,而趙羲和在的時候,則是一挑二毫無壓力,除了在發.情.期時總是需要用打架這種方式來發泄精力外,其餘倒是沒有什麼太大差別。白自認爲是“人類”,對於除隋垣外的獸類沒有任何興趣,而雷也不知爲何,竟然同樣這麼堅持了下來。大約是因爲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最好的,原本的雷就對於母獸們的求.歡沒有任何興趣,與其和其他自己沒興趣的獸類交.配,雷更喜歡令自己感到熱血沸騰的戰鬥,當然,戰鬥的獎勵也讓他頗爲垂涎。
隨着生活的穩定與領地的進一步擴大,新生的幼崽數目也越來越多,其中,也出現了不少的變異種,甚至,混血幼崽中變異種出現的概率比非混血幼崽高得多。
原本,出生的變異種因爲歧視與環境惡劣大多無法長大,而如今的狀況卻不同了,它們不但能活下來,還能活得更好。
變異種的成長極大地促進了獸羣的發展,這些頭腦聰慧、身手靈活的變異種們跟在白、雷與趙羲和的身後,海綿般得吸收着他們的知識。直到隋垣的身體逐漸老化、從首領的位置上退下來的時候,一座初具規模的村落已經佇立在了大草原上。
白半跪在地上,拿着梳子仔細地爲隋垣梳理着皮毛,而隋垣的腦袋則枕着趙羲和的大腿,懶洋洋地昏昏欲睡。
白知道變異種的壽命比自然種漫長得多,他的時間仍將停留在壯年期,而隋垣則已然開始走了下坡路,甚至曾經與他們一同長大的小黑,已經先一步離開了這個世界。
如今,隋垣對於白而言仍舊是伴侶,只是卻不再是戀人,而是家人。白對於隋垣的感情從來都不是激烈炙熱的,而是細水長流的緩慢積累,他已然融入了這個世界,不會再感到寂寞,但隋垣在他的眼中卻仍舊是獨一無二的。
再三求.歡被拒,又一次被迫禁慾數年的趙羲和對於總是被隋垣溫和對待的主角受越來越不滿,眼看着白隨着隋垣的壽命走向終結而越發粘着自己的戀人,他微微揚了揚眉,示意地瞥了一眼不遠處幾名嬉笑中的變異種少年少女:“怎麼,新出生的這些變異種裡,就沒有一隻你喜歡的?”
白似笑非笑地擡頭看了一眼趙羲和,自然知道對方打的是什麼算盤:“別胡說,這些變異種都是我看着長大的,在我眼裡就像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會有那些念頭?”
趙羲和扯了扯嘴角:“……呵呵。”
白:“………”
——曾經在原本的世界,每一個“呵呵”後面都隱含着一句“馬勒戈壁”,但是這個世界應該沒有這種說法吧?但又總覺得這個語氣似乎有點不對?
最終,隋垣在這個世界選擇了壽終正寢。在爲他送別的時候,白雖然眼眶發紅,但神色卻相當平靜,他早就做好了這一天來臨的準備,所以儘管悲傷,卻不會痛苦。而雷站在他身側,表情同樣鎮靜,他不知這樣送走了多少的同伴,隋垣不過是其中一個。
至於趙羲和那就更加不會有什麼失態的舉動了,甚至,他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個該死的世界,開始一段新的“美好幸福”的旅程。
白在隋垣的額頭落下最後一吻,安靜地陪伴他停止了呼吸。
在確定隋垣離開後,趙羲和站了起來,轉身欲走。白擡起紅彤彤的眼睛,聲音帶着些許的哽咽:“你要去哪?”
“既然他已經不在了,我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裡。我……打算四處走走。”趙羲和低頭看了看白,最終還是選擇委婉的說法。
白對此也並不意外,因爲他也曾有過走遍這個世界的想法,只是最終卻被自己的族羣絆住了腳步。
“不看它入葬嗎?”白環抱着隋垣尚有餘溫的屍體,輕聲問道。
趙羲和搖了搖頭:“這沒有什麼意義。”
“……也對,你們不崇尚這個。”白點了點頭,目送着趙羲和展翅離開,沒有將最後一個問題問出口。
——我們還能夠再見面嗎?
心底有一個聲音明確的回答了他:不能。
在將隋垣與趙羲和送走後,白的日子仍舊還是老樣子,只是身邊一下子少了那個灰色的身影,總讓他感覺有些空落落的。
雷一直是閒不住的性子,很快便帶着健壯的公獸離開部落,開拓疆土,而白則留在部落內,領導着部族的發展。他們一文一武,合作密切,雖然由於隋垣的介入而沒有擦出什麼戀情的火花,但是卻變成了彼此信賴、並肩戰鬥的同伴,直到他們同樣步入了老年期,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年輕人,也依然陪伴着彼此。
而此時此刻的隋垣與趙羲和,則被本源丟去了另一個需要他們收尾的世界。
“你們——怎麼又是你們?!你們不是離開了嗎?!”察覺到有異動,所以趕過來探查的宅邸主人見鬼一般——雖然他本身就是一隻鬼——瞪着憑空出現的隋垣與趙羲和,簡直稱得上“花容失色”。
隋垣有些歉意地看了他一眼,而趙羲和則笑眯眯地對他打了個招呼,顯然心情不錯:“吆,你好,我們又來打擾了~”
“這次又是什麼任務?難道還有什麼任務目標要來我的宅邸?!”宅邸主人簡直要給跪了,“別開玩笑了!我已經很久都沒有讓陌生人進來過了!”
——他就是因爲擔心會招惹來什麼人,所以從良很久,要不要這麼虐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次不是你將人招惹進來的,而是對方主動要來招惹你。”趙羲和攤開手,同情地看着宅邸的主人。
宅邸主人愣了一下:“是誰這麼大膽子?”
“你肯定認識他們的,楊越和鳴海。”趙羲和回答得相當乾脆。
“等、等等,他們爲什麼要來這裡?不是‘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嗎?!”‘好不容易’這四個字被宅邸主人說得格外咬牙切齒,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天知道當時他花費了多大的心力,這才能夠毫無違和感地將這兩個傢伙毫髮無傷地送走!
“爲了回來找他。”趙羲和伸手指了指隋垣,語氣相當無奈,“善良的他們可一點也不放心將自己膽小軟弱的同伴留在毫無人性的幽靈們身邊。”
一臉無辜的隋垣:“……………”
痛苦地想要哭泣的“毫無人性”的宅邸主人:“………”
縱使宅邸主人一點都不想被隋垣與趙羲和鳩佔鵲巢,但是無力反抗的他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這個苦逼的現實,默默讓出了整座宅邸的掌控權。
在迅速敲打了一番宅邸內的幽靈後,妥善佈置好現場的隋垣與趙羲和開始靜待這個世界主角攻受的造訪,而本源掐算的時間也恰到好處,他們並沒有等待多久。
這座宅邸位於生者與死者世界的交界處,宅邸主人曾利用自己的能量打破二者之間的壁壘,吸引無知的生者誤入,而楊越與鳴海自然也能夠採用同樣的方式。
壁壘被攻擊時,整座宅邸都產生了激烈的震動,而趙羲和也並未做出什麼抵抗,甚至相當配合地打開了宅邸的大門。
當楊越與鳴海小心翼翼、精神緊張地踏入宅邸的大門時,等待着他們的就是燈火輝煌、富麗堂皇的大廳,還有早已烹飪好、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而身穿管家制服的趙羲和則站立在大廳中央,朝着他們微笑行禮,語氣玩味:“歡迎再次光臨,尊貴的……客人們。”
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數年,曾經還是大學生的主角攻受已經雙雙畢業、踏入社會,氣質自然更加沉穩、成熟。
經過多年靈異事件的磨練,兩人對於非人類的存在早已不算陌生,再也不復年輕時候的驚慌失措、束手無策。只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才故地重遊的他們本以爲會打一場硬仗,卻不曾想情況與他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對方直接有恃無恐地接待了他們,熱情友善地彷彿……這僅僅只是一次故友的拜訪。
雖然心底有些忐忑,但楊越與鳴海都沒有表露出來,只是眼神越發銳利。
看着趙羲和,楊越微微勾了勾脣角,聲音溫文爾雅,言辭卻毫不客氣:“你好,管家,這一次我們前來,是爲了將蕭瀟帶走的。”
話音未落,大廳的側門被緩緩打開,隋垣一臉驚喜地出現,快步朝着楊越兩人走了幾步,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了下來:“楊越哥,鳴海哥?!你們——你們真得來了?”
“瀟瀟!”看到活生生、似乎毫無異狀的隋垣,楊越與鳴海總算是鬆了口氣,兩人搶上前幾步,雙雙將隋垣圍住,上下打量他的情況。
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他們心心念念着以爲會痛苦憔悴的蕭瀟看上去卻非常不錯。他的面頰紅潤,眼眸晶亮,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相當健康,甚至,從前那懦弱陰沉的性子似乎也有了改變,開朗愉快了很多。他臉上的笑容柔和而毫無陰翳,令人看着就覺得渾身上下暖洋洋的。
——這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楊越的表情微顯複雜:“瀟瀟,這幾年……你過得如何?”
“我過得很好,楊越哥。”隋垣認真地看着他,無論是眼神還是語氣都相當堅定、赤城,“我聽到你們這次來是要將我帶走的,我很感激,真的,這麼多年,你們都沒有忘記我……”
“不要說這種蠢話!我們怎麼可能會忘記你!”楊越皺眉打斷他的話,嚴肅地反駁。
隋垣彎起眼睛,笑容越發地燦爛:“嗯,我知道,謝謝你們。但是我在這裡過得很好,我喜歡這裡,並不想要離開。”
楊越與鳴海望着隋垣,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勸說。
在見到隋垣的那一剎那,他們似乎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少年在這裡過得顯然比外面還要開心。在外面,他曾經被排擠、無視、欺負,就連他們這兩個理所當然應該照顧他幫助他的青梅竹馬,都將少年視若無物、甚至隱隱有些不喜;而在這裡,他卻是被珍惜、被縱容、被寵愛着的,楊越與鳴海看着管家走到少年身邊,攬着他的肩膀落下一個輕吻,而少年也坦然地擡頭接受,一時間不知是否該堅持自己曾經的信念。
人鬼殊途,蕭瀟是不應該與幽靈在一起的,只是他們之間的關係看起來那麼的和諧與親近——人與鬼,這種區別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不必急着作出決定,如果你們還在擔心我的話,爲什麼不留下來做客幾天呢?”隋垣發現了主角攻受的動搖,愉快地彎起了嘴角,“這一次做客一定不會像上次那麼糟糕了,我保證!”
“……就算你不提出邀請,我們也不會這麼快就離開的。”楊越微笑了起來,與鳴海對視一眼,“這一次的做客,我們相當期待。”
——至於是否該讓蕭瀟留下,那就讓他們親眼去判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