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芹背向着他在切肉，不知道凌傲川走了，她還在唱着。
歌聲從廚房飄出來，飄進凌傲川的耳朵裡，他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女性，母親、女兒、還有柳小芹，她們誰都可以讓他淚流滿面。
現在，這三個女人同時讓他的心滿是傷感，回到樓上，他把自己關進臥室，壓抑地哭出聲來。
柳小芹一邊唱，一邊想着母親，也想着女兒，現在母親和女兒都很幸福，她也感到很幸福。
只是想到差點見不着母親和女兒了，她心裡也很傷感。
唱完了，她回過頭，發現凌傲川已經不在廚房裡了，不由苦笑一聲，自言自語地說：“我說我唱得難聽，你非要我唱，現在被我嚇跑了吧？”
凌傲川在樓上哭了一氣，心情好了一點，出來洗了臉，下去打掃飯廳。
柳小芹炒好菜，也過來想打掃飯廳，卻見凌傲川已經打掃乾淨了。
她笑着說：“我說廚房裡咋沒人了，原來你打掃飯廳來了。”
凌傲川沒有說話，他剛纔哭過，怕柳小芹看出來。
不過柳小芹還是看出他的眼睛有些紅，沒敢問。
她猜想是自己唱那歌讓他想他的父母了，因爲失憶，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所以傷心吧。
兩個人吃飯，氣氛安靜得有些異樣。
以前他們吃飯總是這麼安靜的，柳小芹從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今天她卻不習慣太安靜了。
她擡頭問：“傲川，你下午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他回答。
“我想打掃房間，”停了停，她又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打掃？”
他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於是吃過飯，兩個人一起打掃屋子。
一邊忙，柳小芹一邊轉頭看凌傲川，見他這麼沉默，她覺得應該跟他講講以前的情況，慢慢幫他恢復記憶。
她說：“傲川，你爸爸媽媽帶我們的女兒出國旅遊去了，還沒有回來，我們女兒叫瑤瑤，凌瑤瑤，現在三歲多了，她很可愛。”
凌傲川嗯了一聲。
她又說：“要不要現在給他們打個電話？你可以聽聽他們的聲音。”
她昨晚就想着今天早上給他們打，結果睡過頭了，一直忙到現在都沒有空。
“不。”凌傲川拒絕，這電話一打就漏餡了。
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想讓人知道我失憶了。”
“哦，那以後再給他們打。”
柳小芹覺得，現在在凌傲川的心裡，他父母和女兒都是陌生人，他在沒有想起他們之前，不願意跟他們聯繫也是正常的，所以她也不能當着他的面給父母打電話了。
她又說：“我爸爸媽媽在東城，我爸爸以前的腿不好，是你和你爸爸給他截肢後又安了假肢，他才能站起來行走。我媽媽的智力有一點問題，她如果一個人上街，就會迷路。我爸爸媽媽都很喜歡你。”
凌傲川沒有表示。
她又接着說：“你有一個最好的朋友，叫江少飛，你們好象是大學同學，江少飛的妻子姓童，叫陸雨嬌，他們有一個兒子叫江歉歉。”
凌傲川問：“他們在哪裡？”
“就在海城，如果你想去看他們，我們明天就可以去。”
他嗯了一聲。
柳小芹高興地笑了，說：“他只要跟你講一些以前的事情，說不定你能恢復記憶。”
他又嗯了一聲。
柳小芹絮絮叨叨講了許多以前的事，卻只敢撿好的講，他怎麼傷害她，他們怎麼離婚的事情隻字不敢提。
她也不敢提陸雨嬌是他的初戀情人，更不敢提林美娜曾經對自己的傷害。
她不停地說，凌傲川沉默地聽着，他也知道她刻意避過了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心裡更難受，也更無法開口。
忙了一下午，總算把到處都打掃乾淨了，兩個人又一起做晚飯。
剛吃過晚飯，樓上的座機響了，凌傲川擔心是他母親打來的，搶先上樓去接。
柳小芹擔心他想不起打電話的人是誰，說話會尷尬，跟了上來。
走進客廳，凌傲川看見座機上顯示的是江少飛的電話號碼，鬆了一口氣，問：“這是誰？”
柳小芹忙說：“這就是你的好朋友江少飛打的。”
他看着她：“我接？”
“你接吧，你平時叫他少飛的，你開免提，我幫你提示。”
凌傲川拿起話筒放在耳邊：“喂，少飛。”
“傲川，你真回來了？”江少飛大喊起來：“你回來了怎麼不來找我？你的手機又是怎麼回事？打死都打不通。”
柳小芹湊在他耳邊教他：“你說手機壞了。”
凌傲川的耳朵一熱，他竟覺得柳小芹這樣跟他說話曖昧至極，心裡癢癢的，半晌沒有說話。
“傲川！喂！你在幹嗎呢，怎麼不說話？”江少飛催問。
柳小芹又湊在他耳邊說：“你快說，就說手機壞了，剛買了新的。”
凌傲川咳了一聲，說：“我手機壞了，剛買了新的。”
“你多久沒有接我的電話了？快一個月了，手機壞了一個月你都不買？”
柳小芹又湊在他耳邊說：“你在療養院裡，沒有辦法上街。”
凌傲川轉頭看了她一眼，說：“我在療養院裡，沒有辦法上街。”
“你嬸嬸好了嗎？”
柳小芹又湊在他耳邊說：“嬸嬸還沒有好，你叔叔回來照顧她了。”
凌傲川按照她教的回答：“我嬸嬸還沒有好，我叔叔回來照顧她了。”
“難怪，那你趕緊到*來。”
“*？”他越裝越像了。
“是啊，我們的*已經開張了，你趕緊來看看啊！”
柳小芹也鬧不明白他們開*的情況，只能在他耳邊說：“你答應着。”
“哦，”凌傲川說：“那我來看看。”
“傲川，”江少飛不滿地說：“你怎麼沒有一點熱情？這可是我們的新事業，你不能把什麼都扔給我一個人啊。”
柳小芹又教他：“你說馬上來。”
凌傲川說：“我馬上來。”
“好，我等你。”
凌傲川掛了電話，問柳小芹：“他說的*是怎麼回事？”
柳小芹回答：“是你和他合夥開的。”
如果昨天她不去找陸雨嬌，她也不知道他們合夥開了一家*。
“在哪呢？”他問。
“我也不知道在哪裡。”
“你不知道？你不是我的妻子嗎？”
凌傲川其實想抽自己幾個嘴巴，爲了裝失憶裝得像一點，他總是爲難柳小芹。
不過他又想看看這個以前總是不聲不晌的小女人，到底有什麼辦法幫他解決難題。
柳小芹只好解釋：“我是你的妻子，但你生意上的事情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那江少飛要我現在到*去，我怎麼去？”
“你別急，我問問。”
“你如果問，他不是就知道我失憶了？”
“我不問他，”柳小芹拿出手機說：“我問雨嬌。”
她撥通了陸雨嬌的電話，先問孩子怎麼樣了。
陸雨嬌說：“歉歉已經好多了，我帶他回家了。”
“哦，雨嬌，你知不知道他們把*開在哪裡呢？我想過去看看，你知道傲川這人，什麼都不告訴我。”
“傲川到少飛那兒去了嗎？”
“是的。”
“呵呵，傲川是不大講自己的事情，*就在東街，名字是‘都市休閒*’，很好找的。”
“都市休閒*，好的，我知道了，我過去看看。”
柳小芹掛了電話，說：“*就在東街，名字是‘都市休閒*’，我們去吧。”
凌傲川已經聽見了她和陸雨嬌的對話，心裡對她越來越刮目相看了。
他的車還放在T市宇虹酒店裡，上一次柳小芹和萬飛虹舉行假婚禮，他追到機場昏迷了，江少飛他們將他送進了醫院，他的車後來被左俊逸開到宇虹酒店放着了，所以現在他們只能出去打車。
出門的時候，柳小芹問：“你要不要上個洗手間？”
凌傲川搖頭。
“那我上一個，你等着我。”
柳小芹跑進洗手間，馬上給江少飛打電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接了：“都市休閒*，您好，請問哪位？”
“江少飛，”柳小芹急促地說：“我是柳丫丫。”
“哦，是丫丫，你也換手機號了？”
“是的，”她無暇閒聊，趕着說要緊的：“我跟你說一件事，你要保密。”
“行，什麼事？”
“傲川失憶了。”
“什麼？”江少飛的嗓門一下擡高了：“傲川失憶了？”
“噓！”柳小芹示意他噤聲：“他不願意讓人知道他失憶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在他面前說這事。”
“哦，可他怎麼會失憶？”
“這事說來話長，等有時間我再告訴你，我跟你說這事，主要是傲川的一些朋友我不認識，到時候你得先提示我一下。”
“哦，這個沒問題。”
“那我先出去了，傲川在等我。”
“你知不知道*在哪裡？在東街……”
“知道，我問過雨嬌了。”
“好，那我等你們。”
柳小芹從洗手間出來，說：“傲川，走吧，一會兒江少飛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