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寂靜,李隨風所住雲房傳來細小但又悠長的呼吸聲,他仍然以那種奇特的睡姿睡覺。說也奇怪,無論入睡前他是用什麼姿勢,只要睡熟之後,他會自動調整成一手按耳朵,一手抱肩部,一腳拇指抵着另一腳小腿的姿勢,正如玄機子所說的:“右手少商按住聽宮穴以絕外界之音,左手勞宮穴按住肩井穴、隱白穴連着足三裡,連接體內陰陽之氣!”
幾聲輕輕的衣袂飄飛之聲傳來,雲房中出現了三條人影。
天機、玉機、玄機三老出現在李隨風的牀頭,雖然他們已經是連續三個月的晚上來這裡了,可是每次看見李隨風的睡姿,三老都會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讚歎。
玉機子坐在李隨風面前,以五心朝天之勢盤坐,閉目調息;天機子則站在玉機子背後,手按着他的命門穴,玄機子則按着天機子命門穴。
“開始!”天機子一聲輕喝,三人開始了這三個月來每天重複的功課。
天機子和玄機子將功力源源不絕地注入玉機子體內,玉機子此時已經斷絕後天呼吸,以胎息運轉着全身功力,他現在元嬰已成,功力他最大,而且他們在運行的是元嬰洗髓大法,只有他才能勝任。
一道白光從玉機子百匯穴衝出,凝成一個嬰兒大小的人形,面目和玉機子一模一樣,這三個月來,他的元嬰已經長大到一尺來高了。這元嬰凝成形後,卻又慢慢縮小,一直縮小到彈珠大小,接着朝着李隨風的頭部印堂穴飛去,一閃沒入了李隨風的體內!
這三個月以來,三老利用玉機子元嬰那至純的先天真力,在李隨風睡覺時逐漸打通了他十二經、十五絡、以及奇經八脈的衝脈、帶脈、陰維脈、陽維脈、陰蹺脈、陽蹺脈,今晚,三老準備打通李隨風的任督二脈。
元嬰化成小圓珠大小,以印堂穴爲中心點,分別遊遍了李隨風的十二經、十五絡、以及奇經八脈的衝、帶、陰陽維、陰陽蹺,然後又回到了印堂穴。
此時小圓珠吸收了李全身經脈中的能量,壯大了兩倍大;順着任脈的走向,從印堂穴開始,轉鵲橋,過十二重樓,引下黃庭而至丹田。(注:鵲橋指鼻樑,十二重樓指咽喉,因咽喉有十二根軟骨而得名,黃庭指膻中穴,李隨風因睡夢中舌頂上顎,已經將任脈接通,否則睡夢中是無法接通任脈的。上口脣繫帶處有個齦交穴,只有舌頂上顎頂住齦交,纔算接通任脈。)
小圓珠到丹田停頓了片刻,接着開始打通督脈。圓珠從丹田開始,下達會陰轉到長強;接着以長強爲起點猛力朝尾閭關衝去,一陣微小的阻力讓圓珠停頓了一下,不過圓珠加大上衝的力量,衝了過去。接下來的夾脊和玉枕兩關,雖然比尾閭關更難阻力更大,不過集一個已經到達元嬰期,兩個達到元化期的高手之力,又是以道門秘傳的元嬰洗髓大法,也是一一打通。圓珠一打通玉枕關,立刻上衝到百匯穴,一股灼熱氣流,氤氳盤旋於李隨風的腦海之中。
任督二脈既通,小圓珠在體內循環了三十六週天后,從李隨風的百匯穴中冒出一股白光,又慢慢化成嬰兒的形狀,飛入玉機子體內。三人悄然收功,回到玄機子的雲房之中。
“隨風現在全身經脈已經通了,雖然我們沒有教他內功以及打坐,可是他那睡姿,可以使他在睡覺的時候不斷吸取外界能量;他那睡姿真是奇特,效果也真好,我學着試了幾天,修爲提高了不少,現在已經進入元嬰中期了。”三人中得益最多的玉機子說道,普通能就算練個一甲子,也不一定能做到從元嬰初期修煉到中期,他卻在這三個月的時間內做到了。
天機子和玄機子雖然還沒有凝結元嬰,不過這三個月以來,幫着李隨風打通全身經脈,受到無爲道骨靈氣的影響,功力日見精純,只要潛修一段時間,就能達到元嬰期。而且由於他們根基深厚,到達元嬰期後,修爲並不一定比玉機子差。
“大師兄,接下來我們怎麼辦?”玄機子問道,三人合力將李隨風的經脈打通,雖然他們也可以教李隨風,可是由於沒有了傳宗玉簡,終究還是浪費了李隨風的無爲道骨。
“我們二人得閉關進入元嬰期,就讓二師弟帶隨風到太清宮住幾年。”
“這……,太清宮來往的人那麼多,魚龍混雜,隨風去那裡怎麼會有進步?”玄機子提出了他的擔心。
“三師弟,這你就不懂了,一味無爲,是永遠也無法得道的,只有在有爲之中,才能悟到無爲之道;二師弟就是從太清宮那種有爲之地,遇到了隨風,這才悟到無爲之道。”
“我明白了,只有入世方能找到出世之道,可是我應該怎麼做呢?”玉機子問道。
“你不要管他,讓他自由發展,你只需要在旁邊看着,不要讓他出偏差就好了。最好是能夠……”天機子聲音越講越小聲,似乎在說着什麼陰謀……
“哈哈哈……”三老一起縱聲大笑,而隔壁的李隨風卻被一股莫名的寒氣凍醒,聽到三老笑聲,一陣迷糊;渾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打通全身經脈,進入了靈虛期的修真階段,更不知道三老笑聲中包含的意義。
蜿蜒的山路上,一個胖胖的滿臉笑容的老道士,帶着一個長相平凡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朝着太清宮走去。
“隨風,再走一會就到了,你累不累?”老道士愛憐地看着身邊的小男孩,溫和地問。
“不累,二師伯,你看我連汗都沒有流出來呢。”小男孩正是李隨風,跟着玉機子準備到太清宮住一段時間。
“救命啊!蛇!……”一聲細微的呼救聲引起了玉機子的注意,他抱起李隨風,朝聲音傳來的地方奔去。
一條大蛇盤起身子,結成一個蛇陣,朝着一個小女孩吞吐着它猩紅的信子,作勢欲噬。老道士一見,從地上揀起一塊石頭,朝大蛇七寸部位射去。大蛇猝不及防,被打中七寸,抽搐了幾下,倒地死去。
大蛇死了,不過那小女孩還縮在旁邊哭泣,李隨風走上前去,伸手從蛇尾將蛇拖到旁邊,小女孩看見蛇不在面前了,哭泣聲逐漸停止。
“謝謝老爺爺,謝謝大哥哥。”小女孩雖然眼睛哭得有點紅腫,但淚眼中展露教人心軟的甜美笑靨,仔細一看,她長得脣紅齒白,粉雕玉琢,靈活大眼更是骨碌碌轉來轉去,加上嬌嫩的童音、甜美的笑容,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你家人呢?”老道士上前詢問,小女孩剛要回答,看見山路那頭有人出現,連忙大叫:“媽媽、媽媽,我在這裡。”兩人順着小女孩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容貌和小女孩差不多,只是多了幾分成熟的味道。
“瑤瑤,你這孩子怎麼跑到這裡了,害我找了半天。”
“媽媽,你看,這裡有一條蛇,剛纔要不是這位老爺爺和大哥哥,我早就讓它咬了。”瑤瑤指着蛇屍體將經過說了一遍。
****拉着瑤瑤的手,轉身向玉機子二人道謝,然後朝山下走去。瑤瑤走了沒幾步,又折回來,摟着李隨風的脖子,“吧嗒”親了一口,羞得李隨風臉都紅了,這才下山去。
李隨風望着瑤瑤的背影,篤然發現,瑤瑤的耳後有一顆綠豆大小的硃砂痔;他摸着被親過的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呵呵呵,小鬼,走了啦,在這裡想什麼!”玉機子手輕拍李隨風的肩頭說道,帶着李隨風往太清宮走去。
太清宮是道門從唐高宗時到現在已經有1200多年曆史了,成爲了道教的旅遊勝地。經過玉機子多年的經營,規模不但擴大了很多,而且還設立了從小學到高中的學校,供附近貧困的子弟以及一些流浪小孩讀書。
玉機子將李隨風安置下來,在太清宮設立的小學裡幫他報了名,插班到一年級讀書。太清宮裡也有四個年紀相仿的小孩子,大多是流浪到這裡,被道士們收留的。
玉機子因爲李隨風需要靜修的原因,給他獨自安排了一間房子,而那四個小孩卻四個住在一起,引起了他們的不滿,總是找藉口欺負他。
李隨風雖然年紀小,但是早已經是靈虛期的修爲,雖然玄機子沒有傳授他任何修煉的法門,但他任督已通,加上他奇異的睡覺姿勢,真氣自然運行,修爲自然會慢慢提高。李隨風本來就屬於那種不與人爭、恬淡無爲的性格,修爲高了,更不想與人爭鬥,只要不是太過分,加上四人對他根本造不成什麼傷害,總是讓着他們。
雖然因爲傳宗玉簡丟失,爲了不浪費李隨風的資質,天機子三老沒有將道門無爲心法傳授給他,不過李隨風全身經脈都是由玉機子以元嬰之力打通的,李隨風的真氣運行自然而然的以無爲心法運轉。也因爲李隨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恰好符合了無爲心法的自然、無爲。
經過那晚上在玄機子云房中三老密議,認爲李隨風必須在有爲之地方能大成,故而讓他去太清宮這裡人多混雜,雖然不利清修,但是對於磨練人的意志非常有效。
太清宮的孩子都是一羣調皮搗蛋鬼,加上玉機子還另外給四人暗示,讓他們四人不時給李隨風帶點麻煩,不過李隨風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四人搞了一個多月,也沒有真正整到李隨風。
“老大、隨風這個樣子,叫我們怎麼下手整他啊?”說話的是個小胖子,邊說話邊拿着一塊糕餅大口大口吃着。他胖溜溜的身子,胖溜溜的手腳,大家都把他叫做胖虎,真名是潘虎。
“就是,我們總不能無緣無故把他抓起來痛扁一頓吧,這有損我們的威名,要是叫我做這種事情,我可下不了手。”說話的孩子躺在牀上,眼睛滴溜溜望着屋頂,嘴上還叼着一根草根;這是四人中最調皮的,因爲是道士們從觀門前揀回來的,連個姓名也沒有,大家都叫他做小刀。
“老四,你看怎麼辦?”作爲老大的餘靖轉身朝身邊一個正在寫字的小孩說道,那小孩聞言擡起頭來,長得是眉清目秀、眼睛靈動,正是四人中的小軍師,慕容飄。
“我們不能無故整他,也不能把他怎麼樣,乾脆這樣,跟他和好算了。”慕容飄說道,不是他不想整李隨風,只是李隨風就象一塊木頭,打也不痛、罵也無用,確實讓人心冷。
“不行,我們的任務就是要不斷給他製造麻煩,大家還不想學習觀主的神奇法術了嗎?”餘靖話語一出,其他三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坐直了身子,作出冥思哭想的樣子來。
原來觀主玉機子,在李隨風進太請宮的第二天,就把這些小孩叫來,給了他們一個任務,就是不時給李隨風製造點麻煩,施加壓力,如果做得好,就教他們神奇的法術;並且在他們面前露了一手,將一個水果從手中變沒了,再把水果變出來。其實這只是利用了儲物手鐲的功能罷了,卻讓這四個小鬼大開眼界,爭着找李隨風麻煩。
可憐李隨風,一進太清宮就被玉機子賣給了這四個小搗蛋鬼,不時變着法子整他:走在路上不時會有一支腳伸出來,上課的時候桌子裡面被塞進拔了牙的小蛇、癩蛤蟆、一整窩的小老鼠之類的東西……
不過李隨風並沒有爲這些小事生氣,相反的,因爲有了這四個小淘氣和他一起打打鬧鬧,他感覺生活過得非常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