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手機,越發的朝邊上靠了靠,然後把手機緊緊的貼在耳邊,又用手遮住下方,這才低聲的問:“什麼事?”
“那個腎源,你要還是不要?”機械公式化的聲音傳來:“如果不要給個話,另外一個想買,何況人家賣腎的人也等着錢用不是嗎?”
“我..”她輕咬了一下嘴脣,終於下定決心:“我要!”
“那什麼時候付錢?”對方的聲音依然冰冷而又公式化,純粹是在談交易,當然,原本也就是交易。
她眼睛閉了閉,牙齒咬緊,半響終於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明天。”
掛了電話再回頭,公交車站的喇叭已經響起了,在提示着乘客某某站已經到了,讓大家遵守規則,先下後上什麼的。
她是在朝門口擠出去時才又掃了一眼車載電視的,屏幕上早已經不是邱亦棠和杜采薇,而是另外一個昨晚她才見過的男人,此時,他的臂彎里正掛着一個優雅大方的高貴女子。
她茫然的站在人潮涌動的長途汽車站大廳內,望着身邊來來往往陌生的人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和目標,而她,卻好似連目標都失去了。
不,她沒有失去,從來都沒有失去,只是她的目標太龐大,而她的能力太渺小,所以她根本就無法實現那個目標。
五十萬,不是小數目,她昨晚已經用了羅綺麗給她出的主意,去皇家君爵門口撞運氣,事實證明,她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差。
她終於咬緊牙關,最終給邱亦棠打了電話,這是自她在方逸塵辦公室被他理直氣壯的質問之後,她第一次給邱亦棠打電話,也算是自打了嘴巴。
其實方曉的母親火化那天,邱亦棠也還是來了殯儀館一趟,當時還假模假樣的問她是否需要幫助,說他可以看在她曾是他四年未婚妻的份上,私下裡給她提供一點點幫助。
而那時,正在氣頭上的她,曾一臉憤怒滿身骨氣擲地有聲的回答:“邱亦棠,我就是窮死餓死也不會朝着邱家的方向伸手!”
當時之所以那樣的有骨氣,是因爲沒有預測到父親會得尿毒症這樣的絕症,只想着即使方家一分錢都沒有了,她自己去打工,也能賺回自己和弟弟方晨的生活費。
然而,現實太過殘忍,事實太過殘酷,父親的尿毒症把她手上那一點點積蓄全都花光了,而今還卻不得不爲了父親的手術費折腰。
她那天在邱亦棠面前說那樣的話時當真是自不量力。
電話響了幾秒才被接起,邱亦棠冰冷而又公式化的聲音傳來:“邱亦棠,你哪位?”
方曉已經顧不得計較邱亦棠已經不記得她的手機號碼了,趁着剛剛鼓起的勇氣還在,急急忙忙的開口:“邱亦棠,我是方曉,你——能借我一點錢嗎?”
“借錢?”邱亦棠的聲音在那邊明顯的帶着幾分詫異,然後又低嘲一聲,接着譏諷的開口:“要借多少?”
“五十萬,”她已經顧不得他語氣裡的譏誚和嘲諷,雙手握緊成拳,微微閉了下眼睛,一咬牙,終於開口:“我只需要五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