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潤晨撇眉看過去,冷眸同時一凝,隨後徹底回過身去。
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樑慕白,薄曦居然有些後怕的感覺,她緊緊咬脣看着他,樑慕白的眸色從蘇潤晨臉上輕飄飄的掠過,然後不偏不倚的落在薄曦眸間。
起身,擡步朝着她走過來。
薄曦下意識的往後退,蘇潤晨上前一步將她擋在身後。
樑慕白挑眉,終於正眼看着蘇潤晨,緩緩勾脣,意味深長的一笑佐。
“樑慕白,我也正好要找你。”蘇潤晨冷道。
樑慕白不以爲然的保持着嘴角弧度,“不好意思,今天我有點忙,改天。渤”
態度格外溫和,可對面兩人都感覺到了其中的戾氣,他的話音才落,已經拉住躲在蘇潤晨身後的薄曦,指尖稍稍用力,她已經感覺到手腕泛酸的疼。
“樑慕白你放手!”薄曦被抓得痛。
樑慕白將她拽出來,固定着她的肩膀將她摟在懷裡,笑意懶散的對着蘇潤晨說:“不好意思,失陪。”
轉身要走,蘇潤晨拉住薄曦的手,迫使他們同時停下來,樑慕白擰眉,冷氣悄悄的冒出來些。
撇着她被拽住的手腕,樑慕白緋脣一點一點的勾起來,“蘇先生再不放手,我可能要生氣了……”
餘光掃過去,如黑暗裡的惡魔,“如果我生氣,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蘇潤晨正欲說話,薄曦抽開自己的手,揉了揉手腕對蘇潤晨說:“我沒事。”
瞥了一眼樑慕白優雅的下顎,她脫離開他的懷抱,徑自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
樑慕白沉眸,又掃了蘇潤晨一眼,半晌才擡步上車。
……
下車,薄曦清冷的背影在前面走着,沒有等他,樑慕白兩步跟上去拉住她。
薄曦回頭,冷冷清清的等着他說話。
工作人員去幫忙停車,樑慕白帶了點力氣,將她的肩膀扳回來。
她沒穿高跟鞋,個子小小的只到他的胸口,她要很用力的仰頭,才能看清樑慕白的臉龐,最先入眼的,是他矜貴的下巴,和抿成一條線的緋色薄脣。
他很生氣。
她看得出來。
“怎麼不等我?”他溫淡的啓脣,眉心擰得更緊。
薄曦想撇開他的手,沒成功,她仰着倔強的下巴,“是你自己太慢。”
沉眸,樑慕白的胸口輕輕的起伏了下,幅度不大,可掌控得很微妙,顯然是強壓着怒火的表現。
他的表情陰森凝重,薄曦有點害怕,可她的衝動已經覆蓋了所有的理性思維,她冷冷的笑着:“很生氣?是不是如果我再惹你生氣,你還想殺了我?”
樑慕白薄脣抿緊,沉沉的注視着她。
薄曦其實是更生氣的那一個,甚至是恐懼,她的笑容陰冷扭曲,“我到底做了什麼事情,值得你這麼大動干戈?樑慕白,錯的那個是你,是你騙我在先,難道我還不能有別的想法了?我就必須聽你的,就必須乖乖給你做孩子的後媽?稍微有點不合你的心意,你居然就鬧這一出,那如果我非要跟你離婚呢?你是不是真的還想殺了我?還是你想怎麼樣?”
雖然不能確定蘇素媽媽失蹤是不是他所爲,可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她就覺得眼前這個溫潤優雅的男人,着實的可怕!
她的情緒有點激動,樑慕白始終鉗着她的手腕,力道或輕或重,目光不曾偏離過她的雙眸。
耐心的等她說完,他才徐徐開口:“我不想傷害你,也不想怎麼樣,除了離婚不行,你想怎麼樣都隨你。”
薄曦久睨着他,忽而揚笑,“我什麼都不要,我就要離婚。”
如果說之前還不確定,現在被他徹底激怒,她很確定,她不需要這樣的婚姻,他的意思不是很明確了嗎?
他或許真的,只是想給他的孩子找一個後媽。
聽着他的話,心酸從心口一直蔓延到嗓子眼,然後衝上大腦。
兩人僵持着,氣氛一度快要燃燒起來,突然響起一個怯糯的童聲,“小白。”
薄曦微怔,看向腳邊,熟悉的小臉也正仰着看她,樑生的眼神閃躲,生氣,又有點認命的感覺。
他此時正圈着樑慕白的腿,整個人都黏在他腿上,小臉一直往他腿後躲,又偷偷的露出兩顆黑眼珠來看她。
薄曦禁不住的咬住脣瓣,愧疚霎那間侵襲而來,這愧疚說不清道不明,不知是對孩子的愧疚,還是對自己的表現所產生的愧疚。
孩子畢竟是無辜的。
“媽咪。”樑生突然怯生生的喊了句。
那摸樣比以往她見過的每一次,都更像個孩子,更像個渴望母愛的孩子。
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不該回應,沉默一久,好像就尷尬了下來。
樑生又抱緊了樑慕白,仰着腦袋像是在求助於樑慕白。
樑慕白動了動腿,樑生被送着往
tang前,他得到指令,鬆開樑慕白的腿,兩隻小手往身後一背,特別乖巧的嘟着小嘴,“媽咪,我以後會乖,一定不調皮不惹你生氣,你能不能不要再離開我。”
彷彿在背書,可嚴肅專注的模樣又特別認真,說完話就一直張着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她,好像她不答應,他就立馬能哭出來一樣。
薄曦狠不下心,忿忿的瞪向樑慕白,“你真卑鄙!”
樑慕白不置可否,他並不否認,有效的解決問題,是他最拿手的事情,只是簡單的瞭解了一下樑生和她的事情,他就已經準確的拿捏住樑生的心理,同時也吃死了她的心理。
沒辦法在孩子面前吵架,她跟樑生相處這段時間,大致也知道樑生有多渴望母愛,雖然他沒有很直白的表達,可言語之間的措辭和表情變化,都在述說着一個孩子最直接的渴望。
她做不到那麼殘忍,再一次毀滅一個孩子的希望。
“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
薄曦聞聲看過去,一個優雅高貴的夫人正脫掉大衣走過來,順手就將大衣放在身邊中年男人的手裡。
薄曦驚訝的微張着雙脣,她一直認爲母親的氣質已經算是這個年紀裡最好的了,可看到眼前的夫人,她還是不得不驚佩。
母親的氣質是淡雅如蘭的,而眼前的夫人是高貴如牡丹般。
顧雅瞧了一眼清清瘦瘦的人兒,又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番,柔美冷倔,是個有爪子的小貓。
她微微笑了下,精緻光滑的肌膚完全不像一個五十左右的女人,更像是三十歲左右的成熟美婦。
“你是薄曦吧?”
她的聲音也很好聽,屬於甜而不膩型的,還帶着天生的高傲,薄曦大致能猜出她的身份,急忙握住她伸過來的手,謙卑的點頭,“您好阿姨。”
“怎麼還叫阿姨?”顧雅掩脣笑了下,將她上上下下的看了個遍,嘖嘖的稱讚,“我以前一直覺得我兒子眼光不好,現在看看,好像沒全瞎。”
不知是不是誇獎,但薄曦覺得,能從這樣的美婦人口中說出這樣一句話,應該算是讚美了。
況且上一次在電話裡聽到她的話,就已經多多少少有些瞭解她的風格了。
樑勳在旁邊淡漠的說了句:“衣服脫了不冷?還不進去。”
顧雅嗔怪的白了他一眼,“知道了。”
還是聽話的走了進去。
薄曦看着他們想擁而入的背影,隱隱覺得,這應該是個被長期甜寵的女人。
樑慕白跟小小隻站在原地未動,一致性的望着她,她無奈的嘆了氣,長輩已經來了,難道要臨陣脫逃嗎?
於是嘆了氣,跟了進去。
後面一大一小兩隻,就差正步一二一的跟隨了。
人還沒到齊,幾個人坐在偌大的圓桌上,倒顯得過於冷清了,顧雅和樑勳旁若無人的秀恩愛,其餘三個人的模式基本屬於:樑生擡着小腦袋望着樑慕白,樑慕白半眯着眼眸望着薄曦,薄曦垂着眼臉看桌面。
她不知道還有哪些人要來,半晌終於擡頭想悄悄的問樑慕白:“我媽也過來嗎?”
顧雅聽到了,融入他們的話題中,“對啊,親傢什麼時候到?”
樑慕白瞟了一眼腕間的表,“應該快了。”
薄曦賠了賠笑,“阿姨,我去下洗手間。”
“好,去吧。”顧雅笑眯眯的,眼睛像月牙一樣,眼尾有淺淺的細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薄曦起身出去。
“我也去。”樑慕白起身,樑生幾乎是緊隨其後的舉手,“我也要……”
話說到一半,被樑慕白一個眼神嚇得連尿都憋了回去。
這家酒店的洗手間是不分男女的,薄曦洗了洗手,感覺到身後有一道視線,那目光的銳利讓她無法忽視,她擡擡眸,樑慕白單手抄兜優雅冷冽的站在不遠處。
目光深沉得讓她發慌。
她轉身,樑慕白已至眼前,半垂着眼簾睨着她,聲音暗沉沙啞,“不管再怎麼不喜歡,也把這頓飯敷衍了再說。”
他頓了下,深眸又染黑了幾分,“等晚上回去再說。”
薄曦扯脣,想笑笑不出來,“我的手機呢,我落在醫院了,你有沒有幫我帶過來。”
樑慕白從褲兜裡掏出手機來,她接了過來,點開通訊錄。
他按住她的手,連帶着屏幕一起按住,薄曦擡起清亮的眸子,“幹什麼?”
“你想幹什麼?”
“我要告訴我媽,讓她別過來了。”薄曦試圖推開他的手,樑慕白不鬆開,語氣沉沉,“我剛纔說的話,你當耳旁風?”
“我說的話你不也一樣當成耳旁風?”薄曦冷倔的仰着腦袋,不避不讓的看着他銳利的目光,“你逼我也沒用,與其在這邊做樣子,還不如直接告訴他們,我們沒法過下去了。”
樑慕白沒有說話,目光幽冷了許多,“薄曦,
任性要適可而止,否則就沒那麼可愛了。”
薄曦脣角一僵,“是啊,我原本就沒那麼可愛,配不上你樑先生如此高大上的身份,哦不對,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有多高大上,居然能在這座城市黑白兩道通吃。”
諷刺,冷嘲,每一個字都是在故意挑釁!
樑慕白依舊沉住氣,“你不這樣說話,就不會說話了是嗎?”
“不會。”她直接乾脆,“你告訴我,你把蘇姨藏到哪裡去了?你想幹什麼?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犯法的!”
樑慕白沒有說話,雙眸冷漠的看着她,好像無數把鋒利的刀刃。
許久,他勾脣嘲弄,“我說了,什麼事情回去再說,現在洗完手就回去。”
她還想反抗,已經被他牽制着往前走。
回到包廂的時候,人還沒到齊,冷菜已經上了些,樑生許是餓了,專門替他上了一碗湯。
見他們回來,樑生放下勺子,乖巧的坐在那裡。
顧雅看了看時間問,“慕白你要不要問問,看看他們什麼時候到?”
樑慕白頷首,出去打電話,沒一會兒回來了,說:“馬上就到,我們稍微等一下。”
其實約好的時間,等了這麼久,總給人不好的感覺,可顧雅卻似乎並沒多大的反應,跟樑勳講着話,不時的會撂個臉色,可大部分時間卻是笑容滿面的。
總給薄曦一種錯覺,她的脾氣好像特別好,其實給臉色好像都是在跟樑勳撒嬌似的。
女人活到這個年紀,能活成這樣一種氣場過人,又惹人疼愛的感覺,真的是最理想的狀態了。
“人怎麼還不到?”這一次發話的,是樑勳。
樑勳的氣質跟樑慕白有八分相像,清冷沉默,卻又好像溫和有度,只是他給人的感覺要更真實一點,不像樑慕白,總好像表面是天使,實際上心裡住着一個惡魔。
薄曦突然覺得有個詞可以形容樑慕白,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