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以來,顧希堯幾乎從未離開過船板,一天吃不上一頓飯,幾天幾夜的不合眼,月餘不過是轉眼的時間,他已經消瘦的不成樣子,雙頰凹陷。沈珈藍勸了一次又一次,可他完全聽不進去。剛開始的時候,還瞞着北京那邊,到後來,顧希堯昏倒在甲板上,事情終於瞞不住了,顧援朝夫婦第二天就趕了過來。懶
中心醫院VIP特護病房中,顧希堯安靜的躺在牀榻上,手臂上掛着輸液管。顧援朝與羅美娟夫婦都陪護在身旁,一個一臉的冷怒,另一個坐在牀邊,不停的抹着眼淚。
“哭什麼哭,他不是活的好好的嗎!死的是林家的女兒,發生這麼大的事兒,我們怎麼和林家人交代。人家好好的孩子交到我們手上,就弄成了這個樣子。”顧部長難得說上這麼多的話,語氣既無奈又痛心。
“你小點兒聲,別吵醒了希堯。飛機失事是意外,希堯在海上尋了一個月了,現在又病倒了,他心裡也是難過。”羅美娟哭啼着,看到牀上兒子蒼白的臉色,心口又是一陣刺痛。
“意外?”顧援朝冷哼了聲,“好端端的怎麼會想到要出國,還不是小兩口又鬧了彆扭,好好的日子不過,現在可好……”他一時心口憋悶,說道最後竟然不住的咳了起來。
羅美娟小心翼翼的爲兒子拉了拉被角,生怕吵了他休息。顧希堯安靜的躺在雪白的病牀上,臉色慘白,連呼吸都是微弱的。他已經陷入了深深的夢境。蟲
夢中,他躺在家中的牀上,睜開雙眼,笑恩就坐在她身邊,溫柔的對他笑着。他很少見她笑的那麼釋然,臉頰邊現出淺顯的梨渦,甜的有些膩人。他也笑,如釋重負一般,掀開身上的被子坐起身。
“恩恩,你回來了。”他欣喜的拉住她的手,放在脣邊輕吻着。“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兒,你捨不得丟下我的。”
她依舊笑着,卻並不迴應,柔軟的手輕撫摸着他的髮梢,目光溫柔的能將冰雪融化,纖長的睫毛一眨一眨,水霧迷濛的眸子,讓人不由得怦然心動。
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那麼用力,幾乎要將她嵌入身體中一般。她的身體依舊是溫軟的,散發着熟悉的,淡淡的馨香。他的眼角就不自覺的溼潤了,他將下巴抵在她額頭,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恩恩,不要再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
她仰頭看他,嘴角的笑容漸漸的消逝,清澈的眸中閃動着瑩瑩淚光,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撫摸他英俊的臉頰,目光不捨的鎖在他臉上,那哀默的神情,像極了即將分別的惆悵。
他心口一痛,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一樣。“恩恩,是我錯了。你還生我的氣對不對?只要你留下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笑恩淡淡然的搖頭,脣角又挑起一抹笑靨,出口的聲音是飄渺的,恍若來自天際,讓人尋不到真實的感覺。“太晚了,希堯。”她不着痕跡的將手從他的手心抽出,起身,一步步向外走去,她走的很慢,白色裙角飄揚,每走一步都會不捨的回頭看他,雖然不捨,卻依舊漸行漸遠。
“恩恩,不要。”他痛苦的呼喚着,不知爲何他的手腳如被束縛一般,他竟然無法走下牀將她追回。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
“恩恩,不要走,不要離開我……”病牀上本安靜沉睡的男子突然掙扎了起來,口中不停的呼喚着什麼。
羅美娟不安的撫摸着他的額頭,小心翼翼的喚着他的名字,想讓他的意思清醒一些。“希堯,你醒醒,你別嚇媽媽。”
“恩恩……”他大聲呼喊了聲,然後整個身體從牀上做起,也逐漸恢復了意思。方知自己剛剛只是做了一個夢。他單手錘了幾下發疼的頭腦,英俊的劍眉幾乎蹙成一處。
“媽,你怎麼來了。”他的聲音淡淡的,分明是問句,卻聽不出半分疑問的調子。
“你都累病了,媽擔心就來看看你。”羅美娟說着,十分謹慎的避開笑恩的話題。“剛剛是不是做惡夢了?”她說着,去過潔白的毛巾爲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恩。”他淡漠的應了聲,臉上依舊沒有絲毫表情。“我剛剛夢見恩恩了。”
羅美娟微愣,然後是沉默,她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話題。她的兒子,她又怎麼會不瞭解,這個時候,誰勸什麼都沒有用。
“救援工作怎麼樣了?找到恩恩了嗎?”他有些懊惱的,拍了下額頭,“我要去現場,恩恩還等着我,我怎麼能睡在這裡。”他不顧一切的拔掉手臂上插着的輸液管,甚至不顧及正在流血的傷口處,掀開被子下了牀。
羅美娟被他嚇壞了,眼淚不受控制的又涌了上來。拼命拉住他,說什麼都不肯放手。“希堯,你聽媽說,救援隊已經撤離了。別找了,你找不到恩恩的,她死了,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你接受現實好不好!”
顧希堯像受了刺激一般,高大的身體僵直在原地,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竟然毫無知覺。“不,你騙我,恩恩不會死的。她答應要好好和我過日子,她答應要給我生孩子的……她怎麼可以言而無信,她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他痛苦的捶打着頭,又失控的將拳頭向雪白的牆壁撞去,一下比一下用力,隨着他的碰撞,牆壁都在微微顫抖,鮮紅的血液沾染在潔白的牆面上,一紅一白格外的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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