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坐於兩大奇峰之間的蠱雕城,不知經歷了多少風雨,屹立了多少萬年,其高聳天穹的態勢,令人傾神嚮往。它那遊走於雲霧間的鬼魅身影,給其憑添了幾分神秘。兩座靈氣盎然的奇峰,銳勢漸鋒,破穹矗立,稱之爲“刀鋒山”。
刀鋒山上洞天府地,仙台樓閣,雲霧繚繞,鸞鶴奇鳴。其峰勢越陡高,峰尖越銳利,靈氣也更加濃郁,是以隨着峰勢上漲,仙府瓊樓愈加稀少,且無一不是身份尊貴之人。
統治蠱雕城數萬年之久的修真門派——飛靈宮,便坐落於其中一座刀鋒山上。飛靈宮乃蠻獸島四大修真門派之一,歷史傳承悠久,曾有羽化飛昇之跡,其太上長老血鷹,更是名震內外海的鎮南天王。
飛靈宮每隔十年都會網羅各地天資縱橫之才,入刀鋒山習道修行,由其多年來廣開山門,是以香火鼎盛,門下弟子萬千千,勢力更是橫跨內外海。
雖說飛靈宮廣開山門,有教無類,然則若想成爲其正式弟子,還是非常難得。凡是能拜入飛靈宮的正式弟子,無一不是千百年來的罕見之才,或是有過人的天賦,亦或是擅長丹鼎之術、煉器之術、符籙之道等,總之飛靈宮的正式弟子從不招收平庸之輩。
蠱雕城四大家族,分掌各類商舵,爲城繁人富,貢獻非凡,有目共睹。飛靈宮鑑於其功,特設較鬥比武,以選拔四大家族中的後人子弟,給予正式弟子身份,進入刀鋒山習道修行。
是以四大家族爲爭奪正式弟子名額,暗地裡勾心鬥角,劍拔弩張。世人均知道飛靈宮的正式弟子,就是意味着地位、權利和財富,四大家族老奸巨猾,又怎會不知!
然則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數百年來的較鬥比武,難免出現傷亡,四大家族彼此積怨已深,成爲了世代仇敵。
霸氏家族獨佔鰲頭,連連奪魁,上山習道的後人子弟,數目自然衆多,其風勢已蓋過了其他三大家族,隱有一家獨大之意。
加之其近年來旗下產業,逐步擴張,藥材、法器、秘籍等,都有所涉獵。是以其他三大家族,人人自危,漸覺地位不穩,旋即不惜耗費大量財力、無力,送族內資質尚佳的子弟,四處尋仙習道,爲得便是這每十年一次的較鬥比武。
納蘭蘇自然就是其中一員,十歲被父送往修真聖地天秤島,拜入一名得道散仙門下,習道修行,如今六載逝過,修爲卻仍不見任何起色。
妖族修真之路不似人族那般平坦,即使是靈海中期境界,沒個十幾載也別想摸到門路,然則只要其進階成功,實力自然不是人族可以比擬的。
萬千靈物,百載輪迴,都應契合大道。妖族逆天修道雖坎坷艱難,然則其壽元較之人族卻多出了倍許,且靈體天生強橫,是以頓悟大道,羽化飛昇者,不乏缺陳。
納蘭家族浩浩蕩蕩的商旅獸車隊,坦坦大道,一路無擾,半月後,便踏到了商道的盡頭。氣勢磅礴、靈氣撲面的刀鋒山,及高聳入穹的蠱雕城,映入衆人的眼簾。
到了蠱雕城的地界,手持鐵鋮的甲士,紛紛長舒一口氣。雖說有仙師首領坐鎮,又是打着納蘭家族的大旗,小妖小怪們聞風喪膽,不敢近前。然則保不準會有哪家修行高深的大妖,覬覦納蘭家的藥材,出手相奪,若是如此,血灑當場,命喪黃泉,是避免不了的。
這些甲士的擔憂,可並不是空穴來風,數十年前,納蘭家族的商旅獸車隊,卻曾遭遇過一隻深山老妖的襲擊。那場面怎一個慘字了得,數百名裝甲厚重的鐵鋮甲士,皮肉橫飛,血濺當場,僅剩下一副血淋淋的白骨,數十架獸車的貨物,席捲而空。如今回憶起當時的場面,鐵鋮甲士們仍冷顫連連,心悸如死
蠱雕城懸坐於刀鋒山之間,離地足有萬丈之高,不懂馭風御器的尋常百姓,若想架梯而上,只能歎爲觀止。
然則數萬年前,一手創造蠱雕城的初代鎮南天王,自知其理。他在施展逆天道的莫大神通,將蠱雕城懸坐於刀鋒山間時。與此同時,竭盡其畢生所學,在蠱雕城下方,創造擺下了虛迷傳送大陣。
虛迷傳送大陣堪稱人界一絕,其不似旁陣那般,消耗靈石,所置之地,也無法寶陣旗,圍繞其周僅是些刻有玄文的陣圖。
多年來內外海的一些自視陣法道術通玄之士,常常慕名而來,然則卻無一人能參透一二。時間久了,桃李其內,無道自成,虛迷傳送大陣的盛名遠播海外,成爲了衆家博學之士,爭先遊覽聖地。
虛迷傳送大陣是尋常百姓進入蠱雕城的唯一通道,平日裡由飛靈宮的外家弟子,輪流把守,以防其他勢力的奸細混入。
納蘭家族的商旅獸車隊,在鐵鋮甲士首領的引領下,步入了虛迷傳送大陣。納蘭拓海撩開轎攆窗簾,與四名把守虛迷傳送大陣的飛靈宮外家弟子,一一招呼見禮。那四名飛靈宮的外家弟子,滿臉堆笑,連忙回禮,見其是納蘭家族的商旅獸車隊,也沒有細察盤問,旋即開閘放行。
如此這般,浩浩蕩蕩的商旅獸車隊,一個挨一個的踏入了虛迷傳送大陣的陣眼光幕。只見商旅獸車隊,無論是妖兵甲士,還是獸車、轎攆,均周身白芒驟起、閃逝,爾後消失於陣眼光幕。
妖族的大城,不似人族城池那般朱漆紅柱、青瓦褐礫、雕樑畫棟,講究風水氣韻,那種背臨蒼天,面有闊湖的天海景色。而是青石鋪地、沙礫爲基、樸實素典,不意外在,講究一勞永固,那種融入山林,渾然天成的自然奇景。
是以妖族的大城,基本都是石頭砌成的城堡,蠱雕城亦然如此。乍眼望去,青天碧雲,石堡林立,身臨其境,你便不清哪裡是天?哪裡又是地?
然而妖族大城的繁華,卻不比人族差,甚至有過之處,特別是蠱雕城這樣的大城。青樓名苑、蟲鳥花市徹夜燈火通明,往來賓客,絡繹不絕,一片奢華扉靡之景;各類大小酒館、商鋪遍佈城內市集青石街道兩側,打烊收板直至夜深,品酒論道、購置各類商品的顧客,往來不絕,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蠱雕城西北面,有一道納蘭街,街西首有一條銅關巷。巷中高牆深院,青石鋪地,氣象森嚴。銅關巷內居住之人非富即貴,皆是蠱雕城內數一數二的顯赫人家,是以這樣一道深巷之中,其實只有寥寥幾戶人家。
其中一家,兩扇黑漆石門之前,蹲坐着兩尊威嚴石獅,霸氣外露,彰顯着此家主人的不凡地位。這家石堡內水榭歌臺,畫樑雕棟,樓閣重重,迴廊道道,好似來到了人族貴地,與堡外風景格格不入,可謂氣象非凡。
堡中一盆一椅,若非華美異常,就是有來歷之物,可考可察。單說那數方假山怪石,就是產自外海冰狼島的冰藍石,且不說冰藍石本身價值連城,僅是渡過那茫茫大海運到這蠱雕城中,所費已然不費。
僅止這些,也便罷了,然而那石門內雕刻的紫虎嘯月,堡內石階中央的游龍浮雕,又或是主殿石檐上浮着的青銅龍龜,俱非尋常百姓人家所能擁有的紋飾。
特別是紫虎嘯月與游龍浮雕,更是隻有蠱雕城四大家族才能擁有之物,此石堡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納蘭家族的執掌者——納蘭拓海!
石堡前後分爲四進庭院,連接這四進庭院的,是兩邊的玉石遊廊。每進之間左右兩扇雕花青藤石門,所雕花卉各具形態,斷斷沒有一個重樣。
堡內僕役丫環穿梭不絕,俱是輕手輕腳,似恐驚擾了主人的清修。四大家族,法度森嚴,單從僕從的這些表現上就可見一斑。誰敢多行一步路,多說半句話?
在後進庭院的一角,另有一座青石院落,院落石門之上,刻有“雜役閣”字樣。穿過石門,東西南三側共有數十間石屋,其中一間靠近污水溝子的石屋內,有一名穿着納蘭府僕役服飾的男子,不似其他僕役那般呼呼大睡,而是盤腿端坐、吐納調息着。
男子臉色殷紅,嘴脣發紫,面容極爲憔悴,然則卻仍阻擋不住其氣宇軒昂的俊朗。
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歷經箇中波折磨難的伊林!
當日伊林拼死衝出了樹妖林,本以爲就此安全,然則還未等其喘息幾口,四處大妖小怪便猶如潮水般,層層席捲而來。無奈之下,伊林只有殊死一搏,用盡各種手段,終逃到了萬星島北部海灣——藏寶海灣。
在藏寶海灣的踏雲崖,伊林被衆妖圍困,且身中奇毒,無法動用一絲法力,生命危在旦夕。伊林性子剛烈,從不束手待斃,一咬牙,縱身跳下了踏雲崖,被波濤洶涌的海潮暗涌,捲入了大海之中。旋即遇到了從天秤島學道歸來的納蘭蘇,被其援手救下,並隨納蘭家族的商旅獸車隊,進入了蠱雕城,成爲了一名納蘭府的僕役。
自從伊林甦醒以來,便知自己身中奇毒,封住了體內的靈脈和靈海,使其無法動用絲毫法力。然則詢問過靈獸袋內的玲瓏煙,她也不知曉此毒的來歷,只是猜測此毒毒性兇烈,可能不是後天煉製的毒藥,而是某種妖怪體內的毒液,是以解毒之法她也不得而知。
伊林來到這蠱雕城中,轉眼已過了數月。他每日清晨而起,着衣整齊,然後便趕往納蘭蘇小姐的居處,進入忙碌一天的工作。然後殘陽落下,又匆匆趕回住處,打坐調息,驅除體內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