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耳方鼎內,垚半天和劍八仙兩人臉色難看至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面光滑的鼎壁,一時間竟僵在了原地,沉寂了許久。
劍八仙一個健步衝上前去,雙手胡亂的摸索一通,卻不見任何異樣。他目露驚疑,眸光閃爍不定,語氣大有深意的開口質問道:“垚師兄,你把地蛟劍藏哪兒了?”。
垚半天白眼一翻,表情陰沉,冷哼道:“劍師弟,你此話何意?難道你懷疑是我乾的?若是如此,那我還要反問於你呢,那地蛟劍是不是讓你藏起來了?”。
“你!”劍八仙氣急敗壞,垚半天明顯是血口噴人,賊喊捉賊。他斷定地蛟劍一定是讓垚半天私吞了,他登時翻臉,眸光犀利,猶如被奪走獵物的猛虎一般,嘶吼喝道:“好你個垚老賊!明顯是你夥同那臭小子,用計獨吞了地蛟劍。你不承認也就算了,竟然還反咬我一口,今日你交出地蛟劍,此事便算作罷,否則的話,我劍八仙定要與你拼個魚死網破”。
垚半天咬牙切齒,當下也將劍八仙恨之入骨,他並不知道地蛟劍的下落,目前唯一敢肯定的便是極有可能落在了那臭小子手裡。他與此子交涉甚微,一直以來,都是劍八仙在暗處,觀察着此子一舉一動。保不齊在入鼎祭煉之前,劍八仙對此子下了什麼手腳,不但私吞了地蛟劍,而且還反過來誣陷於他。
想到此處,垚半天怒火沖天,暴跳如雷,眸光冷冽,面部猙獰,怒吼道:“什麼?你敢誣陷於我,我垚半天向心魔起誓,若是我私吞了地蛟劍,定遭五雷亟體,魂消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如今我倒是深深的懷疑你,一直以來你與那臭小子交涉頗多,定是在此子身上做了什麼手腳,私吞了那把地蛟劍。若你今日當面承認,並雙手奉上地蛟劍,你我不計前嫌,仍兄弟相稱,否則的話,休怪我不記情面,痛下殺手”。
劍八仙眸光冰寒,嘴角不住的抽搐,仔細回想起前因後果,加之垚半天的種種表現,貌似並不像在撒謊。其實最重要的是他向心魔起誓,要知道修爲到他們這等地步,每進一步,都會遭到極重的心魔侵擾,一不小心便會走火入魔,爆體而亡,故而修士們極爲看重心魔,一般不會拿來起誓。
即使如此,劍八仙也沒有完全相信垚半天的話,他眸光閃爍,語氣稍緩道:“你我都莫要動怒,方纔我仔細想來,你我都不可能在對方眼皮子底下,私吞地蛟劍,而不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唯一可能的便是那臭小子神通廣大,拐帶着寶物破鼎逃跑了”
垚半天眸光凝重,點了點頭,以表贊同之意,方纔過於衝動,竟把這茬給忘了,語氣同樣緩和了不少,道:“師弟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你我親眼目睹了,那是正宗的上古篆文,那小子怎麼會懂?”。
劍八仙單手撫須,似略有所思般,沉吟了片刻,突然開口說道:“垚師兄,你這六耳方鼎從何而來?”。
垚半天瞅了劍八仙一眼,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好似快要抓到了什麼,卻拼盡全力,也無法觸及得到。垚半天如此奇怪表情,整整持續了半響,纔開口喃喃道:“六耳方鼎從何而來?師祖曾講述於我,倒是時間久遠,我有些淡忘了。貌似此鼎非出自中州大陸,而是來自南海蠻獸諸島,至於其玄妙神通,師祖他老人家凝液期修爲,也並未參透一二,是以便一直留在這地火殿內,當成了一尊煉器煉丹的爐鼎”。
“哦?原來如此!那就怪不得了!”劍八仙點了點頭,憤憤道,他咬牙切齒,表情大爲肉痛,如若此時伊林就在其面前,他定會將其抽魂煉魄,挫骨揚灰,如今嘛也只能幹生悶氣了。
經過此次的事情,劍八仙在垚半天心中,已刮目相看,寥寥幾句,他便可參透玄機。如此城府極深之人,怎能不讓垚半天心生畏懼,不敢全言以對,生怕會泄露掉什麼秘密。
“怎麼?師弟找到原因了?”垚半天故作訝然,驚呼道
劍八仙臉面一板,冷哼道:“師兄莫要再裝了,是什麼原因,如今不是禿子頭上放蠟燭,明擺着呢麼!沒想到此子命不該絕,造化頗深,竟無意間觸動了六耳方鼎的禁制,上古妖文化陣,傳送走了”。語氣中透露着些許不甘,但事已至此,他又無能無奈,只能乾嚥下這啞巴虧。
垚半天對此自然早有所料,並未言語,只是臉色難看,表情大爲肉痛,心中自然也有着許多的不甘。前前後後做了如此多的準備,蒐集到那麼多的天材地寶,熔鍊了無數件品階不一的法寶,還有一條萬載難尋的赤火蛟龍,甚至連傳家之寶都搭進去了,種種之事竟都打了水漂,白白便宜了伊林。
一個神秘空間之中,沒有一丁點的光線,到處都是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陣陣刺骨的寒風,呼嘯而過,令人不禁簌簌而立。
這神秘空間到底在哪兒,沒人知道,鬼域?妖界?還是仍在人界?沒有人知曉答案,只是知道其存在於萬千等階不一的界面之中,至於具體位置,估計大羅金仙,也不可能從茫茫星域之中,準確的指出其所在。
伊林背部掩於鼎壁,望着激射而來的兩大化霧期修士,心中無比駭然。正當他欲要殊死一搏之際,不小心妄動了體內的煞氣,竟意外觸動了六耳方鼎的禁制,將其傳送到這神秘空間之中,間接等同於救了他一命。
黑暗中,伊林感覺自己失去了重力,身體飄飄然,遊蕩在夜空之中。漫天璀璨的星辰,散落下不同色彩的神輝,令他心神具撼,宛若登上了仙境,一切都變得虛無縹緲,逝去真實。
難道我死了麼?傳說中的冥界既是如此?怎麼不見接引魂者?怎麼一個孤魂野鬼也沒有?難道此處只有我一人嘛?
到處都是陰沉沉的,一片死寂,我好冷,我好孤獨。爹!娘!孩兒隨你們來了,你們到底在哪兒啊?爹!娘!
任憑伊林如何嘶喊,卻聽不見半點回聲,好似被這漆黑夜空吞噬的乾乾淨淨。突然半空中亮起一道屏幕,裡面放映的景象是那般熟悉,正是烏託堡繁茂市集。畫面在一閃,現出了父親那高大魁梧的身姿和孃親慈祥和藹的目光,伊林一邊呼喚着爹、娘,一邊掙扎着想要靠近屏幕,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那影像仿若海市蜃樓,永遠無法觸及。
正當伊林筋疲力竭之際,畫面在一閃,響起了父親倒在血泊之中,臨終遺言,和孃親垂死之際的囑託,還有孃親拼死救出伊林,留下的最後一抹笑容。
伊林聲嘶力竭的哭喊着,心底裡那剛要癒合的傷疤,再一次揭了開來,鮮血涓涓如泉,流淌而出。
如此這般,那屏幕之中,畫面的映像,如伊林所度一生的重演。其中既有苦澀,也有甘甜,特別是與木雪清隱居深山的那段生活,是那麼的恬靜美好。可惜世間美好之事,宛如曇花一現,極爲短暫,還未等你牢牢把住,卻消散逝去,令人不免含憾一生。
畫面再一轉,正是木雪清被魔物帶走之時的場景,伊林拼命的掙扎,用盡渾身力氣,想要阻止事情的發生。世間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該來的總歸要來,不是人力能夠阻止的,你要做得只是勇敢面對一切!
“砰”
一生巨響,畫面崩裂,屏幕盡碎,化成一片齏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每個人物都有血有肉,好似活了一般,往昔之事,深深的刺痛着伊林,他單手捂着胸口,只覺喉嚨一熱,一大口鮮血噴吐而出。
“清兒”伊林睜開雙目,驚呼道。他起身而坐,大口的喘着粗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原來一切只是夢境,有如此這般超脫現實的夢境,也不知該如何分出哪個是現實,哪個又是夢境。到底是我們生活在夢境之中,還是夢境隱藏於我們的體內?好像沒有人知道答案,即使道行修爲極高的太上老祖們,也終不知其果,或許只有超脫凡塵,飛出界面,纔有可能窺探其中的玄妙機理。
若是有人蔘透其中奧妙,相信他日定能羽化飛昇,成就真仙之體!
伊林大吸一口氣,連續做了幾次蓄元,體內神識流轉,頭腦登時清醒了許多。他拭去額頭冷汗,欲要起身而立,卻發現雙腿發軟,一個趔趄,又重重的摔倒在地。
也幸虧他靈體強悍異常,否則的話,此刻真有可能骨折碎裂。原來他在此地昏迷多時,身體早就僵硬木然,不察之下,強行站起,怎能不悶頭跌倒。
雖然伊林經過洗煉精髓,三色元火祭煉,筋骨髓核強悍如斯,但是其皮肉卻於常人並無兩樣。如此這般重重摔下去,免不了鼻青臉腫,頭破血流。
伊林掙扎着重新坐起,揉了揉發燙的臉頰,心中一陣的腹誹,把眼前的那塊石頭暗罵了無數遍。他體內法力運轉,口中催動法訣,止住了額頭的傷口。然後他閉目運氣,很快便打通了雙腿筋脈,僵硬麻木的雙腿,漸漸恢復了知覺。
他雙腿用力,彈身而起,動作乾淨利落。他拂去身上的灰塵,拖沓長袍繫於腰間,右手輕擡,滋啦一聲,喚出一團火焰。
藉着微弱的火焰光亮,伊林四下打量了起來,這裡空間不大,又陰暗潮溼,顯然是某個地下溶洞。
這裡的味道怎會如此熟悉?伊林眸光閃爍,帶着此種疑問,端起手中火焰,向石壁定晴望去。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沒把他的魂兒嚇跑了,近乎於失聲的驚呼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