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二章 八了個卦
“卓哥哥他啊，雖然總愛皺着眉看起來兇兇的，其實人很好很溫柔呢。”
少女嘴角浮着溫暖的笑意，“看”向天河的方向，“所以雲大哥千萬別因爲昨天的事情生卓哥哥的氣，好不好。”
“哦，哦，我不生氣。”天河也“望”着初臨，有些迷惑的問，“不過我爲什麼要生皇甫的氣啊？”
“……”
夏初臨掩嘴輕笑起來，“沒什麼，是我在那裡胡思亂想呢。”
“胡思亂想？”天河想了想這個詞的意思，鄭重叮囑道，“菱紗和我說，女孩子不能心思太重想太多事情，不然容易長皺紋的！”
“菱紗？也是雲大哥的朋友嗎，這次你們也要去找她嗎？”
“唔，不用找菱紗。”天河“看”向窗外，“菱紗她……咦？皇甫卓你爲什麼站在外面？難道這就是偷聽？”
白衣貴公子的表情和身份很不搭調，火冒三丈：“雲天河你不要胡說八道！”
“嘿嘿我猜對了。我爹說這就是被拆穿的表現……”天河笑的非常天然，“對了，阿卓，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
皇甫卓默唸靜心咒，暗中告誡自己眼前這欠揍的傢伙是治好初臨的關鍵線索，所以爲了初臨也要！忍！耐！
話說在昨日的大打出手兵荒馬亂結束之後，皇甫家的老爺和少爺都對這天上掉下來的“雲哥哥”打起了小算盤，皇甫一鳴心想折劍山莊的論劍大會在即，上天給了皇甫家一個強力打手，怎能不好好利用，令皇甫家在比試中奪得頭籌。
而皇甫卓想到的則是，天河口中的“紫英”能否對初臨的病症有所幫助，畢竟聽天河的意思，“紫英”不僅查閱了很多典籍，同時也是鑄劍宗師，甚至能淨化魔劍的戾氣，若是能從根源解決問題……
於是在聽說天河要去找紫英和大哥時便一口答應幫忙，雖然這幫忙的目的不純並非君子所爲，但爲了初臨，皇甫卓還是從私心的角度出發了。
“如果雲兄不需要再準備些什麼，明日便可出發了。”
皇甫卓還是無法解開“利用別人”的心結，看向雲天河的目光裡就多了幾分慚愧，不過房中三人，另外兩人都看不到。
“卓哥哥，別擔心，我現在就感覺好很多了。”
初臨在一旁笑道，“而且看雲大哥多厲害吶，我也可以向雲大哥學嘛。”
“……傻丫頭。”皇甫卓摸摸初臨的頭髮，笑嘆道。
他自然知道這只是初臨在安慰他罷了，雖然才認識不到一日，他也知道雲天河絕非一般人物。但看這人僅僅是給初臨輸了會兒真氣，初臨便精神了許多都不需要喝藥緩解，就知道了。
那麼，是否能寄予更多的希望於“紫英”身上呢，他治不好雲天河那般的症狀，而初臨只是平凡的肉體凡胎，總該是有效的吧。
天河很沒自覺的點亮三千瓦的電燈泡，破壞人家正正好的氣氛，“要準備什麼啊？糟糕，還不知道新的瓊華建在哪裡。”
天河知道他們到了幾百年之後，皇甫卓他們也沒聽說過黃山青鸞峰，似乎是在地殼變遷中消失不見了，天河倒也看得開，沒介意這件事，就是有些苦惱沒辦法直接御劍飛回青鸞峰等着紫英了。
但聽皇甫卓提及修道的仙人，天河靈光一閃，他還可以找去瓊華派麼……只可惜瓊華重建之後他一次都沒有去過，沒辦法直接御劍飛行，慢慢打聽尋找的話得多花費一些時間。
“瓊華派？”
聽了天河的說法，皇甫卓有些爲難道：“我從未聽說過這一門派……或許，我們可以先行去蜀山向道長們打聽一下。”
“那就先去蜀山。”天河喃喃自語，“看起來現在蜀山很有名氣啊，唔，也不知道道臻道潤他們還在不在。”
想起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蜀山弟子，天河不禁有些好奇。
皇甫卓非常不放心讓天河直接御劍飛去蜀山，別到時候再一頭栽下去砸破哪個房頂——雖然天河解釋過上次掉下來是個意外。
也幸好皇甫是四大家族之一，家大業大，沿途安排下車馬住宿，倒也沒怎麼耽擱就到達了蜀山山下。皇甫卓先遞了拜帖，請蜀山的弟子送交到山上。
等待回覆的期間，天河聽着皇甫卓給他描述蜀山的勝景，特地照顧天河的文化水平，儘量描述的通俗易懂。並且特別替天河慶幸，還好他沒掉進夏侯府，不然就夏侯瑾軒那傢伙掉書袋的水平，雲天河估計是半句都聽不懂了。
“哦，阿卓你是說蜀山是懸浮在半空的麼？”
天河突然接了一句。
“對。雲兄想到什麼了麼？”
“啊……就是想，一旦掉下來，山下的百姓可怎麼辦呢？”
天河非常認真的說——瓊華的前車之鑑印象太深，讓天河沒來由的操心。
皇甫卓：“……”
“阿卓，你是在皺眉嗎？”雲天河側過頭，非常好心的提醒道：“總皺眉板臉會變成像紫英一樣的冰塊臉哦。”
“……”皇甫卓想，待見到了這位“紫英”他一定要好好討教一番，要怎麼樣的定力才能忍受雲天河這傢伙而不是把他揍的滿頭包。
看着負責待客的蜀山弟子的表情變化，皇甫卓真想一拳砸在天河腦袋上，讓天河開竅，有沒有你這樣特地在別人的地盤上詛咒人家的啊魂淡！
“這倒無需擔心，時至今日蜀山地氣仍然穩定，尚無墜毀之象。”
文雅的聲音打破有些緊張的氣氛，兩個身影一前一後走進屋內，繡紋繁複的服飾彰顯其在蜀山中不凡的地位。
“啊，竟然是青石玉書長老親自來了。”初拜入蜀山的弟子們既驚訝又激動。
皇甫卓心中也很是驚訝，蜀山在江湖中地位超然，沒有重大事件也鮮少會見江湖人士，雖然四大世家與蜀山關係尚好，但他的身家面子也夠不上兩位長老級人物的親自接待。那麼，原因只能是……皇甫卓看向雲天河。
天河絲毫不知道在場衆人心中都在想些什麼，面向聲音傳來方向，抓抓頭髮，咧嘴一笑，“哦，掉不下來那就最好了。”
見天河當着長老們的面開口閉口不吉利的“掉下來”，蜀山弟子都面色不虞，皇甫卓也恨不得直接伸手捂住天河的嘴巴。
現下只好抱拳向玉書告罪，“雲兄他並非惡意，只是有些……還請長老贖罪。”
玉書微微一笑，擺手道：“若是如古籍中記載那般，這位雲‘兄弟’的擔憂倒也並非無中生有，不過蜀山恪守本心，從未生出冒犯天規之意，想來也不會招來殃及無辜的禍事。雲前輩，你認爲呢？”
“前輩？！”
這次皇甫卓和天河一塊大吃一驚，玉書這番話天河只聽明白了最後一句，奇怪的問玉書道：“難道你比我小很多嗎？不然爲什麼要叫前輩？可是聽聲音也不像啊！還是說你把我認錯成我爹了？”
天河身負神龍之息，哪怕不算這一下子跨越的幾百年，單單是按實際歲數算也二百多歲了，可容貌甚至於心性，卻仍保持在十八、九歲的時候。
“這個……”
學識豐富睿智敏思的玉書一時間也卡住了，從殘存的古籍裡瞭解到瓊華隕落的歷史，再結合皇甫卓的拜帖推理到這一程度已經是不容易，他又要去哪裡知道雲天河的爹是哪位人物？
“玉書，看來你想探尋最真實的歷史的願望要落空了。”
青石淡淡說道，又分毫不差的‘看’向天河，“若是打探瓊華消息，得讓你失望了，如今玄門諸派已無瓊華。但數百年已經過去，生生滅滅實屬正常天道循環。不過如果是尋找失散的友人，我蜀山派還是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的。”
“誒？能找到紫英，那我就放心了。”
天河並沒有衆人所想那樣執着於瓊華敗落——事實上他一直就對瓊華沒有太多感覺，當初拜入門派是爲了尋找爹孃的消息，何況夙瑤又早早把他們逐出門派。再後來能在心裡給瓊華留一個位置，只是因爲紫英爲了重建瓊華耗費了許多心力且一直都因爲當初的諾言而放不下，所以天河纔會想通過這條途徑尋找紫英。
玉書還是沒放棄從天河這本活體歷史書裡挖掘出點啥填充私人書庫的想法，於是到了山上之後就要領着天河去嶽池秉燭夜談，讓皇甫卓阻攔也不是不阻攔也不是，別人不瞭解，他還不知道雲天河是什麼本質麼，一旦得罪了蜀山長老可怎麼辦是好！
“皇甫少主無須擔心。弟子們已經準備好了客房，不過現在天色尚早，皇甫少主儘可在蜀山四處走走，只要不靠近正殿以及鎖妖塔便可。”
青石很清楚皇甫卓的心思，淡淡一笑，“阿書他性子隨性溫和，也愛熱鬧，多幾個客人去拜訪自然是歡迎的。”
呃……青石長老這是在暗示不放心可以跟去嗎？
皇甫卓猶豫一下，最後向青石道一聲“在下失禮了”便匆匆去尋天河的蹤跡，果然還是對天河的嘴…不，是天河整個人都很不放心啊！
向蜀山弟子問清楚了路徑，皇甫卓趕到了玉書的住處，站在門口就聽見天河用清朗的聲音歡快的戳別人傷口——
“原來剛纔那位青石也是看不見的嗎？”
“師兄他曾經經常夜觀星象，所以傷了雙目……不知天河又是？”
“唔……我的眼睛啊……我也不太清楚唉。”天河苦惱的抓抓頭髮，“紫英總跟我說長長的一大串，什麼逆轉天命啊違背天道之類的，不過我還是搞不太懂。總之就是射落瓊華之後……”
天河沒什麼隱瞞的把當初那段往事說給玉書聽了，全然不知這段淹沒於時間洪流的歷史給會給人帶來多大的衝擊震撼。
“九天玄女娘娘一直說不能濫殺無辜所以懲罰了大哥他們，可是爲什麼就眼看着瓊華墜落連累到山下的百姓呢？所以我看啊，神仙也都不一定是對的，大哥他雖然不對但也不應該被關押那麼久。你說對不對？”
天河可算逮到一個人來討論這件事了——慕容紫英雖然在經歷一系列變故後觀念有所改變，但他的性格不容許他直言對天道的懷疑，而且大家都是當事人，下意識的迴避那些往事，所以天河也不好拉着紫英唸叨。這次玉書算是自己送上門去了，不由得在心裡叫苦不迭。
天吶，讓他怎麼回答是好，這涉及天庭妖界玄門的恩怨情仇，一個以斬妖除魔爲己任、敬天道尋正理的蜀山弟子要怎麼發表言論？
玉書不禁想要以手掩面，裝作不存在。
在門外聽了個大概的皇甫卓恨不得直接衝進去捂住天河的嘴巴，萬分後悔沒有時刻緊跟在天河身邊一天十二個時辰分分秒秒的監督。
天河完全不曉得自己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見玉書沒說話，不禁失望的小聲嘀咕，“怎麼你也和紫英一樣，一說這事兒就沒聲了呢……”
再次聽到“紫英”的大名，玉書產生了和皇甫卓一樣的想法——待找到這位紫英大人，一定要認真探討一下，在面對天河時，什麼樣的張嘴方式纔是正確的。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