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門駐地劍峰之巔,一羣宏偉的建築之後便是一處幽境,此地再往前去,道路崎嶇,山風凌厲。
通過曲折路徑一路向前,四周景象卻是急急一換,沒有了先前雲遮霧繞、靈氣隱隱的安逸,露出內裡亂石嶙峋,一片荒涼石林當中,陣陣如同劍氣般銳不可當的罡風終年不斷,傳出了陣陣叫人聞之色變的猙獰之聲。
這裡正是劍門弟子日常修煉的道場之一。
此刻,在這罡風當中,一名老者閉目端坐吐納着,在他跟前,一名弟子恭敬地站立着。
“師尊,這事情的前後因果就是這般,此人現在就在山門之外,估計師叔會幫着他通過考覈,通過之後,還請師尊助我滅了與他的道緣!”
說話這人正是邱輝,在他身前的老者正是他的師尊,也是劍門二代弟子——張雲海。
聽完自己弟子所訴,張雲海雙目微微睜開,望了邱輝一眼嘆道:“你總是爭強好勝,更是倨傲張狂,如此下去,難免一日終會遇上真正道劫,到時候爲師也無力救你!”
“師尊,那人就是一散修而已,以師尊之能,何懼於他?”聞聽立即單膝一跪,邱輝急急說道:“還請師尊助我一次,而且這一次也是和老意思!”
“哎……既然如此,那麼老夫只好助你一次了,也算是還了和老一些供奉之心!”沉思之後終於點頭,張雲海這才凝神向着山門之外“望”去。
這一望之下,卻是雙眼突然驚駭睜圓:“你……你說的人可就是他?八息……九息……”
還在計算着,張雲海臉色已然蒼白如灰:“他……他居然可以悟劍不成?”
在他神識當中出現之人,正是夜天玄。
此刻九息已過,但夜天玄身體宛如還在深淵底部,面前景象卻突然一換,再沒有了任何劍氣轟來,也沒有了戾氣擊出。
在他面前,只有一塊岩石!
這岩石內裡一股意志滾動着,顏色五彩,稍一沉寂就會現出內裡絕寒之氣。瞬息之後,這岩石在夜天玄的注視下突然赤紅暴漲,彷彿被人拋入了熔岩當中。
“鐺鐺”之聲隨後傳來,每一聲都是震撼,聽在夜天玄的耳朵裡,卻彷彿敲擊在了他的心神當中。
隨着這樣的敲擊繼續,一陣陣破骨重塑的劇痛急速傳來,好似現在有人正在給夜天玄換骨一般。不等他慘哼一聲,卻是周身突然被一陣絕寒冰凍,更是發出了一聲聲“呲呲”聲響。
這聲音還在,下一瞬間卻又是“鐺鐺“之聲繼續響起。
如此循環,竟是一瞬千次不止!
真正的如同冰火兩重天裡,夜天玄雙眼突然一凌:這是在鍛造!
果然,下一瞬在他神識當中,一柄銳利長劍已然成型,寒光閃閃中殺機隱隱。
這種殺機裡蘊含了滿滿的狂傲、剛陽、不屈、絕情和血腥,一劍斬出,天地血色!
立時,一聲聲哀嚎、慘叫鋪天蓋地而來,夜天玄彷彿看到了無數支離破碎的屍體,無數金戈鐵馬的烽火,黃沙當中多少漢子折戟沉沙,血海里面多少男兒血盡身亡。
最後等到一切沉靜下來,天地之間只剩下了一柄長劍!
這長劍被鮮血滋養,已經失去了先前的寒光閃閃,而是呈現出一種凝重的血紅之色;與此同時,這劍身早已卷口,一處處破裂出現在劍身四周,叫人望之觸目驚心!
歲月流轉,光陰輪迴,天地之間再無別物,只剩下了這一柄長劍唏噓着,悽楚中被歲月剝噬着它的身軀,風化着它的意志。
孤寂,絕望,怨毒和濃郁無比的滄桑感覺溢出,形成了一片如有實質般的死氣……
最後長劍一聲悲鳴,終於墜落到了黃沙之中,和四周死寂融爲一體!
“這就是劍的一生!這就是劍的輪迴!”感受着,夜天玄心裡突然一明:“劍也有生,劍也有魂,但是劍之一生均是落在碌碌之人手裡,難有所爲!這就是劍的淒涼!”
“若是這般,長劍其實也已經被困!困於自己命運當中!束縛於枷鎖之下!”
沉思着,夜天玄身軀突然傲然站立,雙眼當中神色絕寒凌厲,昂首沖天怒喝:“我若是劍,一生只爲自己而戰,爲尊嚴而戰,困我者破,束縛者滅!劍指蒼穹,我行我道!”
“轟隆隆……”
這邊夜天玄話語未落,那邊天際之中突然暴起了一串驚雷聲響。
其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好似自語一般,喃喃說道:“我行我道……我亦是道……我既是道……雖然幼稚,卻也有些意思!呼……”
接着一聲嘆息,完了這聲音沉沉說道:“小友,這是你我道緣,拿去吧!”
話語落,電光火石間一道赤紅破空而來,不等夜天玄有絲毫掙扎,這道赤紅已經流星般轟入到了他的身軀之內。
無力掙扎,無力抵抗分毫!
轉瞬之間,隨着赤紅進入,夜天玄雙眼內一片血紅出現!
這一切說起來很長,實際上卻僅僅是發生在了六息之內罷了!
不過這六息時間,已經足以叫整個劍門上下所有修士大驚失色!
“他……他硬扛了十四息時間……”
“這不是真的!不會是真的!”
“門主當年是九息嗎?這人居然達到了十四息,比門主還多堅持了足足五息時間!”
此刻還是原本的劍門山門之外,早已經有無數劍門弟子從四處趕來。
這些人均是感應到了門柱這裡的異象才趕來的,此刻望着一個身軀傲立雷光當中,如同磐石似的一直硬扛着門柱之威,這些人早已色變!
這種色變,是因爲疑惑、震驚甚至是恐懼!
其中也有不少長老已經趕來,憑他們那驚世駭俗的修爲定力,此刻臉上也都現出了幾分凝重之色,更有幾人,臉上神色陰寒無比!
“十五息……他居然堅持了十五息!”
一聲驚呼響起,在場所有人又是一次震撼。
不過不等他們的震撼繼續升高,劍峰四周方圓十里之內天象忽然大亂,一股股暗紅濃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急向着劍峰堆積而來,內裡雷光閃閃,大地隨之一陣陣地抖顫起來。
終
於,“砰”地一聲悶響從門柱那裡暴起,緊接着一個身影如電般被轟飛了出來。
這人正是夜天玄,他堅持了十五息之後終於才被門柱內的威勢轟開,此際重重落地,已然被轟飛到了數百米外。
再看他,整個身軀上電光依舊閃閃,彷彿他本身已經化作驚雷。在他肌膚上,處處灼傷叫人望之膽寒,嘴角血灑,已然昏迷不醒!
“砰”
幾乎與此同時,一道驚雷駭然從天而降,筆直轟中那山門門柱,一股驚天威勢立時炸開,隨着門柱所化碎片向着四面八方海嘯般衝出。所過之處,樹木瞬間焚燒殆盡,山石立刻崩裂成灰。
一些修爲不濟的弟子被這威勢轟中,身軀直接如同破絮般橫飛而出,生死不明!
至於那些前來參加考覈的少年們,好在已經被幾名趕來的長老護住,要不然僅此衝擊,已經足以叫他們瞬間灰飛煙滅!
山門被毀,場面之慘烈,劍門數千年來也屬於第一次而已!
“大膽小雜種!你居然敢毀我山門!”一聲怒喝終於在此刻響起。
隨着爆喝聲起,一個身影手持長劍向着一邊遠處的夜天玄狠狠斬去。
他正是張雲海,也是邱輝的師尊!
當他答應邱輝幫他出去夜天玄的時候心裡雖然稍稍猶豫,卻也不是很在意,畢竟夜天玄在他眼裡還是螻蟻一般,滅殺就滅殺算了,只要藉口合理,相比夜天玄身後即便真有高人,也不會太過爲難自己!
不過這樣的想法剛剛一定,他就察覺到了門柱附近的異象。
正是夜天玄,當時的他已經在門柱之威下硬扛了足足八息時間。如此潛質,叫張雲海驚駭莫名。
要知道即便是他,當年也只不過是硬扛了五息罷了,憑此就奠定了他在劍門內不低的地位。
這樣一算,這夜天玄一旦進入劍門,以他潛質不需多少年月或者就足以超越自己……
到那時候,夜天玄和邱輝的間隙或多或少都會殃及自己!
想到這裡,張雲海已經將夜天玄列入到了必殺的行列!
不過緊接着,張雲海卻是直接再也無法靜坐吐納了,因爲夜天玄居然還在繼續扛着門柱之威。
“十五息……十五息……這一成就已經超越了當世門主大人!他日後在劍門地位已經可以預見,甚至就是整個清塘宗,也會對他如寶貝一般細心呵護培養!”
“如此一來,一旦此子羽翼豐滿,邱輝必死無疑!老夫或者也會受那池魚之殃!”
在他心裡其實也曾經有一瞬的猶豫,甚至幾乎就要徹底失去滅殺夜天玄的心機……
在他心裡更是將邱輝詛咒了千百遍不止,幾乎已經對這個惹禍的弟子起了殺心。
好在一切還有轉機,因爲隨着夜天玄最後被轟出,門柱竟是轟然崩潰!
這就是藉口,最好的藉口!
更何況夜天玄生死不明,此際就是趁他病要他命的絕佳時機!
心裡如此算計着,張雲海身影如電,轉瞬之後已經殺到了距離夜天玄不足百米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