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沙漠裡鑽出來的,竟然是十幾個光頭,有幾個身上還插着毒箭,正是那羣魔和尚。商隊的頭領知曉毒箭的威力,連忙取出解藥,迎上去道:“各位先將解藥吃下,否則就要毒發身亡!”
爲首的佛陀山一擺手:“無妨,是我等行路匆忙,怪不得衆位施主。”說罷,眼睛卻在商隊中逡巡一圈,然後向着身後的面紗女搖搖頭,傳語道:“奇怪,現在又感覺不到聖物的氣息了!”
面紗女也掃視了一下人羣,然後向頭領說道:“大家共渡沙漠,不如結伴而行吧。”
頭領想到他們來歷不明,剛要拒絕,忽然聽到佛陀山說道:“施主就請大發慈悲,答應了吧。”
頭領心中一迷,然後連連點頭。楊半帆聽到了佛陀山對面紗女的傳語,心中也不由盤算起來:魔和尚們顯然是發現了什麼,這才急匆匆地趕來,到底是什麼聖物,才能吸引這些出家人呢?
很快,那些中箭的和尚就開始拔下插在身上的毒箭,笑呵呵地遞還給它原來的主人。鏢師們看到和尚身上連一個傷口都沒有留下,也都暗暗震驚,不敢再小視這些和尚,雙手恭恭敬敬地將毒箭接過。
一場風波過後,大家重新坐下休息。楊半帆見這些魔和尚加入,也不好再開啓儲物戒指取蒲團,免得被他們察覺,於是就和刀疤擠坐在一起。而那些魔和尚則盤膝於沙地上,雙手合十,開始入定。滾燙的沙漠、酷熱的日光似乎對他們一點影響也沒有。
一直到太陽偏西,溫度才稍稍降低一些,頭領叫起衆人,前行趕路,走到天色漆黑,這才駐紮下來。人們匆匆吃了一些乾糧,飲了一遍水,然後紛紛取出厚厚的睡袋,連接在一起。
此時,沙漠中的氣溫驟降,白天的大火爐馬上就變成冰窖。楊半帆看到人們紛紛鑽入睡袋,將頭臉都遮擋起來。雖然他早已經不畏寒暑,但還是取出在小鎮中購買的睡袋,照樣做了。只有那十幾名和尚,依然盤膝端坐,顯得十分另類。
一連行了十幾日,滿眼依然是無垠地黑沙。此刻,商隊已經深入到黑沙漠的腹地。這天晚上,楊半帆躺在睡袋中,放出神識,在浩瀚的沙漠中遨遊。經過十幾天的磨礪,他終於領悟到沙漠廣闊的胸襟,他的神識,就像海中的游魚,自由自在地在沙海中穿行。楊半帆覺得自己已經化作沙漠中的一粒沙子,體內的自然之力在黑沙漠中漸漸壯大起來。
忽然,楊半帆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波動,那是一股帶着殺氣和邪惡的氣息,正有一撥人馬從四面向這邊快速趕來。他又仔細探查了一下,來人竟有百餘騎之多,而且他們騎乘的,竟然都是類似白天殺死的沙漠巨蜥一樣的坐騎。
顯然,來者不懷好意,多半是沙漠中的強盜,楊半帆決定出聲示警。這時,忽然聽到佛陀山的聲音傳入耳畔:“各位施主醒來,我們有客人到了!”
鏢師和商人紛紛從睡夢中驚醒,他們驚恐地爬出睡袋,握緊武器,四處張望。看了半天,卻並沒有發現什麼動向。於是,有人就埋怨開了:“搞什麼鬼,半夜三更的不叫人好好睡覺,是不是看我們在睡袋裡睡得舒服,非要折騰人!”
一邊嘮叨着,一邊紛紛走回自己溫暖的睡袋。商隊頭領伏在地上傾聽了一會,然後厲聲喝道:“有一隊人馬正趕過來,這個時候,肯定是沙漠中的強盜,希望這次不要遇到沙漠狐狼纔好,大家準備戰鬥,紅鼻子帶人保護貨物和水袋,其他人全部參加戰鬥。”
衆人立刻行動,各司其職,做好了戰鬥準備。他們久經沙漠的歷練,早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果然,遠處漸漸傳來沙沙聲,如果不注意,很容易把它當成風吹沙礫發出的響聲。但是很快,一圈朦朧的身影就出現在夜色中。
黑夜裡忽然響起頭領的大喊:“放箭!”,隨後,清脆的弓弦聲打碎了寂靜的深夜,迴應它們的,還有幾聲淒厲的慘號。
一個暴怒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死定了,竟然敢傷害我們沙漠狐狼的人,休想再走出黑沙漠!”
“沙漠狐狼,竟然會是他們!”頭領心中忽然一涼,因爲他深深知道,沙漠狐狼是黑沙漠中最爲可怕的一支盜賊,他們有着狐狸一般的狡詐和惡狼一般的殘忍。據說,被他們盯上的商隊,目前還沒有一支能夠倖免。
驚懼的氣氛很快就在商隊中蔓延開去,大家都熟知沙漠狐狼的傳說。頭領將牙一咬:“拼了,大家節約手中的箭矢,不要叫敵人靠近,怕死的就自己先給自己一個痛快!”
對面又傳來一聲惡毒的狂笑:“和我們在黑夜中比箭,真是活得不耐煩,兄弟們,也讓他們嚐嚐我們沙漠狐狼毒箭的滋味!”
整齊的弓弦聲從四面響起,利箭破空之聲動人心魄。“臥倒!”,首領的斷喝聲提醒大家此刻應該做些什麼。楊半帆卻暗暗搖頭:“兩軍交鋒,要是被敵人的火力壓制,就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突破陣地,進行短兵相接。這些沙漠中的慣匪,應該最喜歡這種戰鬥方式。”
就在他準備喚出自己的四把寶劍防禦的時候,忽然一陣耀眼的金光從商隊中升起,那些射來的箭矢被金光一照,紛紛墜地融化。藉着金光,人們也看清了周圍那些騎在巨蜥上盜賊的一張張猙獰的面孔。
金光也似乎給盜賊帶來強烈的震撼,他們擡頭仰望半空中的金色巨杵,開始慢慢後退。鏢師們不由長出了一口氣,紛紛向面紗女投去感激的目光。
楊半帆的神識再次散發出去,查看周圍的動向,他憑着一個軍人的直覺,猜測盜賊們絕不會輕易罷手。
忽然,一陣暴喝從馱隊那邊傳來,只見幾條黑影從沙子裡竄出,殺進馱隊之中。頭領猛然想到一個非常可怕的可能,於是怒吼道:“保護水囊!”
然而,已經晚了一步,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那些盜賊手上的彎刀已經飛快地劃開一個個水囊。他們的身形靈巧地在馱隊中穿梭,眨眼間,已經將水囊砍得七七八八。
紅鼻子此刻也不由紅了眼,在沙漠中,水就是生命。他揮舞着手裡的長劍,瘋了一般追趕那些盜賊。其他鏢師也都圍攏過來,將那幾名破壞分子包圍。
盜賊並不驚慌,他們高高躍起,然後向沙地鑽去,眼睜睜就要逃遁。猛然間,一片白光籠罩過來,沙地立刻變得堅如磐石。那些盜賊的腦袋和上身已經鑽入沙丘,卻再難進分毫,只剩下兩腿,在地面上亂蹬。
紅鼻子等人怒吼着揮舞長劍,向盜賊們的兩腿砍去。一陣咔嚓咔嚓的脆響之後,沙地上多了十幾只血淋淋的大腿。
佛陀山收回自己的靈力,口中默唸善哉,這些人雖然不是他親手殺死的,卻也間接死在他的手上,現在需要馬上懺悔。
商隊頭領則叫人點亮火把,查看損失情況,令他絕望的是,除了有三個大水囊沒有被割破之外,其餘的全部報銷。沙漠狐狼果然陰險,他們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針對商隊的水源而來。
這裡已經是沙漠腹地,沒有水,商隊只能等死。到那個時候,無論有多少貨物,都是沙漠狐狼的囊中之物。
頭領掃視了周圍一下,目光無比堅毅:“從現在起,每人每天只能飲水一次,一次一小口,都聽清楚了沒有!”
衆人默默地點點頭,他們知道,這次如果能活着走出黑沙漠,就算大造化了。
第二天清晨,商隊繼續上路。沿途並沒有發現沙漠狐狼的蹤影,顯然,在商隊全部渴倒之前,他們是不會再出現了。
商隊中已經陸續有甲冑獸倒斃在沙丘下,頭領喝令那些對上面的貨物戀戀不捨的商人繼續趕路。現在貨物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保命。
中午休息的時候,刀疤提着癟癟的水袋去到頭領那裡領水,很快,就抱着癟癟的水袋回來。他拔下上面的塞子,搖晃了幾下,裡面傳來嘩嘩的水流聲。紅鼻子聽了,從地上一躍而起,舔着乾裂的嘴脣,一把搶過水袋。
楊半帆暗暗搖頭:危難時刻最能看清一個人的本質。
紅鼻子艱難地吞嚥了一口吐沫,然後將水袋遞給楊半帆,沙啞着嗓子道:“兄弟,你最小,你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