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之上,蕭風陣陣,迴旋在深不可見底的山谷之中,同嬰兒哭泣聲的迴盪,彷彿要扯出人心深處最悲涼的一面。
一座山峰之上,藍玉舫深深地嘆了口氣,遙望着遠處表情憤然的一干合歡宗弟子,這些兄弟姐妹們或多或少都帶了點傷,聆聽着那讓人心碎的風聲,藍玉舫忍不住心底涌出一絲悲哀,讓這個堅強的女人有種想哭的衝動。
一年前剛剛度完天劫,正式進入大乘前期的修仙境界,藍玉舫深知以自己的資質能達到這個地步和自己的日夜努力是分不開的。資質不如別人,就用時間來填補!藍玉舫始終貫徹和秉持着這個原則,果然工夫不負有心人,在同一期的弟子中,惟獨只有自己一人首先達到了大乘期的境界。而師傅成柳紅特別的將這個火晶礦脈的開採負責人安排到自己頭上,就是想讓自己多接觸點合歡宗的內部事物,由小入大,漸漸地想將自己提名到宗老會之上。
而來負責這個火晶礦脈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居然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怎麼能讓藍玉舫不揪心?如果這次處理的不好的話,那宗老會的提名肯定不用說了,藍玉舫擔心的並不是這些,相對於宗老會來說,自己更關注自己的修爲。如果因爲這個心結而讓自己的修爲停止不前的話,藍玉舫是絕對不能忍受的。
但是現在,自己能怎麼辦?藍玉舫不是傻子,當領着近百位負責開採礦脈的弟子前去理論的時候,對方突然竄出數十個度劫期甚至大乘期的高手來,藍玉舫怎麼會看不出對方早有準備?
負責開採礦石的弟子一般都是修爲比較差的,其中最高也不過是合體期左右,如何面對這數十位度劫期或者大乘期的對手?很多兄弟姐妹甚至未釋放出飛劍就被敵人重傷,撲倒在地。
藍玉舫秀麗的眼角又泛起了淚光,想起那一團團絢麗綻開的血花和兄弟姐妹們號啕在地的慘狀,藍玉舫又恨不得隻身殺入敵陣,將他們全部殺掉。但是藍玉舫知道,自己身爲負責人,如果再火上添油的話,那情況絕對要比現在壞上千百倍。
當忍時則忍!師傅的話瞬間響在耳邊,藍玉舫吞下心口這份怒氣,帶着數十位受傷的兄弟姐妹們回到了自己的陣營,令人迅速傳訊給宗派。
時間緩慢地流逝,藍玉舫從未感覺到時間過的如此之慢,都說修仙無歲月,爲什麼這十幾日來,自己感覺日落竟然如此之晚?難道跟自己的心境有關係嗎?
不知新宗主會做何決定?
上次有個師妹帶着近五年沒發的薪俸來到這裡的時候,將新宗主吹的舉世無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起那個師妹所說:“宗主長的象頭熊,不過還是蠻英俊的,還會一招‘異時空妖靈召喚大挪移術’,舉手之間就可以召喚出近千的妖靈來戰鬥,對了,成宗老還在他的手下吃了虧,你沒看成……厄咳咳,反正這個宗主很厲害,好多姐妹都很喜歡他的,比老宗主強多了。”
藍玉舫的面上露出一末看不清的微笑,腦海中迅速幻想出一個象熊模樣的塊頭很大的男人來,滋裂着大嘴,熊掌狠狠地往前一揮,幾顆大數便攔腰折斷。至於那師妹所說的什麼挪移術,八成是騙人的把戲,自己活了幾百年,什麼沒見過?還從未見過什麼召喚妖靈來戰鬥的法術。
現在只能祈禱新宗主不象老宗主那樣軟弱就成了,這次的事情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如果新宗主不加理會,那合歡宗畢竟人心皆失。到時候自己該怎麼辦?
爲了心中的愧疚和那個結,藍玉舫暗暗決定,即使新宗主不加理會,自己也要單槍匹馬去找個說法,修仙界不帶這麼欺負人的。藍玉舫深深的吸了幾口氣,這才感覺心中的鬱悶好了一些。
遠處兄弟姐妹的陣營處出現一股騷動,隔得太遠,藍玉舫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齊天閣膽敢冒天下之大不幃闖入合歡宗的營地殺人?藍玉舫心頭一緊,還未動作就看到一股沖天的火花由那邊衝入雲霄。
“召集火”!
還未飛到近前,就聽到一陣嚶嚶哭泣之聲,那哭聲彷彿在傾訴着受到的委屈和不甘,眼見着所有的合歡宗弟子皆跪倒在地上,藍玉舫心中奇怪起來。
一個熟悉而又親切的身影闖入眼中,踏在仙劍之上的藍玉舫一聲嬌呼:“師傅!”
成柳紅拳頭緊握,看着底下受傷慘重的諸多弟子抹着鼻子眼淚訴說着十幾天前遭遇的事情,聞到愛徒的呼喚,連忙轉過身來接住那個飛奔入懷的軀體,摸着她的頭髮溫柔地問道:“玉舫,你沒事吧?”
藍玉舫淚眼漣漣,搖了搖頭,淚水如同關不住的泉頭一般涌了出來,這個始終堅強的女人終於再次撲進了師傅的懷抱
李成柱面無表情地看着圍在他身邊的近百位合歡宗弟子,女弟子的袖口上大多繡着白色的綢緞,只有少數幾個繡着藍色綢緞,修爲最高的也不過合體中期,而那個由遠處飛過來的女弟子,右袖口上袖着金色綢緞,看樣子,她就是這個礦脈的負責人了。居然對這些修爲底下的弟子們下如此重的手,齊天閣也太不要臉了。李成柱努力地壓制着心頭的怒氣,轉頭看了看四周。
這些弟子們及其家屬們,大多身上都帶有乾涸的血跡,衣服也多處裂開一道道口子,看樣子敵人並沒有殺他們的打算,畢竟如果真的因此而死掉一兩個人的話,那就不是誤會了,兩派很可能直接開打,會有更多的人而死亡。
但是,儘管如此,李大老闆就肯善罷甘休了嗎?李成柱不是個喜歡吃虧的主,既然已經當上了合歡宗的宗主,那合歡宗就是他的家,家人受了欺負,不管是大事還是小事,李成柱絕對要將那個欺負自己家人的敵人揍得滿地找牙。
“你,過來。”李成柱對着藍玉舫招了招手,單手掐着腰,八爺步巍然地站立着。
成柳紅拍拍愛徒的肩膀:“這位是宗主。”
藍玉舫從師傅的懷抱中走出,抹去眼角的幾滴淚水,來到李成柱面前,單膝跪下,脆聲道:“見過宗主。”
李成柱擺擺手:“起來吧,這些瑣碎的禮節以後就不必要了,我個人不太喜歡。跟我說說這些日子的情況和那日發生的事情。”
藍玉舫應了一聲,緩緩的站起身來,擡頭瞧了瞧這個新宗主,只見他真的如同那位師妹所說的那樣熊腰虎背,一件寬大的青色長袍都遮擋不住他的身軀,胸口出袒露出好大一塊,藍玉舫甚至可以看清上面矗立的幾僂黑色毛髮,但是面象上卻溫儒耳雅,秀秀氣氣,這樣一個矛盾的結合體,讓藍玉舫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藍玉舫平息了幾下啜泣的聲音,這纔將十幾日前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次。
那日,門下開採礦石的弟子突然聽到腳下傳出叮噹之聲,疑是有人在底下開採礦石,但是合歡宗本身並沒有開採到這麼深的地步,那就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有人偷偷開採到了合歡宗的礦脈上。藍玉舫一聽,這還了得,居然有人敢如此大膽,立刻另人朝下開採,當礦洞打通之時,裡面竟然有十幾個齊天閣的弟子在忙忙碌碌運送着原石。見到合歡宗衆人也未停歇下來,藍玉舫氣上心頭,立刻前去找齊天閣的礦脈負責人,責問他爲何破壞兩家協議。
這個負責人先是一口否認,咬定齊天閣從未開採到合歡宗的地盤上,事實擺在面前,這人竟然睜着眼說瞎話,藍玉舫憤怒了,但是依然壓制着怒氣和他理論着,這時不知從哪跳出來一個年輕人,口出狂言說什麼“合歡宗現在已經沒落了,你們這個嬌滴滴的小娘們不如跟着老子吃喝享福,投靠齊天閣的好,那個新宗主屁也不是,宗老會更是毫無膽量,連只狗都不如,自己闖到合歡宗內部晃悠一圈還不照樣毫髮無傷地回來了?”
這下可真正地戳到了藍玉舫的痛處,修仙之人尊師重道,怎麼能如此容忍他侮辱師門?合歡宗弟子也氣憤非常,一言不合,便出手開打,但是對方迅速地跳出幾十個修爲高深的人來,將合歡宗弟子反倒一陣狠揍。這才造成了如此的局面。
直到現在,合歡宗弟子也不敢下礦脈去開採礦石,因爲齊天閣的人依然還霸佔着原本屬於合歡宗的那條礦脈。每一次下去都被被守護着礦脈的那幾個齊天閣弟子如同扔小雞一般地扔出來,再加上一翻言語羞辱,如此這般幾回,合歡宗弟子早已恨得咬牙切齒,卻又因實力不濟,不能和其正面抗衡。
“挑釁,赤裸裸的挑釁!”周青旋面上一片煞氣,眉頭緊鄒,揮動着小手喊道。
“宗主,下令吧,我倒要看看齊天閣到底吃了什麼撐到如此地步!”成柳紅懇切地建議着,戰意洋溢在臉上。
李成柱微微一笑,摸了摸下巴道:“伐力乃是下策,對付這樣蠻不講理,以爲天下自己是老大的人來說,伐謀纔是真正的王道。”
藍玉舫表情一愣,隨即轉頭看了看四周,疑惑地問道:“宗主,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李成柱微笑地看着這個金袖弟子。
“齊天閣這次早有準備,單單只是我看到的,在度劫期以上修爲的人就有五十多人,更有十幾個是大乘期的,宗主和幾位宗老恐怕……”藍玉舫吞吐了起來,卻又不好明說。
李成柱和幾個宗老對望一眼,相視而笑,成柳紅拍拍自己愛徒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好了,咱們的宗主能耐大着呢,只要有需要,大手一揮,召喚個千把人也不是什麼難事。是吧宗主?”
成柳紅的臉上掛着一絲促狹,
板老臉一紅。
在路上,李成柱提議玩一把虛的,將那兩百金袖弟子裝進了碧血戒中,反正碧血戒有儲藏活物的功能是大家都知道的。此刻裝進去,宗老會倒也沒什麼疑問。倒是李大老闆上次在宗老會面前大玩的一把千數妖靈穿越的把戲瞬間被戳破了。
幾位宗老都以爲當時那千數妖靈是裝在碧血戒中的,都咂着嘴說新宗主陰險多端,狡猾異常,當時愣生生地將七大宗老和幾百金袖弟子給嚇退了。卻又佩服起他居然能命令近千的妖靈來。
妖靈之密現在這三位宗老也知道了,但是卻不知道這些妖靈到底從哪來的,李成柱一口咬定是異時空穿越來的,反正沒憑沒據,宗老們能咬他?
要想取得宗老們的信任,自己也必須先露些須家底,李成柱是抱着這個打算將“異時空妖靈召喚大挪移術”自己戳破的。
蘇慕丹和周青旋一見成柳紅此刻又提出這件事,知道她對上次丟了面子一直耿耿於懷,此刻也只不過鬧下小脾氣而已,兩位宗老都覺得有些好笑。
李成柱老臉厚實地點點頭道:“不錯,如果需要人,老子……咳,我一手可以召喚個幾千人來,而且對付幾個小蟊賊,哪用得了這麼多人?幾個宗老上去就行了。”
見宗主和師傅們都如此鎮定,藍玉舫也放下了心中的疑慮。知道他們必有計較。
“不過,你這次處理不當,該受到些懲罰!”李成柱話題一轉,對着藍玉舫說道。
成柳紅微微一聲嘆息,自己的愛徒也是爲了門派好,但是消息未打探清楚就帶人上門去,不是找抽嗎?
藍玉舫倒無什麼異議,別說稍微一些懲罰,只要能出得了這口氣,什麼懲罰她都願意受了。
門下的弟子們一聽宗主要處置藍師姐,皆忍不住求情道:“宗主,藍師姐也是爲了門派好,而且他們罵得實在不堪入耳,所以我們才忍不住動手的。”
“宗主,是我先動手的,您要懲罰就懲罰我好了,不關藍師姐的事情。”
“宗主……”
李成柱面色嚴肅心裡偷笑地看着門下這近百弟子,這些弟子一直居於此地開採礦石,每三年才輪換一次班,所以他上位以來一直沒有見到過,此刻看來,這些人,很可愛嘛。
“不要多說了,你們這位師姐身爲負責人,手下這麼多弟子受了傷,她當全權負責。國無法而不治,家無法而不立。”
見宗主如此說,門下的弟子們皆緘默起來,片刻,一人說道:“既然如此,我也請求責罰,畢竟動手的也有我一份。”
“我也是!”
“我也是!”
眼見着那渾身血跡的弟子們片片跪倒在地,李成柱心頭涌上一絲感動,患難見真情,這些人在這塊地方一同開採礦石,遠離門派,應該有着不同尋常的感情。
“好,那就一同責罰!”李大老闆大手一揮,降下了旨意。
成柳紅張了張嘴,卻又沒說什麼,她是怕新宗主此舉失去人心啊。
“罰你們在一天之內將齊天閣在此的實力部署打探清楚,尤其是他們的負責人,另外還有齊天閣是否有高層人員在此!辦得到嗎?”
“是!宗主!”藍玉舫心頭一喜,原來宗主所說的懲罰就是這個啊。
三位宗老責怪似的看了看新宗主,這個小男人啊,盡知道嚇唬人,總出虛招,自己等人還不爭氣,老是中了他的招,太狡猾了,太卑鄙了。
藍玉舫另着門下的弟子去打探虛實去了,三位宗老則分路前去拜訪在此處的各大門派。
龍穴山脈山清水秀,地靈氣足,孕育而出的礦脈不止一條,這這個山脈之上,每隔着幾十裡地就有一條資源豐富的礦脈,而修仙界的各大門派也早已圈佔完畢。
李成柱身爲宗主,自然不能屈下身份卻拜訪這些礦脈的負責人,畢竟大家不是一個檔次的,就算是宗老會的人去拜訪,也是給足了對方的面子,李成柱是怕萬一和齊天閣的人教起了勁,這些分散在各處的門派不幫自己就罷,可千萬不要幫着齊天閣,那到時候自己一家可就不止面對着齊天閣的敵視了。所以李成柱才讓宗老會的三人打了拜訪的名義前去探聽下各門派的虛實。
而小東西一到此處就顯得特別興奮,因爲此處的靈氣實在充足異常,如果不是它沒發出吱吱的叫聲,李成柱甚至要以爲此處必定有寶了。
但是這種蘊藏着豐富資源的山脈,沒有寶貝,說得過去嗎?李成柱決定處理完這件事之後就帶着小東西轉一下這個地方,反正小東西對異寶感應靈敏,就算它藏在很深處,小東西也能尋着蛛絲馬跡將它給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