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孫涓獨自走了過來，舉手道，“周宗主，請隨我來。”
“好。”
周舒點點頭，跟在孫涓之後，直往羣山之外飛去。
“周宗主覺得這裡如何？”
孫涓停在一座高山之頂，指了指前方。
駐足看去，面前好一片開闊地，並無高山崇嶺，但地貌也頗是複雜，有沙漠有沼澤，還有幾片內海。
周舒稍顯沉吟，立時躬身行禮，面色誠懇，“多謝孫兄！”
孫涓神色微變，一面讓開，一面還禮，“使不得。”
周舒堅持着行完禮，緩聲道，“前輩和孫兄肯收留這千萬黎民，一個禮又算得了什麼。”
孫涓輕輕搖頭，“周宗主錯了。”
周舒微微一滯，“這裡沒有一絲靈氣元氣，和鬼谷山其他地方截然不同，難道不是鬼谷子前輩特意佈置好，用來安置那些黎民麼？”
“地方是佈置好的。”
孫涓溫聲道，“但我們不是收留，鬼谷山提供給他們一個安身之所，但也會收取一定的代價。”
周舒凝視着孫涓，疑惑道，“找凡人要代價？孫兄的意思，我有些不明白，他們能給你什麼。”
“沒有誰能什麼都不付出，就安穩的活下去，無論仙凡。”
孫涓與周舒對視，神色坦然，“他們能給我的，很多。”
周舒一點也不退讓，正聲道，“請孫兄詳細說清楚。”
雖然鬼谷山一向沒有傳出什麼劣跡，也沒有把凡人當成資源的這種惡行，但孫涓的這句話，還是讓周舒有些不安，在他聽過那個傳聞之後。
孫涓平靜的道，“兵道。”
周舒心中一鬆，只還有些擔憂，“孫兄是打算把這些凡人練成士兵，從而增進自己的兵道麼？如果不讓他們互相殘殺，那自然沒有問題，不過孫兄師從鬼谷子，還去修煉兵道，是不是……”
孫涓緩聲道，“相比心道，我同樣重視兵道，師尊也是。”
“抱歉。”
周舒拱了拱手，立時道歉，“是我多心了。”
孫涓看着周舒，點了下頭，“宗主無須多想，鬼谷門徒，不會罔顧凡人性命，不可能讓他們自相殘殺，即使要爲他們找一個敵人，也必定是異族。”
周舒心中一震，緩聲道，“讓凡人去對抗異族？如果真能做到，孫兄功莫大焉！那拯救的不止是這千萬凡人，而是整個玄黃界的無數凡人。”
“只是說說罷了，未必能如願，”孫涓頓了頓，沉聲道，“周宗主，你可同意鬼谷山的安排？”
周舒躬身而禮，“我沒有任何意見了，多謝孫兄，多謝鬼谷子前輩，需要我做些什麼，也請儘管開口，不管是出人還是出力出什麼，荷音派都可以。”
孫涓淡淡的道，“什麼都不用。”
周舒顯出一絲怒意，“我也不是甩手掌櫃，這麼多人，怎麼能丟給你就不管了呢？”
孫涓平靜的道，“周宗主勿惱，宗主能從種族把千萬凡人帶到這裡來，已是極大的功德，剩下的事情讓鬼谷山做就好，些許糧食和辛勞都不算什麼，而且……宗主要守護的是整個玄黃界，要引領的是所有的修仙者，註定是要成就聖位的，又怎麼能在這些事情上多費心思。”
周舒愕了愕，完全料不到他會這麼說，搖頭道，“孫兄言重了，我還沒有這樣想過，也沒那麼大的能耐。”
孫涓頗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緩聲道，“請宗主把玉淨瓶交給我，我去安置那些凡人。”
“好。”
周舒還有些驚愕，把玉淨瓶拿出來給了孫涓。
孫涓接過玉淨瓶，隨意的將一疊古舊的竹簡放在周舒手中，緩緩道，“周宗主，這是師尊讓我交給你的，你就在這裡看罷，不要走遠了。”
“哦。”
周舒翻開竹簡，只讀了幾個字，便覺一股浩然之氣由心底而生，整個人都定住了。
看着孫涓，他驚訝不已，“這是鬼谷子前輩……”
“宗主好好參詳，我就不打擾了。”
孫涓面帶和色的拱了下手，緩緩退開，眨眼間不見了蹤影。
鬼谷山。
一處外面完全看不到的山澗。
瀑布之前，一位老者束手而立，神態悠然，在他身後不遠處，站着一臉恭謹的蘇儀和張秦。
瀑布上水流湍急，只水面平整，鏡子也似，映出兩個清晰的虛影，正是周舒和孫涓，兩人的一舉一止都反映在裡面，連神識的流動也是，點點雲煙繚繞在身上，正合瀑布中的水霧相合。
眼見着孫涓離開，卻把竹簡留了下來，蘇儀和張秦都愣住了。
“師尊。”
猶豫了一會，蘇儀走上兩步，行禮道，“周宗主手裡的那本書，莫非就是師尊說的鬼穀道書？”
老者並不回身，帶笑道，“不錯，就是我的鬼穀道書啊。”
“啊？”
張秦也忍不住了，行禮道，“師尊，連我們這些弟子都沒有看過鬼穀道書，你就給周宗主了？”
蘇儀頓了頓，“師尊，你曾經說過這本道書凝聚了你一生的心血，包含了鬼谷山大大小小數千種術法，氣象萬千，而且很多關於心道的體悟都是修仙界中從未有過的，可謂開玄黃界之先河，當初我們幾位弟子都很興奮，想一睹究竟，可師尊你卻說我們的境界還不夠，就算勉強看了也是有害無益，不給我們看，爲此事，大師兄很是氣惱，三番幾次的和師尊你爭辯，師尊你也沒有同意過，可見此書之寶貴，我們弟子都把它看成鬼谷山的第一重寶，可現在……”
他嘆了口氣，“師尊你就這樣隨隨便便的給了周宗主，就好象那道書根本不值什麼似的，那可是我們四位弟子想死都想不來的啊，唉，怎麼會這樣。”
張秦面色微凝，“師尊，弟子也覺得此事不公，不說周宗主是外人，問題是周宗主沒有學過心道，師尊你給他看，也沒有用，這樣厚此薄彼好像沒有意義。”
蘇儀點了點頭，“師尊你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呢，弟子實在不懂。”
老者看着瀑布中的周舒，緩緩踱步，“不要多問，好好看他。”
蘇儀和張秦互相看了一眼，都有很多不解，但也不好再問，只一起看着瀑布中的周舒，默然想着心思。
他們根本想不到，鬼谷子會把自己一生的體悟，鬼谷山真正的寶藏，直接交給了周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