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祭壇前，撥開濃霧，一個極高大的雕像出現在眼前。
人頭，獸身，雙耳奇大，耳上掛着兩隻黑色的蛇，身前雙手，身後還有四隻，盤坐在一個巨大的骷髏頭上，那紅色的光芒，就來自那雕像座下的骷髏，眼中紅光閃動，時明時滅。
“奢比屍！”
張秦立時喊出聲來，臉色有些發白。
周舒點點頭，“是奢比屍，最喜噬魂的巫神。”
這副形貌，和典籍裡記載的毫無差別，顯然，這裡是巫神奢比屍的祭壇。
巫神，又名祖巫，一共有十二個，被稱爲十二巫神。
他們都不是人類，出現的時代也比人類要早得多，在開天闢地之後不久，玄黃界上就有了十二巫神。
他們雖不是神獸，但也天生具有神力，只那神力，並非是玄黃界的賜予，而是來自其他界，如果說人類和神獸等等都是玄黃界的原住民，那麼十二巫神就是異界來的開拓者，意圖“開拓”玄黃界——實則是佔有。
他們是最早想要佔領玄黃界的一批異族，也一直在實施，直到今日都沒有停止。
“巫神從天而降，賦予萬物以生命，由此玄黃界纔有了我們。”
許多種族都信奉這個道理，把巫神當成自己的始祖，但在人類神獸等等看來，這道理不過一些愚昧的種族受了巫神的蠱惑而已，人類和神獸等等，從來不會信這一點。
當然，這不妨礙其他種族崇尚巫神，比如蠻族，桑族，良族，后土族等等，都一直保持着對巫神的信仰，即便巫神早早就離開了玄黃界，這些種族和部落仍然不會放棄，仍然祭祀他們，並希望有一天巫神重現，帶領着自己的種族壯大，甚至成爲玄黃界的主宰。
奢比屍就是巫神之一。
之前周舒見過的巫神祭壇，有玄冥，祝融，向苗向良，而這已經是第五個了。
這一個出現的地方最是奇怪，修仙者是最不喜歡巫神的，而這裡，卻有有一個奢比屍祭壇，而且看上去是周舒見過的最大最精緻的，站在雕像前，甚而有種感覺，奢比屍隨時都會從祭壇上出來。
張秦顯然就有這種感覺，不自覺的退讓了幾步。
奢比屍，是十二巫神中最可怕的一個，更是人類最痛恨的，相比其他巫神並不主動招惹人類，只是在其他種族中發展信徒，奢比屍和良怨顯然是異類，他們殘殺人類，連魂魄都要奪走，死於奢比屍的人類實是難以計數。
一直有種說法，如果沒有十二巫神，尤其是奢比屍的存在，人類能早主宰玄黃界幾千年。
張秦面色發白，“我早該想到，那離淵府的邪修，都是信仰奢比屍的！”
周舒似有所思，“據說奢比屍從不會招納人類信徒，他的神力專門剋制人類，人類也不可能學到。”
張秦微微一怔，的確，從來沒有人類信仰奢比屍，而其他巫神，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人類信徒，比如火之巫神祝融，就有不少人類信仰，而玄冥亦是，不少鬼修都以玄冥爲師祖，但奢比屍，絕沒有人，敢信仰奢比屍的，只有異族或是死人。
這也是沒人會把離淵府的邪修和奢比屍聯繫在一起的原因。
張秦搖了搖頭，指着祭壇道，“可這裡，這個祭壇，不是很明顯麼？如果不是離淵府主放在這裡的，又會是誰？周兄，你看看，這祭壇顯然是一直在接受供奉，而供奉的就是新鮮的魂魄，上面還有許多殘餘的痕跡。”
周舒點點頭，“看得出來，最近的一次恐怕就在一個多月前。”
祭壇前擺放着祭品，那是一個養魂木打造的棺材，大約有三尺長，不過其中的魂魄早已消失。
“一個多月前！”
張秦立刻道，“正好是劍廬廬主和真人交手的日子，他已經死了，所以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再供奉過。”
“也許你說得對。”
周舒點了點頭，“雖然沒有人信仰奢比屍，但也許他就是個意外，只是，他的目的是什麼？”
張秦想了想，沉聲道，“目的當然是獲得奢比屍的神力，想昇仙，或是幫奢比屍入侵玄黃界，是前者還好點，他已經死了，只要我們毀掉祭壇，就不會再有問題，但如果是後者，說不定奢比屍已經在動手了。”
他面色越發凝重，沉如黑鐵。
“希望是前者吧。”
周舒緩緩道，“但巫神的確有入侵玄黃界之意，玄冥就曾脅迫蠻族，只是蠻族沒有應允……”
張秦怔了下，“玄冥，周兄你如何知道的？”
周舒把玄冥神降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張秦越發肯定，“那劍廬廬主，多半也是打的一個主意，可能他早就被奢比屍神降了！這樣一來，什麼都能解釋，他早就成了奢比屍的神使，纔會建立離淵府，殺戮修仙者，荼毒修仙界，實在該死！”
周舒輕輕點頭，沉吟不語。
張秦的話有些道理，看起來也很像，奢比屍的祭壇，魂珠，怨念，祭品，無不說明，這裡就是某人供奉巫神奢比屍的場所，劍主佈置劍陣，就是爲了隱瞞這裡，但他覺得，不會是這樣。
奢比屍一個對人類如此痛恨的巫神，怎麼可能選擇去神降一個人類，還是劍廬廬主？劍廬廬主當然知道奢比屍的可怕，而且身爲劍主必定誠於劍，怎麼會去想巫神神力，完全沒有道理，那祭壇更像是誰故意擺在這裡的，只是爲了造出一個假象，把一切罪責都引向奢比屍。
只是周舒找不出反駁的證據，而且看那祭壇，也的確是有年頭了，應該已經用過很久。
如果說都是假象，那麼製造假象的人，早在幾千年前就做準備了，心機委實太深，太深。
這樣的人，很恐怖。
這些想法，他不會對張秦說。
張秦仍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周兄，看來真相很明顯了，一切都是那劍廬廬主弄出來的，他也就是離淵府府主，實在隱藏得太深了，誰會想到，劍廬劍主竟然控制着離淵府，這個修仙界最大的毒瘤？如果不是真人發現，還會繼續隱瞞下去，直到達成他的陰謀。”
他嘆了口氣，頗是後怕的道，“太可怕了，幸好已經死了，不然我們玄黃界的劫難，又要多不少了。”
周舒緩緩點頭，“是，已經死了。”
死的，真的是劍主麼。
不管是不是，真相都很難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