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和天波府不同。
天波府楊家是降將,老令公楊無敵原是五代十國北漢的建雄軍節度使,北漢被大宋滅國後,北漢的末代皇帝劉繼元勸說老令公投效趙光義,楊家這纔在汴梁城落了戶。
曹氏曹彬本是後周國戚,不過因爲擁戴趙匡胤黃袍加身,這才成了大宋皇朝的開國功臣。
前些年在雍熙北伐戰役時,趙光義大敗虧輸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曹彬因爲軍力不支,私自後退,導致趙光義差點被俘。
等趙光義回到汴梁,雖然沒敢殺了曹彬,但是把他的職位一擼到底。
曹彬能又重新站起來,還是往年故舊不斷扶持的結果。
這一次楊宗保收服幽雲十六州,湊巧曹彬在錦州領兵,也順路撈了一把功勞,這才一步登天,被封爲濟陽郡王。
楊宗保被封爲忠義王,楊延昭被封爲保定王,一門父子雙王,顯赫一時,曹氏對前來赴宴的保定王妃柴郡主和忠義王妃穆桂英,自然是禮遇有加。
柴郡主是前朝公主,也是本朝郡主,還是趙匡胤的義女,教養學識、文化氣度,均非尋常世家貴胄能比擬。
那六十歲的濟陽王妃雖然也不差,比起柴郡主還是有些不如。
相比較而言,穆桂英雖然身份和這兩人相當,但是自幼性子野慣了,剛回到汴梁城還不到三天,聽這些貴婦人說話,什麼胭脂水粉,什麼蜀錦蘇絲,還說什麼檀香、麝香,統統都聽不懂。
聽不懂別人在談些什麼,她在坐席上,就彆彆扭扭,不時地身體就要動一下,她頭上的金步搖頓時就晃一晃。
柴郡主在兒子回到汴梁城前,就被告知,自己兒媳的性格,所以在兒媳回來之後,已經免了兒媳每天的晨昏定省。
平日裡的請安,只是象徵性的從忠義王府到隔壁的保定王府走一趟,在佘老太君面前,跪一跪也就算了。
此時見到兒媳頭上金步搖顫動,頓時知道自己這個兒媳活潑性子,按耐不住了,轉頭一笑,對着那濟陽王妃笑道:“老王妃,這濟陽王府的茶我們可算是知道了,確實是一品,不知道那醉芙蓉又是何等風流,不如帶我們去看一看?”
“郡主說的是,我們可都等不及欣賞這王府的醉芙蓉了,”另一邊有琅琊王妃,跟着湊趣道:“我家三個小娘子,都等着多采摘幾朵,帶回去呢!”
“好好好,請你們多品嚐幾杯香茶,倒成老身的不是了,”濟陽王妃呵呵一笑,一伸手,身後的丫鬟扶着她起身:“既然大家都惦記着我們府上的寶貝,老身就帶你們去看一看!”
隨着這老王妃站起來,一羣女眷都跟着起來,香花園走去。
這十月裡,雖然還有些松柏發着青枝,但是絕大部分的樹木,都已經開始落葉,光禿禿的,多少有些荒涼感,呼吸都有些緊迫。
衆人走過一條羊腸小道,眼前一亮,一片綠蔭蔥蔥,花紅葉綠,在冬日到來,顯得格外精神。
“果然是好花啊!”
衆女眷看着眼前突如其來的變化,都是心曠神怡,不由自主的,都想採摘幾朵鮮花,放在自己的頭上。
這一羣女眷中,穆桂英年僅十六,雖然不是最小的,卻是封爵最高的,她身上的王妃盛裝,也預示着她比一般女子都要高貴得多。
由於是賞花會,又是一羣將門女眷,大都喜歡舞刀弄槍,詩詞歌賦是弄不來的,曹府幹脆弄了一個曲水流觴。
在彎彎曲曲的溪流上,放了葡萄釀,這葡萄釀到了誰那裡,不拘泥於詩詞歌賦,就算是講一個故事,笑話也是好的。
穆桂英自然是又玩不來,好在她身份高貴,也沒人敢和她作對,輪到她一次,見她乾巴巴講了一個笑話,衆人也就不爲難她了。
穆桂英喝了幾杯葡萄釀,乾脆藉着尿遁,離開了宴席。
爲了躲着人影,她還故意挑着偏僻路線走,過了一會就尋不到人影,這才一屁股坐在了一塊小石板上。
“這位貴人,您是找不到路了嗎?”
曹府爲了接待好將門女眷,在這後花園中,到處都安排了丫鬟婢女,穆桂英先前離開時,大搖大擺的模樣,那些婢女還以爲她知道道路,都沒過來招呼。
如今有人看到她不顧形象坐在了地板上,頓時連忙湊過來,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就是走累了,歇歇腳,你下去忙吧,”穆桂英渾不在意,自己形象崩塌,兩條讓楊宗保愛不釋手的美腿,就那麼盤着坐下來。
那丫鬟一臉呆萌,走累了歇歇?
歇腳爲什麼不去幾步外的涼亭?
穆桂英一身打扮,只消看一眼就知道是貴客中的貴客,自己如果任憑她坐在石板上,被管事婆婆看到,恐怕就要責打一頓了。
讓這小丫鬟上前去勸,她也是不敢的,貴人都說了讓自己離開,自己若是繼續上前去勸,就是不守規矩。
但是讓她真的離開,那更是不可能,她今天的任務就是看守這一片區域,她若是離開,後果更嚴重。
走不是,留不是。
勸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這麼片刻功夫,把這小丫鬟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咦,忠義王妃,您怎麼坐在這地上了?”
一個貌美少女就在這時,救了那丫鬟一命。
穆桂英回過頭,看到貌美少女,頓時記起來,這是那濟陽王妃長子曹璨之女,今年雖然才十六歲,但是花容月貌,清麗異常。
“原來是小娘子,我這不是走累了,就在這裡歇歇腳,順帶聞一聞這裡的芙蓉花香……”
“王妃倒是好性子,”那曹家小娘子宛然一笑道:“衆人都在那裡喝的酒醉,反倒不如王妃在這裡賞花來的快活!”
“小娘子若是喜歡,也坐下來,慢慢賞花!”
“那我就打擾王妃了,”曹家小娘子這次出來,其實就是被母親派遣,前來尋找穆桂英的。
畢竟穆桂英是衆多將門女眷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一批,她離開這麼長時間,自然被曹家人發現了。
這曹家小娘子和穆桂英年歲相當,都是十六歲,也是膚白貌美,姿容豔麗,不說兩人論個高下,卻是各有千秋,並無誰能壓得過誰。
這曹家小娘子陪着穆桂英說笑了幾句,忽然笑道:“說起來,還沒恭喜楊府最近喜事連連,穆姐姐嫁給忠義王,以後王侯萬代,富貴延綿可期了!”
“妹妹說笑了,”穆桂英搖頭笑道:“楊家這一次封王,也是用人命堆積出來的!”
“姐姐,我說的不是這件,”小娘子輕笑了一聲:“剛纔宴席上琅琊王妃說了,她受襄王委託,向你家八奶奶說媒,要請她做襄王王妃!”
“襄王?”
穆桂英剛來汴梁城,哪裡知道襄王是誰?
“襄王就是當今官家的三子,也是長子,聽說這兩年就要被冊封爲太子了,”曹家小娘子懂得倒是多:“等襄王克承大統,保定王就是國舅爺,楊家就是皇親國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