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懸高之恐,小水不得不爲輕功尋師,大概尋….一個月,哎呀,不行不行。”
昏日熏天,幽宮深處,蕭炙拿着毛筆搓了搓自己硃紅色鬢髮,眉峰翕動緊邃着修長的眶,妖魅姿容在燭光下越發醉人。
他時而微咬輕脣,時而拿起筆夾在人中之處,時而焦急地敲那俊俏的秀額。
滿屋子的信紙散亂平鋪,蕭炙赤血明眸裡印着各式語句,這一切都源於,這些天他藉着洛姬偷來的淨衣,溜入傾城派明察暗訪,總結着這石木汐輕功訓練時的弱點,
他心想:這丫頭,其一,畏懼懸高。
其二,靈氣穩定性掌握不了。
其三,靈氣精密性掌握不夠。
其四,周圍的男人實在太多了!
原本這高空抱美人,吻醒睡佳人之事都由蕭炙哥哥來對丫頭做纔是!
於是乎,蕭炙便想着親自教導這丫頭。
畢竟自己的輕功,在當年可是聞名仙界的,噱頭也入浪涌般兇猛,什麼無影蹤,煞神襲,但最後,他還是挑了最簡單的瞬移爲名詞。
也因此,仙樂遊俠的任務情報都由他來打聽得知,飄渺無影只讓人以爲是清風輕掠,輕盈步伐讓人無法察覺,
他刺殺於無形,微步於無蹤,去往於無痕。
但蕭炙這般苦惱可不是因爲石木汐的修行,而是自己怎麼讓她消失一段時間還不被打擾。
他煩惱着:都怪這丫頭太過出衆,消失個片刻整個傾城山都能成動盪不安。可是,這好不容易拿到古尚尋的淨衣,若不借此和丫頭聚上一聚實在是錯失良機。
蕭炙便望了望懷裡的玉簫,靈機一動,想着自己用玉簫可以將任意一處,隔絕外界。
雖然如今,自己已成魔,但靈氣還有部分沒被魔化,因爲這仙樂樂器,朱雀蕭,自己所掌握的仙樂還可以繼續使用,不過不能鍛造昇華。
他立馬將書桌上的文房四寶全部搬到了圓桌上,提筆開始想着怎麼爲石木汐寫下離家的信,他左思右想,冥思苦想,最後想出了言簡意賅的點子,
便在紙上寫下了“勿念,一月後見,水字。”
然後,他又自戀地微翹上脣,自言自語道:“這既符合石木汐的暗語特性,又不會在字裡行間穿幫,吾真乃聰明絕頂。”
蕭炙立馬披上由古尚尋那淨衣改織成的黑色斗篷。
那邊角繡制這瑰麗炫目的紅葉,幾根蔓藤美幻交錯,如夢境般唯美妖靈。
他又戴着晶黑色遮眼面具。
在那上面,有紅琉璃熔漆的鬼焰,霓漫詭譎,尊貴得別具一格。
他將朱雀簫放置腰間,輕步一踏窗坎,面迎風絮,花留人家。
當他來到傾城派正門時,便平緩落地,他將斗篷上的絹帽戴起,漫步走向結界,以免自己輕功所用魔氣透出了這襯衫。
入過結界以後,蕭炙瞬移向‘零湖’時恰巧碰見了秦元鵲抱着石木汐,
那種曖昧與悽楚流離交匯的氣氛熾烈燃燒着蕭炙的心,他冷冷地盯着,血眸毒如蛇蠍卻帶點小頑童的霸道。
他們在樹下漫步悠悠,他在枝林間步影紛紛,直到彼此間都停了下來時,只遠遠聽見樹下石木汐靈動溫婉的聲音。
“好啦,回去休息吧,小水感覺全身都要散架了。”石木汐笑道,內心有些猶豫,若那些事情揭露了,是不是他連這絕望都會失去了。
石木汐像往常一樣先走進了閨院,秦元鵲呆滯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便轉過身來。
他用葫蘆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心想:完了,完了,這好不容易樹立的慈愛爹爹,聖賢師父形象,全部被猥瑣大叔形象顛覆了。
而這時,蕭炙冷冷地懸滯在秦元鵲面前,橫低赤眸冰焰,直看如處雪窖冰天,看穿如置焦金流石,在這獨尊面具之下無失絲毫風采,反增金金銳氣,蔑視之氣泗天漫漛。
秦元鵲不羈之態望着蕭炙,嘴角剛上揚一絲痞氣,就感覺如火烈焰如劍直刺向他嘴角,血水欲烈地彙集,滑過一道痕,唯美凌亂的碎髮微微側到了一旁,微露的側眼裡充斥着玩世不恭之態。
蕭炙只是面目冰冷地凝視着他,微擡着一隻手,
冷道:“我允許你留在她身邊贖罪,但,她是我的女人,你要敢對她有半點非分之想,我絕讓你受盡千刀萬剮之刑,肝腸寸斷之苦,萬箭穿心之痛。”
秦元鵲一把擦掉了嘴角的鮮血,依舊運用懶散地神情,放蕩不羈無所畏懼之勢,冷笑道:“贖罪,是爺的事;誰的女人,是她的事;雖爺對她不會有半點非分之想,但也是爺的事。你小子的言辭裡沒有你存在的必要,便就是陳述自己無關緊要,對她,亦對我。”
蕭炙並不擅長言語巧辯,他無話可說卻也不爲之所動,依舊冷視着秦元鵲,將另一隻手擡高想迅速方向時,秦元鵲從上一次動作就看出了法術奇效的間距,便從指間用真氣匯聚三根銀針,直鎖入蕭炙經脈,令他的手不能動彈。
蕭炙立馬想用另一隻手回擊時,秦元鵲邊笑道,邊往着客房方向行去。
他背對着蕭炙說道:“我勸你最好還是不用運氣,這第一針,是岔你靈氣,這第二針,是限你行動,這最後一針”秦元鵲後頭邪笑道:“哎呀…爺忘了。哈哈哈…..”
說完便揚長而去,他笑着,
笑得那般悽豔,
笑得那般冷凌,
笑得那般慘絕,
絲毫沒有巧辯的喜悅之感,笑聲散去後的秦元鵲面色鐵青,眼眸冷冽,咬着微微發白的嘴脣,消失在楓林葉落紛飛間。
蕭炙散了彙集在手上的氣體,才能開始活動,他甩了甩袖子,皺着眉頭,扯了一根帶着幾片小葉的枝條,靠在樹上發着牢騷,
“這醜扁鵲!醜搓泥的!(指捏藥丸)不就醫術比我高點,辯解比我強點,腦子比我好用點,長得比我高點,這臉…”蕭炙轉了轉手上的枝條,叼在嘴裡含糊地繼續說着,還強烈的搖頭“肯定我比他帥的多的多的多,所以,丫頭肯定不會喜歡上他的!”
雖然這麼說,可是蕭炙眼裡總浮現秦元鵲對她的無微不至,對她的善解人意,對她的奮不顧己。又看到他們情深以後地相擁,彷彿自己纔是那插足的局外者。
可自己,何嘗不想能無所顧忌地站在她旁邊,
何嘗不想不假思索地爲她解釋一切迷惑,
何嘗不想樂不思蜀地教她想學的仙樂。
他心痛現在善解人意的她,她因爲她的善解人意,承受着一個又一個疊加起來的無知黑暗。
她不會去問,只能從言行,神態,一點一滴到處拼湊,每得知一點,她便多一分無盡的害怕,因爲無限的可能性在集體放大,無限的落寞結局等待她去猜。
她不會去問那些保護自己,才避而不語的當事人,
爲了不爲難別人,她只能更爲難自己。
當得知到別人黑暗背景後,得自己先經歷那一遍苦楚,再將自己的正確感悟告訴別人,讓別人堅強,自己卻承受着讓那人的軟弱的負重。
蕭炙憂鬱地眷戀着手裡的枝條,然後振奮地坐了起來,集中精力,將枝條拿到面前,開始一片一片扒着葉子。
“不喜歡..喜歡…喜歡….不喜歡…”蕭炙眼巴巴地盯着最後一片,拔了下來,雙腳勾着樹枝,倒立着拔了最後一片,憂傷地說到:“喜歡”停了一下。
然後,他對着地面開朗的眯着眼笑着,一睜開眼,他看見了一幅同六年前一樣的畫面,楞了一下。
他原本想說“我”,可最後不由自主地,淡淡地說了個“你”。
“我怎麼了麼?還有.你這是…做什麼呢?”石木汐看着這懸掛的頭,有戴面具,又帶帽子的奇人,着裝怪異,舉止怪異,還叫了她一聲。
蕭炙眼神呆滯地望着石木汐,滿腦子都是六年前那個畫面:
十歲的石木汐呆呆的轉過了身子,坐在了千年古木下癡癡迷迷,突然一個倒掛着頭的身子從樹上掉掛着。
“哇!!!!”石木汐被嚇着尖叫起來,不禁嚇出了眼淚,
“喂喂喂,你別哭啊,被人發現了多不好啊。”蕭炙馬上跳下來,蹲着身子,不知所措地說着,又連忙伸出手幫石木汐輕輕擦拭着淚水…
“哎…你怎麼了,還好吧。”
石木汐向着邊傻笑邊發呆的蕭炙招了招手。
蕭炙回過神來一時驚慌失措,雙腳一伸,整個人,頭朝地的直摔了下來,石木汐揪心地一閉眼,感覺自己的頭都麻涼麻涼的。
她微微睜開一隻眼,探了探周圍的情況,只見鋪在地上的楓葉被震起了幾片。
而這蕭炙的頭卻被落葉遮得嚴嚴實實,他舒了一口氣,吹了吹擋着他俊俏面龐的落葉,立起的雙腿也“噗咚”的倒在了地上。
石木汐搖搖頭笑着,心想,真是自己再有莫大的分析能力,也猜不出眼前的這傢伙到底想要做什麼。
見蕭炙狼狽不堪的樣子,她伸出手準備扶起他。
蕭炙雖是狼狽的樣子,但見着石木汐對着自己伸出玉手,跪直着身,陽光地裂開着嘴笑着。石木汐看到蕭炙的笑容時,想到了在那森林裡的場景,和那一句
“我救了你,那麼你就是我的,非我莫屬,哈哈,這個初吻我就先拿着了,回見。”
石木汐便從那清澈笑容,認出他是在森林裡救了自己的那名男子。
當蕭炙正要去接那隻手時,只見石木汐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輕巧地打了一下蕭炙的嘴脣,然後起身靈秀地笑道:
“這可就算我拿回來了。”
——次夜,吾將爲君謠仙樂。會暖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