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暖與南宮烈說了此事,南宮烈表示理解,只道以後有機會定要再來南宮家小住,沐秋暖連口答應。
晚膳過後,衆人沒有要散席的意思,南宮錦叫底下丫頭拿了酒,衆人分兩桌而坐,不論身份高低,皆舉杯狂歡。
酒過三巡,南宮凜被南宮烈叫走,但並不影響衆人把酒言歡。
三更天的更聲響起,屋外早已是黑漆漆一片,只餘星星點點掛在夜空,不算明亮,但總能照亮些許地方。
“南宮錦,你要勇敢一點。”
許是酒上了頭,有淡淡的愁已經悄悄地住進每個人的心,但誰人都沒有開口,唯有沐秋暖先打破了這種不協調的氣氛。
南宮錦半眯着眼睛,一隻手軟軟地搭在趙睿奇的肩上,伸出腦袋來看沐秋暖,聲音有點漂浮。
“我很勇敢。”
趙睿奇看一眼她,眼裡閃過一絲心疼,隨後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扶正坐直。
“小錦,你醉了。”
“我沒醉。”
南宮錦倔強地回着,伸手又拿了酒壺往自己的酒杯斟酒,卻被趙睿奇給拿走了,她不滿,想要去搶,可他一伸手就將酒壺給了坐在對面的明浩,令她只能睜着眼睛瞪他,卻是毫無辦法。
明浩接過酒壺看了看,往自己酒杯倒了一點,然後端着它看沐秋暖,眼裡有一種難言的悲傷。
“沐秋暖,不如,我與你一同上京城可好?”
剛吃進嘴裡的東西一下子噴了出來,沐秋暖瞪圓了眼睛看明浩,大聲問道:“爲什麼?”
他不是最不喜歡那種地方麼?那可是天子腳下啊!
“因爲……這個。”
說話的同時,明浩伸手從腰帶間拿出了個香囊,很普通,並無特別,但看得出,明浩很在意,而且也看得出,這是出自一個女人之手,不是買的,是贈的。
“這是……”
衆人皆是一驚,同時也很好奇。
其實沐秋暖早就猜到明浩心中有個人,從他能夠有勇氣面對錢舒筠的時候她就猜到,何況,那晚的簫聲確實哀婉,還有,他出去遊歷這麼多年,回來後的那種容光煥發,是打內心裡透出來的,做不得假。但是,他心裡這個人究竟是誰?他們誰也不知道。
“夢秋送的。”
念着自己心上人的名字,明浩的語氣柔得令人忍不住要沉醉下去。
“夢秋是誰?”
南宮錦一下子就清醒了,她看着沐秋暖,表情疑惑萬分,沐秋暖同樣看着她,也同樣不解。
“果親王的千金,李夢秋郡主。”
明浩原是不想說的,但,有些事情又是必須說的,他想,說出來或許要好過一點,倒不如趁着酒意勇敢一點。
“果親王?郡主?”
這是衆人都疑惑的問題,但沒有一個人反應有沐秋暖與南宮錦那麼大,她們簡直就快要跳到桌子上了。
明浩看了她們一眼,笑嘻嘻地調儻。
“喂,別做得像個潑婦。”
自動過濾這句話,沐秋暖現在可沒心情,她只想知道,他怎麼就和朝廷的郡主勾搭在一起了,他不是最討厭朝廷的人?還有,師伯這
一生最憎恨的就是皇親國戚,曾經不是對他耳提面命,千萬別跟這些達官貴人交往嗎?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呢?實在沒道理!
“說,你怎麼就勾搭上了朝廷的郡主?”
心裡有一團火在燃燒,沐秋暖也不知道她在爲誰急,但她知道,她之所以生氣,完全是爲他明浩好。
“對,爲什麼?”
南宮錦跟着搭腔,一雙手卻牢牢地拉着沐秋暖,生怕她一鬆手她就會衝上前去給明浩一個巴掌。
“因爲愛情。”
明浩答,很堅定。
他看着小有怒火的兩位美女,心裡一陣惆悵,這就是爲什麼他之前沒有說出來的原因,看看她們的反應,要不是趁着酒意,他還真不敢說。
“難道你忘了曾經發過的誓?”
她們不是對他愛誰有意見,她們只是關心他,如果誓言一旦成真,他將粉身碎骨。
“我沒忘,我也請示了師父,但不管怎麼樣,我愛上了就是愛上了。”
一席話,說明了明浩心裡的煎熬與掙扎,沒有人比他更痛苦了。
看出他眼底的無奈,沐秋暖一下子像是被抽光了力氣,直挺挺地坐回椅子,頭一偏,就倒在了莫逸辰的懷裡。
“我累了,我們回吧。”
她道,聲音很小,可想而知,她是真的累了,心累。
“好,我們回去。”
雖然不明白事情爲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但莫逸辰看着沐秋暖這個樣子也知道此時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南宮錦見莫逸辰已然帶着沐秋暖離開,便在趙睿奇耳邊說了些什麼,隨後兩人一起離開,龍一等人看了看諸葛清,終在他也離開的時候抽身,到最後,只剩明浩一人。
擡頭望着從烏雲後探出些微腦袋的明月,他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小心翼翼地將香囊收回腰間,他拿起碧簫又吹了起來,這次,比前幾次更哀婉,更淒涼。
腳下愣了愣,沐秋暖終究是沒有回頭,攜手莫逸辰回了房間。
這一夜,埋藏了多少人的情,又傷了多少人的心。
第二日一大早,沐秋暖尚且還在頭暈腦脹中,言喜便急切地推門走了進來。
“二少爺,二少奶奶,外面來了好些個人,說是來接你們的。”
沐秋暖一邊下榻一邊道:“怎麼這麼早?看來,他真的很想你死。”
莫逸辰自然知道她是在跟自己說話,但他也很無奈,都說了那是誤會,誰知道那個韓及冰那麼小心眼兒啊,所以他能怎麼回答?自然是不回答了。
“明浩真的要去上京?”
“他說過的話一定會照做的,你只管吩咐龍一去叫一聲便是。”
“嗯。”
莫逸辰答完後對言喜使了個眼色,言喜明瞭,立刻轉身出了房門。
一個時辰過後,衆人全都穿戴整齊出現在南宮家的大門口。
“今天天氣不錯。”
不想被離別的氣氛弄得心情不好,沐秋暖懶懶地伸了個懶腰,定眼看前方。
不過,石獅子旁的那位婦人,怎麼還在啊?
無聲無息地移動步子來
到趙睿奇的身邊,她小聲地問:“喂喂,趙睿奇,你看那人,是誰?”
剛開始注意力全在要走的人的身上,全然沒有注意到遠處還站着一位婦人,但經沐秋暖這麼一問,順着她的手看過去,趙睿奇才看見那人,心下一驚,他答:“是二孃。”
頓時,所有事情明朗化,沐秋暖終於知道了。
趙家二姨娘生的兒子不是趙家的骨血,然而她偏偏要出現在南宮家,死皮賴臉要進去見南宮伯伯,而南宮伯伯好像恨她入骨,像是她殺了他親人般。所以事情一串起來,不就是說,趙飛鵬是南宮伯伯的兒子?怪不得他與南宮凜都對自己窮追猛打,原來是流着同樣的血。
“你過去跟你二孃打個招呼吧,我要給南宮錦說件事。”
沐秋暖依舊小聲地說話,但同時,她推了趙睿奇一把,讓他不得不向那婦人跨出一步。
那婦人本就一直看着這邊,但見趙睿奇有向她走來的意思,便連忙整了整衣衫,衝他笑了。
“睿奇……”
她喊一句,很慈祥,完全像是在同自己的親生兒子說話。
“二孃。”
趙睿奇見躲也躲不過,索性迎了上去。
這廂,衆人全都看見了趙睿奇的離開,但都被沐秋暖攔了下來,硬是不讓他們開口叫他,因爲她有更重要的發現。
“南宮錦,你過來,事情總還是會解決的。”
拉過南宮錦,沐秋暖衝衆人燦爛地一笑,便對着南宮錦耳語了幾句,但就這幾句話,卻讓南宮錦的臉上一會兒糾結,一會兒不解,一會兒高興,一會兒瞭然。
“莫縣令,不知道完別沒有?”
韓及冰看着這些個人,臉色臭臭的,眼睛裡也滿是怒火,看來,他對莫逸辰所做的任何事都看不順眼。
“馬上來。”
莫逸辰答一句,拉了拉沐秋暖,示意她該走了。
沐秋暖先是白一眼莫逸辰,然後瞪一眼韓及冰,最後才一臉擔憂地看着南宮錦,邊向臺階下走邊說:“千萬記住我剛剛說的話,必要的時候,肯定派上用場,還有,你勇敢一點。”
“知道了,待我事情圓滿解決,會來清河縣找你的。”
“嗯,保重。”
“保重。”
話落,沐秋暖剛巧被莫逸辰拉着走過韓及冰面前,眼看着要上馬車,旁邊那輛豪華馬車的簾子卻掀了開來。
珠兒探出個頭來,對着莫逸辰道:“莫縣令,公主邀你與莫夫人同行。”
“我看不必了。”
沐秋暖想也沒想就拒絕,直催促着莫逸辰上去,然後莫逸辰剛搭上一隻腳,車裡便傳來了李雪茹嬌弱的聲音。
“咳……就算是老朋友見面,也不必如此疏離,莫夫人難道還是怕本宮不成?”
聽這語氣,像是在控訴一般,令沐秋暖心裡很不舒服。
明浩見了,揚起吊兒郎當的聲音道:“既然公主如此賞臉,不知明某人是否也有榮幸結識公主?”
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李雪茹似乎有些怕明浩,但,要想再見莫逸辰,怕也只能答應,便道:“只要明大公子不會看不起本宮,但請進來無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