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年初春,韶景媚遊人,百花齊綻放,整個清河縣都處在‘小雨纖纖風細細’的美麗與浪漫中。
這一日,春光明媚,是剛下過小雨的‘客舍青青柳色新’,是有春風拂過的‘沾衣欲溼杏花雨’;這一日,百姓歡歌笑語,齊聚縣城偏南地段的天上人間酒樓;這一日,是被百姓奉稱爲‘青天老爺’的縣令莫逸辰成親的好日子。故此,天上人間特擺流水席三日。
妍姿仙貌玉剔透,霓裳羽衣繞指柔。
從此嫁作他人婦,怎以朱脣言自由?
沐秋暖頭戴鳳冠,身披霞帔靜靜的坐在喜牀上,繡有鴛鴦戲水的蓋頭下有着一雙異常平靜的星眸。微風從半掩的窗外吹了進來,大紅的蓋頭被掀開些許,卻依舊看不清她的面貌。
風過而無痕,蓋頭也隨之落下,一切又恢復平靜。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戌時已過亥時將至,明月已然在天空高高掛起,新郎卻並未出現在新房內。十指纖纖撫上蓋頭邊緣,微微向上拉開一點,沐秋暖便能從裡面看見外面的情況。
層層彩紗將內閣與外閣分了開來,前方偏左一點的八仙桌上放着幾碟小菜及一壺上好的女兒紅,最左邊靠牆壁的案臺上放着一對正在燃燒的紅燭及各式糕點,而四周的窗戶上都貼有大紅的喜字,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在提醒她她已嫁作他人婦。
輕放下蓋頭,她的思緒開始流轉。
去年秋日中旬,母親命她速回家裡,意在讓她挑個夫婿。可是喜好自由的她並不想成婚,所以在得知母親這樣做無非是爲了能夠真真正正的贏楚香蓮也就是她現在的婆婆一回時,她毫不猶豫的說出‘除非是莫逸辰,否則我誰也不嫁’這句話。她本以爲以母親憎恨楚香蓮的程度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所以她依舊逍遙於江湖。可誰知三個月後的冬日卻聽到了令她咂舌的話,她記得母親是這樣說的。
“暖兒啊,娘考慮了許久,如果你真是中意莫逸辰那書呆子,那娘也不能因爲自己的個人恩怨毀了你的
一生啊!所以娘拉下臉皮去向楚香蓮爲你提親,你猜怎麼着,她家那書呆子居然也只中意你,總算他小子還有點眼光。你去把江湖上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一下吧,明年開春可就得嫁去莫家了!”
搖搖頭,沐秋暖想想都覺得可氣,爲什麼事情變成這樣了?明明是爲了逃避這場無意義的逼婚才說出只嫁與莫逸辰這樣的話,卻偏偏成了捆綁她一生的話,可氣、可恨、可怒啊!
就在她的情緒即將爆發出來的時候,門口卻傳來了一陣騷動,她知道,是那該死的書呆子回房了。正好,她正有氣沒處使呢,那可就不要怪她了!娘不是說過嗎?這書呆子也說過非她不娶這句話,試想,如果沒有他這句話,同樣憎恨孃的楚香蓮怎麼可能同意孃的提議呢?所以這件事他也有錯!
“大人,今兒個可是您大喜的日子,怎麼着也得讓我們一睹新娘子的風采啊!”門外,響起了一個帶有三分酒意七分調儻的溫潤聲音,這讓沐秋暖不由得正襟危坐起來。
“是啊,大人!”隨後,幾道聲音一同附和着。
“怎麼着,你們是不是還想看看本大人是怎麼洞房的?都出去出去!”莫逸辰帶有磁性的聲音在最後響起,然後便聽見幾道凌亂的腳步聲,不到盞茶功夫又安靜了下來。沐秋暖想,那些人大概都被他轟走了吧。
“二少爺……”
“好了,都出去吧!”婢女剛要開口說話便被莫逸辰打斷了。
“是!”婢女聽命微微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順便也關上了那道帖有大紅雙喜字的檀木門。
伸手整了整有些凌亂的喜服,莫逸辰這才緩緩向裡屋走去。
“等一下!”以耳聽動向,沐秋暖在他剛走過八仙桌的時候出聲阻止了他繼續前進的動作。
“娘子可是有話要同爲夫的說?”慢條斯理的退到桌邊坐下,莫逸辰先是斟了兩杯酒放着,而後便吃起桌上的飯菜來。在前面他可是幾乎什麼都沒吃啊,現在已經很餓了。
“第
一,不許叫我娘子;第二,在我願意之前只能同房不能同牀;第三,不能干涉我的自由。”直截了當的說完,沐秋暖豎起耳朵仔細的聽着動靜。她這樣的要求不算過分,如果他敢不答應,那她可就得采取非常手段了。
“第一,在家人面前你得喚我相公;第二,在家裡遇到的問題我不插手幫忙;第三,不能對我使用武力。”莫逸辰的嘴角掛上意味深長的笑容,輕輕柔柔的聲音聽不出他有任何不滿。要不是母親逼他成親他也不會輕易說出只娶她沐秋暖這句話,本以爲他給母親出了難題能讓她暫時放下這件事,沒想到最後卻是自己結束了自己二十年來的自由生活。他可正愁該怎麼與她說他並不是真心要娶她,沒想到她卻先開了口,那麼既是這樣,他爲何不順水推舟呢?
“好!”依舊是爽快的口吻,沐秋暖自顧自的掀開了紅蓋頭。躍身到桌前,她伸出一隻手對着他道:“擊掌爲誓!”
莫逸辰擡眼向她看來,頓時覺得眼前一亮,仿若找到了他正苦苦尋覓的寶物一樣。細柳眉、翹鼻樑,面如桃花、膚如凝脂,肩若削成、腰若約束,水剪的雙眸裡自有股靈動的韻味。江湖人的豪爽氣質與與生俱來的大家閨秀氣質融合在一起,自是另一番風味。第一眼,他便認定了她!
“看什麼看?沒見過新娘子啊?擊掌!”沐秋暖語帶不滿的斜着腦袋看他,大紅喜服,玉冠綰髮,身材傾長,眉清目秀,倒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可惜他眉宇間那股揮之不去的書卷味卻讓她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書生的酸氣,怕是她一輩子都接受不了的。
“娘子可是對我不滿?”伸出手掌與之相擊,莫逸辰倒是對她皺眉這一舉動感到十分好奇。
“嗯哼!”以眼神示意他這聲娘子是叫不得的,沐秋暖收回手掌瀟灑的坐了下來。可她還未觸碰到桌上的銀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卻傳入了她的耳裡。
“不好了。”神情一緊,沐秋暖話剛落便帶着莫逸辰滾上了喜牀,而後快速的放下牀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