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瘡痍。
樹木折斷,上面留着嶄新的痕跡,地面坑坑窪窪,從坑中還能明顯的看出新土的痕跡,顯然是剛剛製造而成的。
方圓五里之內都不能倖免於難,新樹斷裂的根杈,有的甚至是拔地而起,上面還殘留着泥土的味道,凌亂不堪。
只見,那滿目瘡痍的土地上,一頭小山般巨大的獨角羚羊,眼睛睜的奇大,沒有一點生命氣息的躺在地上,死不瞑目。這是剛纔與那頭白虎搏鬥的那頭羚羊。
難道這片區域所造成的一切,都是它與白虎的搏鬥造成的麼?真是太可怕了。
看這個情況,看來剛纔的搏鬥,是它輸了,被白虎殺死了。可是爲何它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
不對,它不是被白虎殺死。因爲在另一邊,白虎那小山大小的軀體,正冷冰冰的躺在不遠處。同樣睜大着雙眼,死不瞑目。
同歸於盡?
“這就是不周山麼?”在老人所說的不周山腳下,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山中安靜、祥和,孕育着五彩霞光。樹木蔥蘢、蒼翠、碧綠,山峰直入雲端,氣勢磅礴。山中充斥着無上的大勢,或許祥和,但總讓人感覺到處處佈滿殺機。
“所有的記憶都斷在這不周山了麼?九十萬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人到底又是誰?爲何那般強大。”男子低沉的聲音徘徊在周圍。
不周山外邊,一名光着上身的男子站在山腳下。俊美的臉龐上帶有思索之意,光着上身,上面印着墨黑色的圖案,有人、有獸、有禽、有山、有樹、有河,身前還印着一明炎陽,背後則是一輪皓月...像是一片天地,充滿了濃濃厚重之氣。
男子眺望不周山,一雙眼睛銳利無比。一頭烏黑的長髮垂到身後,身材筆直,朔長。肉眼看不到,在男子周圍,纏繞着一條條白色、黑色的氣體。黑白相互結合,如一根根鐵鏈一樣,在男子周圍環繞。形成一股無法揣摩的氣息。
眼神沒有焦距,男子眺望不周山。並不是他眼睛看不見,而是他看不到不周山。
“不周之山,非常人所能看到。除了那守山人,不管是誰都只能看到層層白霧。”男子低語。
與葉塵看到的不一樣,男子眼前的不周山,都被一層層白霧所遮擋。雖然只差一步便可踏入不周山,可是這一步距離,宛如隔着千萬裡,非常人所能到達。
濃濃的白霧在男子眼前,緊緊包裹着不周山,一眼看進去,白霧裡透着令人心悸的氣息。好像那白霧裡藏着無比恐怖的絕世兇獸。
男子定了了心神,整理着他腦海中那些零散的記憶。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這是不周山所形成的一種“大勢”,這種大勢極強,強到能改變人的五感、扭曲人的心神,進而使之毀滅…
一段零散的記憶在男子腦海中拼接起來。那是一個夏天,可是天空並不是豔陽高照。而是佈滿了鮮血般的血色,天空被鮮血染紅、宇宙動盪,支離破碎。唯有九洲大陸一片祥和,但地上那緊張的氣氛異常沉悶。
他還記得,他獨自走在山間,走上一座懸崖之上,眺望那被鮮血染紅的天空。他忘了當時的自己在幹嘛。只記得一抹長槍劃過天際,絢麗的槍芒劃破長空。在天空深處的域外,接連發出恐怖的轟隆聲。
不一會,一個渾身被光幕所包裹的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沒有任何徵兆的出現。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腦袋一痛,暈了過去。醒來之時早已天地安靜,自己的記憶也在那時候喪失了。若不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封印慢慢削弱,自己...
男子想到這便停了下來,他現在只記得的是,那人依稀觀看輪廓像一名男子,血氣滾滾,渾身被光幕所包裹,看不清臉龐。其它的卻怎麼也看不到,想不起來了。
男子忽然打了個冷顫,一種無力感生起,那人太強了,強到讓他都生不出抵抗之心。這是一種心靈上的威懾,那人的強大已經深深烙印在了自己心靈中,自己怎麼也逃避不了。
“這天地間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人?”
“不周山,巫的誕生之地。”男子低語。根據自己的記憶,唯有巫能與自己記憶中的那人有些相似之處。血氣滾滾,熾熱如陽。這也是他爲什麼來這的原因。
可是現在,自己卻一步都邁不進去,剛纔他就試過,每次踏進去都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逼了出來。這讓他也越發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天地間還有自己所不能去的地方麼?此地絕對與那人有關。
男子眼神堅定,自己一定要弄明白一切,找回自己的記憶。因爲自己的記憶是不能丟失的。
想是這樣想,可是現在自己什麼也做不了。無力感遍佈全身,緩緩邁步離開。
這時,一條水桶粗的白蛇眼神泛着幽幽寒光,吐着陰冷的芯子瞬間便來到了他的身前。張開血盆大口,直撲上男子。
面對恐怖的白蛇,男子沒有半點驚慌,甚至都沒去擡眼去看它。邁步,低頭自語道:“千載歲月,年歲幽幽萬骨枯,萬千功名,一朝散,唯有歷史銘記。”男子像在感嘆着什麼,又像在訴說着什麼。
白蛇張開着血盆大口,撲到了男子身前。這時,肉眼看不見,纏繞在男子身上的白色、黑色的氣鏈動了。瞬間朝着白蛇飛了過去,徑直穿透了白蛇的身體。但白蛇身上,卻沒有一點傷口的痕跡。
刷!
黑白氣鏈穿過白蛇身體後,白蛇像受了什麼刺激的一樣,雙眼睜的極大,接着渾身痙攣,重重的摔到了地上,死不瞑目。與橫豎在幾十裡外那獨角的羚羊和那白虎相同的死狀...
“呱!”
一聲禽鳴傳來,一頭白色大鳥從不周山飛出,眼睛漆黑,帶着幽幽死氣,徑直往遠處飛去...
“嗯?”
男子停下腳步,駐足看了一眼,微微嘆息道:“一隻可憐鳥。”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石村中多驚訝、多疑惑、多不安。葉塵感覺今天經歷的事比一輩子的都多。
“老人家,那你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回去麼?”現在葉塵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老人身上了。既然他能知道這些,說不定老人還會有什麼辦法也說不定。
葉塵一直感覺老人深不可測,不僅僅只是體現在知識淵博那麼簡單,肯定有什麼超乎自己預料之外的東西。因爲那般彷彿猶如君王俯視的眼神,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必須是經歷過大事件的人才能擁有。
但老人的迴應,也只是搖頭。
葉塵內心跌落谷底,雖說這也是在自己意料之中的事,但到了真的說出來後,總會有些接受不了。這也是來源於人類的一絲僥倖吧。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葉塵兄弟。”
這時小蠻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聽了葉塵的所講,小蠻他大概也明白了一些,也知道葉塵心裡現在肯定十分難受。
“哎!小月兒,你別擠啊!”
“小月兒,那油乎乎的烤肉別往我身上擦。”
人羣中出現了一聲聲吵鬧聲,小月兒擡着百斤巨肉,硬生生的擠進人羣,進來就看到葉塵難過的樣子。最要緊的是,小蠻的手還搭在葉塵身上。
以小月兒的想象力,結果可想而知。肯定又是小蠻欺負葉塵了唄,不然他的大哥哥爲什麼會難過?
小臉一怒,捏起小拳頭就給了小蠻一拳,悲催的小蠻還沒反應過來,就身體凌空飛了出去。
小蠻簡直都快哭了,自己又做了什麼?爲什麼這麼倒黴?
嘭的一聲,小蠻完美落地。
“叫你在欺負大哥哥,打不死你。”小月兒聳動小瓊鼻,嬌聲怒道。
石英冷冷的瞥了小月兒一眼,在看向葉塵,可以看出,她的眼光與一開始有了明顯的不同,說不清是什麼,只是感覺有一點不同,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事罷了,根本沒人觀察到,哪怕是葉塵。
石英沒去理會給小月兒打飛的小蠻,與衆村民打了幾聲招呼便走了。留下了呆滯的葉塵,靜靜的看着小月兒。
“這小傢伙也太可怕了吧!”葉塵驚呼。甚至都忘了自己失落的情緒。
小月兒本來乾淨的衣服給她弄的油滋滋的,擡着一塊百斤巨肉,時不時咬上一口,頗有一副吃貨樣。而且是個超級大吃貨,比葉塵厲害多了。
小月兒嘴上不停歇,眨動着大眼睛朝着村民們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葉塵身上,發現葉塵一副驚訝的模樣。小嘴脣嚼着口中的烤肉,大眼睛看着葉塵,一眨一眨的。
小臉疑惑,她在奇怪葉塵爲什麼這麼看她?就這樣過了三秒鐘,小月兒突然停下了嚼動的嘴脣。隻身宛如被定住,像被噎到了一樣,小臉瞬間變的通紅無比。
“嗯?”
葉塵奇怪,以爲小月兒被噎到了,連忙就要大步走過去。
“呀!”
看到葉塵的舉動,小月兒被嚇了一跳似的,輕輕退後了一步。不過在常人看來,就像是站不穩的一樣,嚇了葉塵一跳。急忙跑到小月兒面前。
“怎麼了小月兒,是不是噎到了?”葉塵像對待親妹妹一樣的問道。
他的確是吧小月兒當做了妹妹看待,莫不相識,她就能一個勁的對葉塵好。打小蠻也是,以爲是小蠻欺負了自己才做的。可能是她還小,這種天真的性格在作怪吧。
葉塵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並沒有什麼事。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的臉怎麼變這麼紅?摸了摸她的額頭,葉塵疑惑的說道:“發燒了?怎麼這麼燙?”
小月兒在葉塵的安撫下,變得滿臉通紅。一副扭扭捏捏的樣子,連手中的烤肉也忘了吃。
“呱!”
一聲聲禽鳴聲從遠處響起,逐漸變得越來越清晰,正往這邊傳來。
“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葉塵嘀咕道。
“呀!”
小月兒突然一聲大叫,直把葉塵嚇了一跳。接着小月兒興奮的笑了起來,把手中的烤肉直接扔給了葉塵。
“我去!好重。”
差點沒把葉塵給壓趴下,幸好一邊聞訊趕來的石三,連忙扶了葉塵一把,不然自己還真被烤肉給壓扁了。估計那樣的話,自己要成爲史上最悲催的巫了。
“小白回來了!”小月兒一陣小跑,嘴裡還興奮的大叫着。
同時,村裡的氣氛也在這一刻再度被點燃了,不在那麼沉悶。
“呱!”
一聲輕鳴,大鳥徑直落在村中枯樹前的水井旁,晃動腦袋,像個好奇寶寶的看着村民們。小月兒歡笑着一路小跑,撲的一聲,撲到了白色大鳥身上。依偎在白色大鳥身上,拿小腦袋蹭來蹭去的。
同樣,白色大鳥也是一樣的,張開翅膀像個慈母一樣的擁護着小月兒。
“嗯?這隻鳥好像哪裡見過啊?”葉塵嘀咕道。
隨即,他便想到了在不周山見過的那兩隻鳥,除了體型不一樣外,其它的都一模一樣。
“難道是那兩隻鳥的孩子?”葉塵詫異道。
“葉塵小友你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這隻鳥?”老人笑着問道。
葉塵驚了一下,看向一臉慈祥的老人。剛纔他嘀咕的聲音連自己都幾乎聽不到,爲什麼老人隔了那麼遠都能聽到?
不過,在想到這裡遭遇的種種的不可思議後,他也就釋然了。這個村子裡的人,連小月兒都那麼不正常,更何況老人。
“老家人我並沒有見過這隻鳥,如果是與它長的一樣的我倒是看到過兩隻。”葉塵想通了一切,毫無保留的如實回答道。
“長的一樣?”老人詫異。看向葉塵,隨即笑了出來。
“嗯?”葉塵疑惑。
“呵呵呵,葉塵小友,它們並不是長的一樣。而是,它們都是同一只鳥。”老人笑着回道。
“同一只?可是這隻爲什麼和前兩隻不一樣大啊?”葉塵詫異,接着又說道:“老人家,你可不要騙我,我可是親眼看到它們在不周山內被雷電劈死的。”
“呵呵呵,葉塵小友,我並沒有騙你。它們確實只是同一只鳥。”老人笑着說道。
“天地間有一種鳥,叫做蠻蠻。世間只有兩隻,一隻活在世上,一隻活在幽冥。也可以說只有一隻,因爲它們是肉體與靈魂的相結合。一隻爲肉體,一隻爲靈魂。”老人說到這,突然神色暗淡了下來。
“而它?”
老人看着枯樹前像慈母一樣的大鳥,緩緩開口道:“它只是一隻丟了肉體的可憐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