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塵不由的啞然失笑,看着小男孩手裡的花藤無奈的搖搖頭,花籃怎麼能用花藤去編?小孩子怕是在哪裡看到一些好看的花籃,就想自己編一個,只是不知卻用錯了東西。
葉塵想告訴他們用錯了東西,但想想還是算了。
“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叫什麼名字?”葉塵笑着說道,細看之下眼前這個小男孩竟然長得眉目清秀恬淡,看着有些文弱的樣子,而且葉塵發現這個男孩身上似乎有些隱疾。
葉塵準備伸手去查看一下他身體的情況,誰知小男孩好像知道他要幹什麼,很是乖巧的把他那光潔的手臂伸出來,他笑着說道:“哥哥,我叫忘塵,今年五歲了。”
這時,那個小女孩也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學着忘塵的樣子把手臂伸了出來,甜甜的笑着說道:“我叫雪歌,今年四歲。”,她的聲音清脆童稚,好像能持平人的心緒一般,讓葉塵瞬間將心中的陰霾驅散。
只是葉塵發現雪歌的身體情況竟然與忘塵一樣,這倒是讓他有些驚訝了。
“你們知道哥哥要做什麼?”葉塵看着眼前兩隻小小的手臂問道。
誰知雪歌望着葉塵那驚訝的神情卻是笑彎了眼睛,好像很高興看到大人們的這副表情,如同他們又做了一件讓大人吃驚的事情:“知道,很多客人第一次來都會跟哥哥一樣,抓着我們觀察半天,只是最後他們都是愁眉苦臉的樣子。”,雪歌說着還衝葉塵比劃了一下,形容那副愁眉苦臉的表情。
葉塵明白他們只是孩子心性,不過看在大人眼裡就有些童趣幼稚,葉塵臉上掛起了笑容輕輕的颳了一下雪歌的鼻子,誇讚的說了一句:“好,你們真聰明,來,讓我看一下。”,說着葉塵順便抓起了兩人的手臂探查了起來。
但只是一瞬間葉塵的笑容就凝固在臉上,他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忘塵與雪歌,他們的眼睛是那麼的清澈明亮,純淨沒有任何雜質,就像是世間最乾淨的東西一樣,然而這些東西似乎即將逝去,無法挽留。
忘塵轉頭看看雪歌臉上那希冀的神情,然後想了想仰頭看着葉塵,問道:“哥哥,你叫什麼名字?是白雪姐姐的朋友嗎?你也是雪國的人嗎?”
“我叫葉塵,是你們白雪姐姐遠方的一位朋友。”葉塵一邊說着,一邊凝眉探查着兩個孩子的身體,只是他的心卻漸漸沉了下來,葉塵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葉塵不死心的查看了一遍又一遍,但是卻沒有想到任何辦法,然後葉塵放開雪歌專心查看忘塵的情況,很長時間之後他還又繼續查看了雪歌的情況,只是最後他還是頹然放棄了,沒有絲毫辦法。
葉塵示意他們收起臂膀,他是看見雪歌在揉肩膀才發現,兩個孩子舉了這麼長時間肯定都有些痠痛了,只是他們也沒有說話,一直在堅持的舉着,任由自己查看。
看着他們臉上那種的希冀渴望的表情,葉塵感覺一陣心痛,眼中瀰漫着深沉的情緒,他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了,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們,他們的表情應該也知道自己的情況,但葉塵給不了他們希望,或許每次有人對他們的身體無可奈何時都對他們是一次次絕望的打擊,他們只是在儘自己的所能去配合,因爲他們可能也有自己的堅持。
這時,葉塵的旁邊忽然響起一道嘆息的聲音:“唉!你就是傳承者嗎?”
葉塵驚訝的擡頭看去,只見不遠處的一棵樹上竟然坐着一個紅衣紅髮的男子,葉塵進來之後完全沒有注意到他,這個男子的神情有些慵懶,但是眉目間卻有一些桀驁的氣質,他薄脣輕翹面帶微笑,但是雙眼卻時刻閃過一絲冷光,叫人不敢小覷。
那個紅衣男子是一個元嬰境後期的高手,他直接從樹上跳了起來,來到忘塵與雪歌的跟前笑着說道:“你們去玩吧,我和你們葉塵哥哥談些事情。”
忘塵點頭答應了一聲然後拉着笑嘻嘻的雪歌離開了,葉塵正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紅衣男子也沒顧上說話,那個男子卻直接站到葉塵身邊沉默的望着兩個孩子的背影,很長時間他纔開口說道:“我叫紅顏,宮主可以如此稱呼,白雪也隨你一起回來了嗎?”
“她說有事就去聖宮了,在下無意中闖入此地,冒昧之處還請不要介意。”葉塵說道。
紅顏擺擺手表示不用客氣,他轉頭看了一眼葉塵,說道:“看你的神情,忘塵與雪歌的情況似乎也沒有辦法,唉!我應該早就明白的,不該有僥倖心理。”
“他們爲什麼會這樣?這種事情出現在兩個孩子身上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魂散的痛苦不知他們是如何承受下來的。”葉塵感慨的說道。
“其實也沒什麼,忘塵是從死人堆裡撿回來的,雪歌家裡遭遇仇殺,兩個孩子當時都已沒了氣息,白雪心疼就花了一代價將他們救活了,只是現在不過也是吊着命而已,支撐不了多少時日了。”紅顏看似平靜的說着話,但是連旁邊的葉塵都能感覺到他在強行壓制劇烈的心緒起伏。
這時,忘塵從前面的房間裡出來,費力的搬着一把椅子腳步都有些踉蹌,雪歌也從他身後走了出來,手裡捧着一個杯子還有一些水果。
“快放下,怎麼又在搬這些。”紅顏皺着眉頭走到忘塵跟前,幫他把椅子搬到院中,那裡原來還放置了另一把椅子和一個小桌子,上面已經有一個水壺了。
忘塵囁囁了半天,才紅着臉指着椅子對葉塵說道:“哥哥,坐!”
雪歌將那些雪果擺好,然後給杯子裡斟滿靈液,笑着說:“紅顏姐姐也坐。”
“不是姐姐,是哥哥。”紅顏有些惱怒的說道,他最討厭別人把他當成女人了,其實他長的一點也不像女人,一直以來讓人誤會的其實是他的名字。
雪歌也不說話輕笑着繼續去編花籃了,而忘塵看了一下時間去讀書了,紅顏瞪了他們一眼只能無奈苦笑。
葉塵過去坐下,他驚訝的望着忘塵與雪歌,在聽到忘塵的話語時他的內心有那麼一瞬間似乎被觸動,葉塵感慨的說道:“真是兩個很懂事的孩子,只是可惜,上天爲何如此殘忍?”,說完,葉塵的臉上浮現出一些不忍,或許他們的面對的事情連大人有時候都無法面對。
“世事豈能盡如人意,看開就好,你沒看見他們現在就很快樂嗎?”紅顏笑着說道,順便給葉塵的杯子裡倒了一些靈液,然後伸手讓葉塵品嚐。
“連我都能看出來他們只是故作歡樂不讓你們擔心而已,他們應該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所以……只是,如此懂事聰明的兩個孩子,嗯,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葉塵問道。
“都……試過了。”紅顏搖搖頭低沉的說道。
“我原本以爲修真之後就能擺脫生老病死,誰知……現在連兩個孩子都救不了。”葉塵有些心痛的說道。
“修真者?呵?世人都以爲修真就代表無限可能,但其實……修真只不過是一個心理安慰而已,真正的強大,是內心的強大,即使實力再強的人但卻內心空虛,這樣的人不過是力量的傀儡,難道真要做那屠盡天下、我自稱王的人?他們沒幾個有好下場的,即使再弱小的人,卻有一顆強大的內心,這樣的人也能驚天動地,世人皆以清心寡慾修行,但是忘情絕愛就是真正的道嗎?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呵?這可不可以說這是一種善惡不分。”紅顏說完,情緒的低落的搖着頭感慨着什麼,他仰頭直接將手中的靈液一口喝完。
“天地不仁,以萬物芻狗。”葉塵喃喃的唸了一遍,然後沉思了一會,說道:“或許某些方面可以理解爲善惡不分,但是天地並沒有思想,它只是爲萬物提供了生存的平臺,又何錯之有!這都是我們片面的理解天地之道,理解所謂的無情而已,我認爲修真者所求的天道即是達到這樣一個平臺,其實任何一種道最終都會殊途同歸,只是我們做法將它們劃分了善惡而已。”
“或許你還沒有經歷過真正的絕望,內心沒有那種強烈執念,你說,要是有一天全世界都離開你,你會怎麼辦?你愛的、不愛的,恨的、不恨的全部都離開了,你所謂的天道也不存在了,那時該你是一種什麼樣的心境?”紅顏說完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也不待葉塵回答,他無奈的搖搖頭苦笑着繼續說道:“剛纔我還勸你看開一些,現在反倒是我看不開了。”
“所有的一切,終將歸於虛無。”葉塵搖搖頭感嘆了一會,然後繼續說道:“我們就像是浮世漂萍,最終流向何方無人知曉,只是這世間繁亂,紅塵無盡,所能做的唯有遵從本心而已。”
兩人都靜靜的沉默着,小院之內迴盪着雪歌的笑聲,以及忘塵讀書的聲音……
“仰天地之悲泣,哀萬古之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