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的夜晚,其實在蒼雲山中發生了許多故事,或令人傷心難過,或令人吃驚震撼。
不論哪一種,都是無法去選擇的。
人,終究有時而盡。
就像是輪迴,沒人能擋住輪迴的腳步,從人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的精彩人生,其實也是一個迎接死亡的過程。
雲乞幽葉小川的傷心難過,在於這注定糾纏三生七世的人,終於來到了他們人生中第一個關口,結果這個關口卻是那麼的無情與慚愧。
人,可以計算一切,唯獨無法計算的是人心。
不論葉小川還是鳳儀,亦或者是玄嬰,他們都自以爲是的認爲,只要將事情的原委告訴雲乞幽,雲乞幽就會跟着玄嬰去修煉亡靈法術。
他們都犯下了一個低級又可笑的錯誤,他們忽略了一點,那便是當事人雲乞幽。
他們從沒有想過,自己等人給雲乞幽鋪的路,會是雲乞幽自己內心中想要的。
亡靈法術可不是其他法術,如果心智不堅,無法斷情絕愛,就挺不過挖心修靈這一關。
如果是十多年前,就算沒有什麼七竅玲瓏心,只要能攫取更強大力量,她也會義無反顧的修煉亡靈法術。
可是,如今人世間她有了牽絆,心中有了一段放不下了一段情緣。
在生死與愛情面前,她只會選擇愛情。
竹屋內,雲乞幽默默的坐在窗前,腦海中反覆的流轉着青鸞仙子昨夜對她說的那番話。
三個救治自己的選擇,她都不會選。
現在她只想安安靜靜的用自己剩下的僅有光陰,與自己心愛的男子在一起,朝飲東海之水,夜幕西山之巔。
就算自己的生命只能維持到今天日落,她也會安靜的死在自己情郎的懷中,而不是去修煉那種斷情絕愛的亡靈法術。
當快天亮時,祖師祠堂內玄嬰對妖小魚說出了關於雲乞幽的大致情況之後,妖小魚先是吃驚變色,然後表情就沉了下去。
半晌之後,妖小魚沉吟道:“如此說來,雲姑娘還不知道她的情況?”
玄嬰點頭,道:“以前不知道,昨天葉小川回到前山,應該已經與她說了吧。我打算最近就帶雲乞幽回須彌芥子洞,讓她開始修煉亡靈法術。”
妖小魚默默搖頭。
玄嬰道:“你覺得哪裡不妥了?我思來想去,這是救雲乞幽的唯一方法了。”妖小魚道:“七竅玲瓏心,乃是天下大凶之首,除了逆天改命,確實沒有太好的法子,可是你想過沒有,亡靈法術乃是長生之道,修煉過程何等的兇險,當年你之所以會走火入魔,還不是因爲練功時心智不
堅所致。雲姑娘既然是邪神前輩的女兒,你母親也在天界,爲什麼沒有傳授雲姑娘亡靈法術?而是送回人間呢。”鳳儀道:“這個疑問已經解開了,天界無情,人間有情,師兄應該是打算讓雲仙子走韓師姐當年的那條逆天改命之路,當韓師姐成爲殭屍之後,在通過人間特有的感情,讓她慢慢長成心臟,最後一句佛前一
叩三千年,回首凡塵只修緣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胡說八道。”妖小魚根本不給鳳儀任何面子,道:“你們所解的那幾句題跋,雖然聽起來合情合理但卻漏洞百出。是,殭屍在動了感情之後確實能長出心臟,可是爲什麼要在雲姑娘只有十三歲時就送到人間?玄女壬青就在天界,她所修的亡靈法術比玄嬰不知道高明多少,有玄女親自傳授亡靈法術,待雲姑娘徹底變成殭屍之後,再送到人間,豈不是更加穩妥?何況,從目前來看,玄霜仙子當年逆天改命是不成功的,起碼
只改了自己的命,絕對不適合生兒育女。邪神前輩恐怕想的比你們更加深遠。”
衆人都愣住了,她們都是聰明絕頂之輩,卻也同時都忽略了妖小魚剛纔說的問題。
對啊,如果說邪神打算讓自己的女兒先成爲殭屍,再動情變爲人類,完全可以在天界雲乞幽亡靈法術修煉到緊緻時再送到人間,沒必要這麼小的年紀就送過來。妖小魚看三人都不說話了,便繼續道:“據我所知,現在雲姑娘與葉公子正在熱戀之中,女人都是一根筋,尤其是在感情方面,至死不渝,這個時候忽然知道自己得了一種可怕的疾病,想要活下去,只能修煉斷情絕愛的亡靈法術,你們覺得雲姑娘會放下葉公子,走你們安排好的這條路嗎?玄嬰,你當年修煉亡靈法術,是沒有心上人的,是一心求長生的,心智堅如磐石,縱是如此,當年你依舊差點身死魂滅
,就算雲乞幽勉強答應她暫時放下與葉公子的這段情緣,跟隨你修煉亡靈法術,你真的覺得她會徹底的斬斷情愛?一個差池,後果就不堪設想……”
玄嬰的慢慢的站了起來,一種心有餘悸的感覺油然而生。
玄嬰沒有經歷過男女之情,縱然現在心臟正在慢慢的生長回來,可是她的感情依舊是冷漠。她想當然的認爲,只要雲乞幽得知了情況,就一定會跟自己離開,修煉亡靈法術。
她卻忘記了,亡靈法術乃是三千大道中唯一可得長生之道,比修煉其他功法要兇險百倍不止,只要對人世間還有一丁點的眷戀,就極有可能功敗垂成。
鳳儀與完顏無淚的感情比玄嬰豐富,但她們二人卻對亡靈法術的隱秘知之甚少,所以也就沒有往這方面想。
妖小魚緩緩的道:“今天晚上你多虧了先走我這裡一趟,否則雲姑娘只怕後果堪輿。”
玄嬰慢慢的道:“雲乞幽現在的道行已經極高了,再這麼下去就會衝破心臟上的封印結界,小魚,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妖小魚道:“恨。”
“什麼?”
玄嬰不懂,不解的看着妖小魚。
完顏無淚卻緩緩的擡起頭,眼中光芒四射,但隨即又慢慢的將頭給垂了下去。鳳儀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猛的拍了幾下自己的腦袋,大罵自己好愚蠢,怎麼將此事給忘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