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新花樣?”楚律強自鎮定地說道,內心有些激動,小部分是因能夠紓解一番,大部分是因爲石清妍終於肯使出手段“固寵”了,眼睛盯在石清妍的紅脣上,依稀猜到她要做什麼了。
石清妍抱着肚子坐起來,然後側着身子,試探了一下見摸不到自己的腳,就放棄這一途徑,然後又將短襦解開,指着分外豐滿的胸脯仰着身子輕輕搖晃,笑道:“你瞧你瞧。”
楚律看向那微微盪漾的白波,嚥了口口水,心道其他女人都覺有孕了身子臃腫難看,不肯叫人瞧,這石清妍還是挺會享受這會子的豐、乳肥、臀的,笑道:“王妃當真,善解人意。”
“據說男人喜歡女人胸脯的歷史並不久遠,而且是因這胸脯形狀與屁股相似纔會引起男人的興致……”
“閉嘴,本王懂,不用你來傳道解惑。”楚律果斷地打斷石清妍的話,只覺得昂然的興致被她這話敗了一半,先在石清妍的脣上親了兩下以作鼓勵,然後瞧見她下了,就很是默契配合地解下腰帶坐在牀邊。
石清妍將蠟燭拿近,又將短襦脫去,露出依舊小巧的肩頭、纖長的脖頸,紫藍色絹面繡玫瑰肚兜帶子解開,因實在豐滿,那肚兜就似遮非遮地掩在雙峰上,急等着有人揭開。
楚律有些心急,卻耐着性子慢慢等着看石清妍如何固寵。
且不細細述說這回子這夫妻二人是如何敦倫的,但說石清妍此舉當真叫楚律豁然開朗,早先只覺得石清妍哪裡都動不得,此時又覺得她渾身上下無處沒有妙用,試過了那豐腴的胸脯,過兩日又去試那雙因主人個子小就也生得小巧玲瓏軟綿綿的玉足……此道雖不甚酣暢,但勝在新奇,一時半會也叫楚律樂此不疲。
樂了兩日,楚律冷不丁地就在一日被何必問請去留客天陪着賀蘭淳一同說話,過去的路上,聽何必問胡吹海侃,就瞧見留客天旁那一處早先交給楚靜喬叫楚靜喬修成小花園的地方有人探頭探腦。
“王爺,那邊怎這般古怪?”何必問有意說道。
楚律負着手,冷笑道:“明人不說暗話,何才子,你引了本王過來做什麼?翠墨,過去瞧瞧。”
“哎。”翠墨答應着,就搶先一步過去看,過去了,只見那探頭探腦的小丫頭忙跑掉了,他再往裡頭瞧,就看見楚靜喬正在與何探花說話,如是、如斯兩個遠遠地幫着把風。面色如常地回到楚律身邊,又不以爲然地說道:“回王爺,就是公主在跟探花說話。”
楚律氣道:“那混賬丫頭!明知道那小子居心不良,竟然還去見他!”
“王爺這話過了,必問家探花可是先帝親口稱讚過的良人,真正的才貌雙全!”何必問得意地說道,斜睨向楚律,心裡將楚靜喬、楚靜遷、楚靜徙一一想了一遍,只覺得那楚賢淑、楚賢惠或許有能耐跟他們何家子孫較量一番,其他幾個,當真不夠格。
“你想叫本王過去棒打鴛鴦?”楚律咬牙道,對那“鴛鴦”二字,十分不屑,“你要本王做壞人,你再去裝好人?”
何必問笑道:“王爺這話過了,原是因在錦王府,教養公主的事,原該就是王爺分內之事。”
楚律舒了口氣,含笑道:“靜喬是公主,將來也有公主府,這尋常女兒家的忌諱,她用不上。既然何探花邀請本王跟賀蘭大人宴飲,那咱們兩個就去吧。”面上平靜,心裡越發覺得何必問這第一才子當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竟然會看不上楚靜喬,楚靜喬看上何探花,何家滿門都該感恩戴德才是。
何必問見楚律不急,於是也做出從容不迫模樣,心道探花郎自幼聰慧,自然能應付得了楚靜喬,待到楚律哭着喊着求他們何家娶了楚靜喬的時候,他就知道什麼叫做悔不當初了。
因彼此較勁,都想去棒打鴛鴦的何必問、楚律兩個就彼此口是心非地相攜進了留客天,去找賀蘭淳去。
翠墨看楚律不管了,自然也不會再多嘴。
那邊廂,留客天旁的空地上,如是遠遠地對楚靜喬打了個手勢。
楚靜喬松了口氣,看向那一臉不情願冷着臉坐在石墩上的何探花,先有意虛張聲勢地嘲諷道:“看你還敢猖狂不,早說了,等你進了錦王府,就定要揭了你的皮!”
雖說楚律將這空地交給楚靜喬處置,但楚靜喬乃是幹大事的人,哪裡有空叫人在這空地上修花園,於是這空地依舊空着,從那片茂盛荒蕪自生自滅的荒草看來,這地已經空了不知多年,彷彿是修建錦王府的時候,買下了隔壁人家的園子,後頭因要留了這園子以作他用,就一直空着它,如此,這園子就成了一片雜草叢生的荒蕪之地。
“公主邀請小生過來,就爲了說這事?恕小生不奉陪了。”何探花說着,冷着臉作勢就要走。
楚靜喬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何探花的手臂,又嗔怨道:“誰邀請你過來了?平白無故,我邀請你做什麼?”怨完了,神色複雜地看向何探花的臉,拿了手指輕輕碰了碰,“幹叔,還疼嗎?”
這“還疼嗎”三字語氣裡的矛盾晦澀複雜一目瞭然,彷彿是一顆少女春心正在遭受規矩、禮法、人倫、羞澀的鞭笞,叫遠遠站着的如是、如斯二女不禁更欽佩楚靜喬了。
“啪”一聲,何探花毫不憐香惜玉地將楚靜喬的手拍開,原當第二日楚靜喬就要來賠不是,沒想到這丫頭拖到今時今日纔來,“貓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你告狀……”
“不是我告狀,誰叫你總愛動手動腳,又不避嫌,叫旁人瞧了去。”楚靜喬又急又惱道,跺了跺腳,一氣之下就要走,向前外走了十來步,不見何探花喊住她,心裡不禁氣惱起來,暗道好個探花郎,莫不是在中洲府的時候看她無依無靠就百般欺辱她,此時來了益陽府,就沒膽量了?
走了二十二步,楚靜喬回過頭,罵道:“你這混賬!”又氣沖沖地走到何探花身邊,伸手向他胸口錘去,“你這混賬!當真是欺軟怕硬,馬車裡你那般對我,如今又這般……可見人家說的對,這男人薄情的太多。”嘴裡罵着,眼睛裡醞釀出淚來,就噙着淚看向何探花。
何探花怔住,心道這到底是自己魅力使然,叫楚靜喬離不開自己?還是,她從她師父那邊學來的誘敵深入的招數?邪魅一笑,從石墩上站起來,伸出食指點向楚靜喬的眼角,抹了她眼中的淚後又將手指放在脣邊輕輕舔舐了,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楚靜喬,又輕輕湊到她耳邊,“……原來公主是懷念那滋味了,可惜的很,小生,無暇奉陪了。”伸手在楚靜喬腰上一掐,隨即又離開。
楚靜喬忙捂住耳朵,耳朵上一麻,暗道:不妙,遇到高手了,若是餘家兄弟被她來這麼一招,他們二人定然會棄甲丟兵。
何探花哈哈地狂狷地笑着,就搖晃着身子向外走去。
楚靜喬只覺得自己這次算是輸了,不由地有些懊喪,在空地上拔了兩朵蒲公英在手上轉着,半響,將蒲公英丟在地上,咬牙道:“走,去蒲榮院請教母妃去!”說着,就領着如斯、如是二女出了這院子,出來後,恰看見留客天門外,楚律在大庭廣衆之下劈頭蓋臉地臭罵何探花,一時不解,就叫如是去問。
如是問了翠墨,回來後,對楚靜喬說道:“公主,何探花踩到王爺的影子了,王爺罵他不知禮數,不懂規矩。”說完,瞧見自己站的位置也有些踩到楚靜喬的影子的衣裳了,忙避讓開。
“公主,王爺是否有些小題大做了?”如斯問道。
“你懂什麼,父王這是替我出頭呢。”楚靜喬心裡甜蜜蜜的,只覺得自己早先誤會楚律當真不孝,就算楚律一時興起玩個蒼蠅什麼的,也不表示楚律不疼她,領着如是、如斯低眉順眼地過去,“給父王請安。”
“去跟你母妃請罪去。”楚律冷着臉說道,又衝何探花訓斥說:“你敢踩本王的影子,你是要趁機攝住本王魂魄?還是要詛咒本王?看你也有二十的人了……”
“小生還沒二十……”何探花有些委屈了,心裡隱隱明白爲何何必問不肯叫自己接近楚靜喬了,這當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不,是小鬼好糊弄,閻王難纏。按說楚靜喬喊自己幹叔,自己跟楚律是平輩,不該被楚律當成晚輩來訓斥;但在楚律眼裡,自己是晚輩總比是平輩的好……
“好好,好一個何家探花郎,竟然這般伶牙俐齒、巧舌如簧!不到二十的人就該不知道禮數?”楚律又訓斥道,瞪了眼楚靜喬,示意她趕緊跟石清妍請罪去。
楚靜喬福了福身,有意拿了腳踩了何探花的影子一腳,隨即又乖乖巧巧地去尋石清妍了。
等進了蒲榮院,瞧見石清妍在院子裡陰涼處來回走着,就過去笑道:“母妃身子重了,怎不多多歇着?”
石清妍笑道:“趁着如今不甚熱多走一走。”說着,又掐着腰溜達,手在肚子上摸了一摸,走了兩圈,看楚靜喬欲言又止,就問:“什麼事?”
楚靜喬趁機走近,拿了手小心地伸過去摸了摸,見石清妍牽住她的手向一處摸去,摸到那裡跳了一下,不由地嚇了一跳,“這不疼嗎?”再看石清妍往日裡那玲瓏的身段沒了,如今豐腴的換了個人一般,又唏噓道:“母妃,父王沒去找旁人吧。”
“你什麼意思?”石清妍先回了後頭一句,又答前頭那句:“怎會不疼,幸虧你母妃我不怕疼,不然早趴下了。”
“母妃你這身形……有些太過……不是男人喜歡的吧。”楚靜喬吞吞吐吐道,看了眼石清妍如今的身形,眉頭皺起,心說不生孩子地位不穩,生了孩子又要失寵,當真是難辦。
“你個小丫頭片子懂得什麼?”石清妍說完,擡起圓潤的臂腕扶了扶頭髮,就欲語還休地衝楚靜喬一笑。
楚靜喬只覺得石清妍媚眼如絲,且還多了一些往日沒有的風韻,她一笑之後,她彷彿在鼻端聞到她身上那馥郁芬芳的體香,指尖也似乎能觸摸到那柔軟無比的身軀,莫名地生出一股衝動,想要咬她一口,顫着聲問道:“……媚術?”
“媚你個頭,此乃自信是也。”石清妍將手臂遞給楚靜喬。
楚靜喬忙攙扶着石清妍進了屋子裡,待她落了座,又見祈年送上湯水,就體貼地替石清妍吹了那滋補湯,然後殷勤地坐在腳踏上替石清妍捏着腿。
“做女人呢,總要明白,什麼樣的女人的都有男人稀罕,哪怕你是個瞎子、瘸子,也有專愛那樣的呢。瘦成皮包骨有個別人比不上的小蠻腰,胖成肉球有男人渴求的柔軟。你莫瞧見其他女子不比你好看就小瞧她,指不定人家哪裡就有惹得男人流連忘返的地方呢。”石清妍一邊呷着湯水,一邊對楚靜喬說道。
楚靜喬早先不以爲然,此時見石清妍肚子大成這樣還能籠絡住楚律,不由地心服口服,連連點頭,手上依舊給石清妍按着腿,又小心地看了眼屋子裡,待祈年、沉水識趣地門口守着時,就低聲道:“母妃,幹叔他……你覺得如何?”
“我又沒見過。”石清妍直言道,“但聽你的話,再看你乾爹的人品,你幹叔委實是個良人。至少他有個第一才子的哥哥,名氣、才氣,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來。”
“對着外頭說自己是第一才子的弟弟,有什麼好得意的?”楚靜喬不屑道。
“你不懂,旁人掙一輩子也不一定能掙來探花郎生下來就得的好處。”
“可是,母妃,他當真壞的很,是個十足的混賬。”楚靜喬咬牙切齒地說道,又遮遮掩掩地將何探花得了好處又賣乖,不給她好臉色的事說了。
“三十六計,你可看過?既然他得了好處又賣乖,你就來個聲東擊西,將好處給了他看得見的別人,叫他看得見吃不到,心裡癢癢,卻只能心存不甘。”
“乾爹?”楚靜喬立時就想到了何必問,心道先有餘家兄弟練手,再對付何家兄弟……
石清妍被嗆住,咳嗽了半天才緩過勁來,罵道:“渾說什麼,你乾爹是長輩,他又是成了精的人,能上了你的當?莫總想着開闢新領土,也要想着鞏固舊地。你可是叫餘家兄弟失落了?”提到餘家兄弟,就又攛掇道:“其實餘家問津是個好孩子,若論選夫婿,該挑他這樣的。”
“母妃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喜歡挑中人之姿的?”楚靜喬脫口道,因與石清妍說話無所顧忌,此時也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何不妥,瞧見沉水、祈年兩個衝她擺手,忙要改口,便聽門外楚律喝道:“不孝女!”
楚靜喬嚇得一顫,忙抱着石清妍的腿,急道:“母妃救我!”
“你父王乃是人中龍鳳,論御人之術,你皇帝叔叔、五叔也比不得他;論疼愛子女,你二妹妹那樣的你父王都親自給她擇婿,即便她這輩子不爭氣,也能舒坦地過了;論身家論身量,你父王哪一個不是出挑的?這還叫中人之姿?”石清妍又不傻,這會子她雖很是贊同楚靜喬,但無論如何都不會站在楚靜喬這邊。
門外楚律滿意地進了屋子,心道還是石清妍是個明白人,陰沉着臉進來,待坐定之後,看了眼那緊抱着石清妍腿的楚靜喬,沉聲道:“你給本王跪好!”
楚靜喬一顫,到底是對楚律疼愛她的事深信不疑,於是雖害怕,卻也不怎麼擔憂,就端正地在屋子裡跪好。
“中人之姿?”楚律凝眉冷笑,暗道這世道還沒有敢嫌棄他的人——瞥了石清妍一眼,事到如今,聽了石清妍教導楚靜喬的話,他深深地以爲石清妍最初那對他十分冷淡的態度乃是爲了欲拒還迎,不過是她技高一籌,欲拒還迎的不着痕跡罷了。
“……父王,女兒一時失言……女兒說的是玩笑話,父王英明神武,英俊不凡,又大權在握,爲人磊落……”
楚律冷哼一聲,怒氣漸消,又對石清妍說道:“我知道你的好意是叫她日後能夠拿捏得住夫婿。”
“還是王爺懂得臣妾的深意。”
楚靜喬吃驚地看向楚律,心道楚律好偏心,石清妍叫她拿捏的可不是她夫婿。
“但那何家的探花郎這般年紀,還不曾婚配,可不就是哪裡不足嗎?他並非良人,且何家人的行事……但看你那知己,就知道爲人不正派,你知己與他堂嫂……”
“男未婚女未嫁,男子傾慕佳人,一心求娶,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有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難道那求不得的九十九家都是不好的?”石清妍替何必問辯解道。
“你知己瞧不上靜喬。”楚律對石清妍說道,“靜喬是何等身份的人?何必問那混帳竟然瞧不上她,可見他們何家人太過狂妄了,不叫他們吃點教訓,他們只怕會忘了自身的斤兩。”
石清妍恍然大悟,心知楚律看不上何探花,跟何探花沒什麼干係,乃是因他實在太過厭煩何必問,原本還想說去尋了何必問一同商議楚靜喬與何探花的親事,此時就覺得還是免了吧,但看楚靜喬自己怎麼跟何探花來往,若是他們二人郎有情妾有意,何必問必定不會拆散他們二人,楚律找個臺階下,也就答應了。
楚靜喬心裡咬牙,心想虧得她乾爹乾爹地喊着,竟然敢嫌棄她,看這模樣何必問是面上愛整治何探花,心裡卻是十分疼愛他的,既然如此,自己就要叫何探花爲她神魂顛倒,但看最後誰嫌棄誰。
“父王,女兒知錯了,女兒是想着乾爹很有才,父王又要倚重他,因此怕父王與乾爹見面尷尬,纔去跟何探花說句好話。”
“滾出去吧,”楚律心平氣和地說道,看楚靜喬不動,又冷笑道:“還要我請你出去?日後離着姓何的遠一些,他這般年紀尚未定親,必定是有什麼隱疾。”
“什麼隱疾?”楚靜喬聽楚律惡意地猜度何探花,忙追問道。
楚律冷笑道:“自然是娶不得妻子的隱疾,你年紀小,不知道這些,就聽父王的吧。宮裡太后的懿旨原封不動地送了回去,太后被打了臉,指不定她又要攛掇什麼人跟你定親,你給本王老實一些。”
“是,女兒定然一心只管公務,再不搭理這些瑣事。”
“滾出去吧。”楚律網開一面地說道,待楚靜喬出去了,就嘆息一聲,無奈地對石清妍說道:“這孽障,嫁又嫁不得,當真氣人!”手拂過石清妍的肚皮,半天沒摸到動靜,就有些怏怏的。
“又留不了幾年了,氣什麼呀?”石清妍心想楚律這才當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因覺坐得筋骨疼,就又站起來走動。
楚律陪着石清妍走動一會子,就聽門外暮煙來催說餘大將軍有事要尋楚律商議。
楚律蹙眉,待要說自己沒空過去,又覺前頭叫餘大將軍瞧見自己那副閒散模樣,再說沒空,餘大將軍定然不信,於是就又出了蒲榮院去尋餘大將軍說話。
過了端午後,楚靜喬一心要在今年內將外城牆、廟宇修好,又兼要冷落了何探花,就日日起早貪黑地出了錦王府,先發作了一羣的中飽私囊的官員,隨即依着石清妍早先的話,又在益陽府離了威,省儉下一大筆銀子後,就叫人再置辦磚瓦等物;楚律因被餘大將軍、武言曉看出他閒得很,這些人雖不至於拿了些瑣事來煩擾他,但也大着膽子或領着新結識的有才之士或拿着新想出的點子來跟楚律商議。
兜兜轉轉,一個夏日就過去了,待過了桂花飄香的八月,進了登高遠望的九月,孫蘭芝四人終於被鍾側妃趕回了錦王府。
因鍾側妃準備了厚禮叫她們捎帶回來,孫蘭芝等人也就對鍾側妃沒什麼意見。
這四人瞧見石清妍肚子大如鼓,都聰明地站遠一些,將鍾側妃準備的禮物送上去後。
竇玉芬就抱着才從竇家接回來的竇飛瓊,一邊哄着竇飛瓊,一邊唏噓道:“也不知吳佩依生了沒有,算着日子她應當是早生了吧。”
“是呢,生了個胖小子,王爺聽說了,很是感慨了半日。”沉水說道,心知楚律要感慨什麼,吳佩依人在錦王府多年,沒生下一兒半女,進了陸家就生了。
竇飛瓊在竇玉芬懷中啊啊地叫了兩聲,竇玉芬一邊拿了手指頂着帕子揩去她嘴角的口水,一邊笑道:“這就是她的福氣了,等孩子大了,叫她抱來瞧瞧。”
孫蘭芝瞄了眼石清妍,心想這也快該生了吧,看石清妍蹙眉,就忙問:“王妃哪裡不舒坦?”
“不是,我醞釀着要出恭呢。”石清妍坦言道。
孫蘭芝見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就笑道:“說起福氣,瑞王妃的福氣也不知怎地就沒了,好端端的半肚子孩兒,就莫名其妙地沒了。”
“怎麼沒的?”石清妍好奇道,問竇玉芬要了竇飛瓊來抱,見那小丫頭伸着手向她胸口扒去,暗道這丫頭怪機靈,跟着竇玉芬的時候不找奶喝,這會子大抵是聞到奶香了?就在她胸口扒起來。
“聽說是鍾側妃送她的飯菜有問題,生下了個死……”待要說死胎,又覺不吉利,忙呸了一聲。
竇玉芬伸手將竇飛瓊沒規矩的手拿開,又看石清妍抱竇飛瓊的時候,竇飛瓊正抵在那碩大的肚子上,忙伸手又將竇飛瓊接過來,接着孫蘭芝的話說:“總歸不到月份就生了,裡裡外外都說是鍾側妃的事,他們府裡出了事,婢妾們就不好再在那邊待着了。”
石清妍點了點頭,心想這送來的禮物都是鍾側妃準備的,可見這次的事只在楚恆心裡存了疙瘩,終歸沒傷到鍾側妃,暗道難不成是瑞王妃陷害鍾側妃?但若爲了陷害鍾側妃自己毀了孩子,那豈不是十分得不償失?
纔想着,外頭又說何探花求見,孫蘭芝幾個聞言,便都識趣地退下。
石清妍不耐煩多動,就叫何探花進來相見。
何探花來了錦王府幾月,只知道何必問每常與石清妍相見,自己卻不曾見過石清妍的面。往日裡也沒多想見石清妍一面,但眼下朝廷裡又催着自己回去,楚靜喬又避着他——卻也不是避着,他要見也能見到,只是楚靜喬那模樣卻跟早先那勾搭自己的樣子不同了。思來想去,回憶到楚靜喬是見過石清妍才改了行事,於是就來見石清妍。
此時見來了,瞧見一似曾相識的豐腴美婦人坐在榻上,微微定神,何探花心裡想着這婦人怎與當初所見之人相差那麼多?
“小生見過王妃,給王妃請安。”何探花說完,半日不見人叫他起身,試探着擡頭看了眼,對上石清妍的眼,便試探着自己站直了身子。
“早先白菜說你知道水家有古怪?如今查明白是什麼事了?”石清妍問道。
“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吧,你身子矮着點,我個子矮,仰頭看你脖子疼。”
何探花心裡跳出三個字“故意的”,心道石清妍定然是不知從哪裡知道自己當年嫌棄她個頭小的事,暗道果然是山水有相逢,女人果真得罪不得,誰能想到當初被他埋汰的女子能成爲他如今的丈母孃,“他們家這幾月一連夭折了兩個少壯男丁,他們親家家裡也死了一個。說來,這水家新近可是禍事連連。”
“你忘了,還有瑞王妃肚子裡那一個呢?”石清妍強忍住要出恭的衝動,摸着肚子思量道:“你把這死了的人的關係畫成圖給我瞧瞧。”
“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何探花心知楚律已經是十分厭煩他了,萬萬不能再得罪了石清妍,就好脾氣地從沉水手上拿了筆,一一將死了的人的名字寫下,又寫下這人的父母各是哪個,寫完了,只覺得自己過目不忘的能耐定然能打動石清妍,“王妃,小生只聽人說過一遍,就記住了……”
“蠢貨!寫成這樣誰看得明白?”石清妍覺得自己便秘了,心情十分煩躁地罵道,提了筆,在祉年託着的盤子上畫了幾個格子,依着那些人名上的字輩的畫出了關係樹,“蠢貨,照着這個畫,將水家三代的人都給我寫出來。”
“水家人太多……”
“揀要緊的寫。”
何探花見石清妍比楚律還不好伺候,暗道也就他哥那人能跟這樣的女人互稱知己,又展示了一番自己過目不忘的能耐,將水家三代畫了出來,一時逞能,又將水相的兄弟幾個也畫上了。
石清妍叫沉水拿了胭脂來,將死了的一個個點上紅點,嘖嘖道:“死的都是水家嫡支呀,我原當死的都是水相的孫子外孫,原來也有侄孫,他兄弟呢,怎麼死的?”手指點在水相最先死去的嫡親兄弟名字上。
“這個……小生並未去查。”何探花說完,就見石清妍眼神凌厲地瞪向他,“問知己去,知己必然叫人查了,據我看,水家嫡支一系是、是……”
“是什麼?”何探花忙道,暗道難不成自己有眼不識金鑲玉,當初錯過了一位十分聰慧的女子?這女子輕易地就能看出困惑他多時的事?
“要生了!”石清妍失聲道,隨即就啊地叫了一聲。
何探花見方纔的美婦人面目猙獰起來,嚇了一跳,尚未反應過來,就見一名叫祈年的女子抓了他畫的關係樹塞到他懷中,就將他推出門外,然後又有條不紊地吩咐道:“熱水是現有的,叫人速速送來,請了穩婆過來,再叫太醫、大夫在前廳等着,給王爺、何公子傳話,就說王妃要生了。”
何探花頭會子撞上女人生孩子,又要聽石清妍將話說完,於是就也去了前廳,瞧見太醫、大夫們一個個故作從容,就也舒展了眉頭。
等了不過一炷香功夫,就見楚律、楚靜喬、何必問、石漠風四人都過來了。
“不是沒到時候嗎?怎地如今就有了動靜?”楚律心急地問。
何探花忙道:“小生跟王妃請安,王妃正問着話,就說要生了。”
楚律蹙眉,咬牙切齒道:“定是你聒噪了她!”說着,就要去揍何探花。
楚靜喬忙攔着楚律,勸道:“父王,眼下母妃要緊。”
楚律沉重地點了點頭,咬牙道:“若是王妃有個……本王叫你陪葬!”說完,便又憂心忡忡地向後院去。
“哥哥,公主,這不賴我,不是小生讓王妃生孩子的。”何探花辯解道,暗道果然是禍從天上來。
何必問淡淡地瞄了眼何探花:“若是你讓她生的,你如今早化成黃土了。”慢慢地向後院走去,聽到屋子裡石清妍的叫聲,暗道事到如今,賢淑、賢惠還有那誰只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