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坑人不分左右十
石清妍畢竟懶了點,再者說楚律的衣裳她都沒做呢,因此隨手將給何必問改衣裳的差事交給了祈年,隨後便一門心思學着裁衣裳,是以楚律過來了,也沒話說。
如此過了兩日,在錦王府呆不下去的石漠風便請辭,石清妍自然不肯叫他走,便又挽留了一回。
已經到了正月末,石漠風越發沒心思在錦王府呆了,琢磨着要不偷偷摸摸地走,來回看了看,見沒人攔着他出錦王府,於是就試探着出了錦王府角門,心裡盤算着自己假裝去吃酒,先演戲裝上兩日,等錦王府的人掉以輕心了,自己再直接走。
心道這算盤打得天衣無縫,還沒等他邁下錦王府臺階,他便愣住,只見對面一個十□歲騎着一匹火紅大馬的外族女子向他奔來。
那女子皮膚白皙細膩,瞳仁有些淺淡,眸子大而明亮,鼻樑高且又翹的可愛,眼下有些許細碎的麻子,一笑,豐滿紅脣邊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頭戴氈帽,氈帽下一頭烏黑的秀髮捲曲着披散在肩上隨着駿馬的奔馳飛揚。
此女只應天上有,石漠風心裡默唸着,只覺得自己此時人在夢中。
那女子到了他面前,徑直跳下馬,兩條纖長健美的腿下踩着的是一雙羊皮小靴,那隻到膝蓋的硃紅袍子穿在她身上,越發襯得她這人英姿颯爽。
“錦王府?”那女子開口道,聲音因趕路,有些乾澀,面上也有些微塵。
饒是如此,這女子卻因笑容耀人的很,並不叫人生厭。
“不識字?”石漠風一顆心噗通噗通地跳着,仰頭看了眼錦王府門上的匾額,醒悟到自己這話未免太過不禮貌,因自己那話是脫口而出,忙補救道:“是。”
“認得一個。”那女子蹙眉指着那個王字,轉身去將馬背上掛着的一羊皮袋子摘下來。
因她一轉身,被她別在腰上的圓月彎刀露了出來,於是錦王府門前的侍衛立時警戒起來。
“……你,快走,錦王府門前不的胡鬧。”石漠風開口道,早將自己想離開益陽府的念頭拋諸腦後,一心要護着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二當家的,二當家的!”一行三四個大鬍子猛士興奮地從角門涌了出來。
其中一人走到那女子身邊,豪爽地笑道:“聽說有漂亮女人縱馬向錦王府趕來,我就知道是二當家的來了。”
“大當家的呢?”那女子問,因看到夥伴也高興起來。
“大當家的打仗去了,你先跟我去裡頭歇一歇。”那猛士說着,就替女子提了羊皮袋,然後叫另一人牽着馬,就領着女子向大門裡去。
那聲二當家的,不由地就叫石漠風想到這女子定不是正經人家,雖這般想,看那女子笑容明媚,豔光照人,不由地就跟了進去,心裡再顧不得早前抱怨錦王府妖孽太多的話,暗道妖孽多,仙人也多。
行了百來步,到了楚律書房前,就見楚律早被人通知出來迎接客人了。
見到這客人,楚律也不由地愣住。
“這位是錦王爺。”猛士介紹道,“錦王爺,這是我們二當家的。”
楚律聞言,心道賀蘭辭做山賊的時候,二把手是個女的?且還是個美貌女子……
“錦王爺。”那女子顯然並沒見過什麼權貴,直着身子,笑容滿面地喊了一聲錦王爺,便沒再提旁的,連聲請安也沒有。
“一路辛苦了,怎地忽然就趕來了?”楚律問,雖說心知對面的是個山賊,但還是想以尋常女子的禮節待她,於是想將她交給石清妍招待,忙道:“暮煙,快些領了……”因不知這女子的名字,便愣住,看向一猛士。
那猛士醒悟過來,便道:“二當家的名字叫聞天歌。”
“好名字,令尊給起的?”楚律問道,心想這女子一看便是關外女子,怎地會有這麼個十分文雅的中原名字。
“令尊?”聞天歌疑惑道。
“就是你爹。”猛士提醒道。
聞天歌爽朗地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糯米小牙,“我沒爹孃,是大當家的給起的。”
“……聞姑娘此次來,是爲了……”畢竟賀蘭辭就是雅道人的消息還不曾聲張開來,這土匪的二把手過來做什麼?
“大當家的說他爹從京城趕到錦王府來給我們主婚呢,叫我趕緊過來。”
這話落下,早先一直試圖踮起腳尖向聞天歌這邊站近一些的石漠風腳下一歪,恨恨地想那大當家的是誰?
閉關不出正試穿正人君子裝,此時聽說錦王府來了個光彩照人的美人兒,才從書房裡出來的何必問不由地也愣住,心道無父無母,還是個山賊,這樣的人,連小門小戶的女子也比不上,就連依附賀蘭家而生的旁支外姓姻親也不會迎娶,賀蘭辭這是鐵了心不回賀蘭家了?
楚律聽到動靜,看向那穿着他的一身靛藍舊衣裳依舊顯得十分膚淺的何必問,便緊緊地抿了嘴。
“哈,”何必問忍不住哈了一聲,隨即走近,待要細細打量那女子,忽地就見那女子疑心自己被人輕視了就將手往腰後探。
看到了刀柄,何必問忙接着道,“賀蘭跟你說,他爹是專門來給你們主婚的?”
“難道不是?”聞天歌蹙眉。
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與衆不同,石漠風心裡想道,不由地有些失落起來,卻也因何必問的話,轉頭問楚律,“大當家的……是賀蘭道長?”
那賀蘭辭早先到底是做的什麼營生?
“是,賀蘭伯伯就是專門從京城趕到益陽府給你們主婚的。”何必問很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並不理會石漠風的插嘴問話,“只是,賀蘭沒叫你這麼快過來吧?”
“大當家的叫我下月過來,可是他爹都來了,不能叫他爹久等啊。”聞天歌理所當然地說道。
“……你說的對,可是,賀蘭伯伯這幾日忙着呢,他忙的是大事,你別去打擾他。先去見過王妃吧,這是中原的待客之道。”何必問開口說道,心想賀蘭辭當真好算計呀。
聞天歌看身邊猛士點頭,心知何必問所言非虛,便要向後頭去。
那猛士道:“後頭我們不能陪着二當家的過去了,二當家這東西怎麼辦?”說完,就將那一袋子東西提在手上。
“奴婢來吧。”暮煙忙要去過去提,待猛士伸手後,不禁被那東西一墜,險些趴在地上。
也因她脫了手,那袋子重重地砸在地上,被馬鞍磨破的一處就灑出兩顆拇指大的紅寶石來。
“這是給王妃的見面禮?不用這麼客氣。”楚律原先不知那羊皮袋裡裝的是什麼,此時猜到了,便先客套一番。
“這是給大當家的他爹的。”聞天歌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楚律,彎腰將兩顆寶石撿起來。
“你沒給王妃帶?”楚律順口說道,因覺自己這話問的太小家子氣,便又催促暮煙趕緊領着聞天歌去,雖說聞天歌相貌好,但一路兼程這身上的味道也不小。
聞天歌隻手提起那麻袋,向肩頭一甩,便示意暮煙領着她去見錦王妃。
“賀蘭大人若知道,當要厥過去了。”楚律苦笑道,看向聞天歌高挑的背影,心裡只想到“野性難馴”四字,暗道石清妍這般的,在賀蘭淳心中都已經是沒規矩的很了,那聞天歌賀蘭淳見了,定然要氣炸,不提旁的,只看聞天歌披頭散髮的模樣,賀蘭淳就接受不了,無奈地搖搖頭,看向何必問,又覺何必問糟蹋了自己的衣裳,叫自己的衣裳沾上了浮躁之氣。
何必問一邊扯着衣裳前襟,暗暗地想這衣裳果然叫自己顯得傻里傻氣,不然那聞天歌怎會沒多看自己一眼,一邊對楚律說道:“王爺還是叫人先瞞着賀蘭伯伯吧,我瞧賀蘭伯伯這幾日正急着要問個清楚明白呢——幸虧這女子中原話說的不太差,勉強算是個優點。”
也幸虧早先急着要回京的顧漫之如今一心要去保護甘棠,不然賀蘭淳怎能這般從容地留在益陽府。
“……她可知道溫夫人的事?”楚律說道。
石漠風心裡一喜,暗道自己大可以將溫夫人的事告訴那位姑娘,又想若是換了他給這姑娘起名字,他定然喊她夢中仙。
何必問瞅了眼莫名其妙欣喜起來的石漠風,笑道:“知己會問。”頓了頓,又對身邊小廝說道:“去壓十斤黃金,賭何必問跟賀蘭辭一定絕交。再去壓一千兩白銀,賭賀蘭辭一定會向何必問負荊請罪。”
何必問的小廝聞言,忙向外奔去。
“交友不慎啊。”何必問搖了搖頭,又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慢慢地又折回書房去。
楚律心道何必問不樂意穿,自己還不樂意叫他穿呢,還有那交友不慎,背後跟紅顏知己說賀蘭辭是非的不就是他第一才子嘛。心裡這般想着,便又看向依舊患得患失的石漠風,“你又怎地了?”
一個又字,便顯露出楚律對石漠風的不耐煩。
石漠風心道自己早先做過什麼,就叫楚律拿了個“又”字來說他,低聲道:“王爺,那女子……學生……”因不知該如何說,只能心裡發急,嘴上胡言亂語,想了半日,只能遺憾自己跟那姑娘見得晚了,若叫他跟賀蘭辭去搶,他是沒膽量的;就算太陽打西邊地搶到手了,然後呢?若叫那女子做妾,石將軍也是不肯的。
“別癡心妄想了,遇到個門當戶對的姑娘你就娶了吧。”楚律不鹹不淡地說道,心道何必問也是發瘋了,爲了個落第秀才家的姑娘值當這樣折騰嘛?
前頭楚律“勸”石漠風收了心思,後頭,石清妍、孫蘭芝、竇玉芬,並董淑君、蕭纖妤等女人正聚在一處說笑,就先見翠墨過來交代說賀蘭辭的女部下來了,隨即就見暮煙領來了一個外族女子。
石清妍笑着請這女子坐了,又悄聲叫祉年去準備熱水等會子叫這女子洗漱,隨即笑道:“你從燕回關外來?燕回關怎樣了?”打量着這女子灑脫的裝扮,大方豁達的笑容,不由地十分豔羨,看見那背後的彎刀手柄,就盯着瞧。
“譁”地一聲,聞天歌將彎刀從背後抽出,雪光在這富麗堂皇的屋子裡一閃,“拿去,慢慢看。”
正護着石清妍以免聞天歌殺向石清妍的沉水小心地走去,又心驚膽戰地將那一看便是久經沙場的彎刀接過來,步步謹慎地送到石清妍手上。
石清妍一臉驚歎地拿着那彎刀看,又比劃了兩下。
餘下的孫蘭芝等人,被方纔聞天歌拔刀的舉動嚇住,一個個不說是噤若寒蟬,但也齊齊打了個哆嗦。
“這些給你們,一人抓一把。”聞天歌方纔經了暮煙的指點,明白要給人一點子見面禮,於是伸手將羊皮袋撐開,叫竇玉芬伸手去抓。
祈年、醉月忙要替她拿着袋子,聞天歌直言道:“你們提不動。”說完,就又示意竇玉芬去抓。
竇玉芬看着粗糙的羊皮袋,哪裡肯將自己保養得宜的纖纖玉指往裡頭伸,又聽被聞天歌一撐,袋子裡嘩啦一聲,心裡一跳,心道這鄉巴佬在袋子裡裝了什麼?訕笑道:“不用客氣。”
“快抓一把。”聞天歌聲音加重,又抖了下袋子,示意竇玉芬趕緊地。
竇玉芬不由地顫抖了一下,心道好大的氣勢。
“孫姨娘,快抓一把。”暮煙勸道,又衝孫蘭芝擠了下眼。
孫蘭芝客客氣氣地伸出手,只拿了手指尖拈出兩粒來,瞧見手指上抓的是什麼,頓時心裡就後悔起來。
“你這一把怎地這麼少?”聞天歌蹙眉。
“不敢叫聞姑娘多多破費。”竇玉芬的一顆心也打起顫,恨不得重新再抓一把,握着那一紅一綠兩顆璀璨碩大的寶石,又將腕子上的金鐲子摘下來,遞給暮煙,“這是我給聞姑娘的見面禮,還請聞姑娘笑納。”
“不怕破費,趕明年我再去搶就又有了。”聞天歌說着,又叫坐在竇玉芬下手的董淑君去抓。
董淑君聽到那一個搶字,哪裡還敢伸手,心道難不成,這聞姑娘是山賊?依着孫蘭芝的例子,也抓了兩顆,又送了聞天歌一副金釧。
聞天歌折向孫蘭芝這邊,孫蘭芝是早盯着竇玉芬手上寶石看的,方纔心裡也是掙扎再三,一心要多抓幾個,又怕竇玉芬幾個心裡嘲笑她不開眼,待要不多抓,又總覺這等時機錯過了,回頭定要後悔,心裡掙扎了半日,將手伸進去,手指插在那一堆看不見但能夠想到的寶石堆裡,感覺到寶石的潤澤以及那迷人的些許尖銳,心下一橫,張開五指就抓了一把出來,待將手拿出來時,感覺到指縫間夾着的寶石就要掉回袋子裡去了,便迅雷不及掩耳地將手上東西放到身邊小几上。
只聽嘩啦一聲,十幾顆寶石散落開,有兩顆從小几上滾落到地上,其中還有兩顆金剛鑽。
竇玉芬又是眼紅,又是鄙夷地看向孫蘭芝,就連方纔只顧着看圓月彎刀的石清妍,也被這動靜驚動將眼睛移過來。
“……妹妹明年要嫁給王先生,家裡給她準備的首飾不夠,婢妾得替她多準備一些。”孫蘭芝也很是懊惱自己方纔那貪財的行徑,爲彌補,就儘可能地將腕上、頭上的首飾摘下來送給聞天歌,偷偷去看,看聞天歌並不介意她狠狠地抓了那一把,心裡鬆了口氣,暗道人家送的人不心疼,竇玉芬幾個白替人家操什麼心。
祈年過去替孫蘭芝撿起地上掉下的寶石,孫蘭芝訕訕地拿出帕子將寶石全部裹在裡頭。
輪到蕭纖妤了,因蕭纖妤就坐在孫蘭芝後頭,於是蕭纖妤也有些爲難,不知要隨着竇玉芬的例抓兩顆,還是學着孫蘭芝的樣子來。
看她爲難半日,聞天歌也有些不耐煩了,伸手抓了一把放在她身邊。
孫蘭芝看見聞天歌那輕輕鬆鬆的一把比自己費力抓的還多,不禁暗自咬牙,心道自己早知道該就學着蕭纖妤這樣裝靦腆,等着聞天歌給她抓,不丟人,還得了實惠。
“多謝。”忌憚聞天歌的身份,蕭纖妤不敢多說,忙將身上渾身帶的首飾都摘下來,送到暮煙捧着的托盤上。
聞天歌蹙眉,看蕭纖妤一個勁地摘東西,便說道:“如今是來走親戚,不打劫。”
蕭纖妤摘首飾的手一抖,訕笑着,試探道:“那我就借花獻佛了。”衝着聞天歌一笑,見聞天歌回了她一個笑,忙拿了寶石先送了沉水、祈年、醉月、暮煙、福年、祉年一人一顆,又將孫蘭芝連着她在內的四個侍妾的大丫頭各送了一顆,見自己只剩下四顆,比起孫蘭芝來,不算太過分了,才安了心。
聞天歌聽不懂借花獻佛四字,但她只管送人,盡了所謂的禮節,便不去管蕭纖妤如何處置那寶石,在石清妍身邊坐下,便將袋子繫上丟在一邊。
“我的呢?”
“那丫頭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叫我打點人,你是王妃,就是閻王,還要打點你?”聞天歌詫異地指着暮煙說道。
因被說成小鬼,孫蘭芝等人便都看向暮煙,又因都得了禮物,此時只覺得聞天歌這山賊很是懂禮數,便不似早先那般嫌棄她。
石清妍歪着頭一笑,“山賊也該知道‘若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吧?”手上晃盪着那彎刀,嘖嘖了兩聲,心想不知哪一日自己也能威風地舞弄這玩意——下輩子?
聞天歌又詫異道:“你也知道我們的規矩?”
“……略知一二。”石清妍笑道,心說:你不給,等賀蘭辭回來,就跟賀蘭辭要雙倍。
“你在關外,可曾聽說過溫姑娘的事?”孫蘭芝因抓的多了,自覺自己比其他人跟聞天歌更熟悉一些,又好奇賀蘭辭的事,就忙開口問;不知這溫姑娘是溫雅,嫁過人的,便跟外頭流傳的一樣稱呼她爲姑娘。
“我見過姓溫的女人。”
孫蘭芝險些要脫口說出“然後你把她殺了”的話,乾笑兩聲,看石清妍的臉色,又問:“那女人,樣貌如何?”能夠叫賀蘭辭迷戀至今?
“就尋常老婆子一個。”
石清妍不禁哈了一身,心裡想了千百遍溫雅是什麼模樣,誰知聞天歌這般清脆地說她是個老婆子,算算年紀,溫雅也當是不到四十的人,據她所見的莫夫人、孫夫人、竇夫人,哪一個年過四十不還是風韻猶存的模樣,然後親自問:“你怎地見到她的?她身邊可有個十幾歲的孩子,孩子跟賀蘭小道像不像?”說着,見祈年給聞天歌上的茶還冒着熱氣,就將自己已經有些冷了的茶水遞給她。
聞天歌接過石清妍遞過來的茶水,也不嫌棄石清妍喝過,一口氣幹了,見孫蘭芝等人都盯着她看,便探着身子,伸手比了比,說道:“有個這麼高的孩子,說是十六,看起來像是十三,跟大當家的有點像。”
“哈?”石清妍原當賀蘭辭跟溫寡婦的事是假的,此時聽聞天歌這樣說,心道難道他們當真有一段?“然後你殺了他們?”翠墨方纔可是暗示這聞天歌跟賀蘭辭的關係非比尋常呢,看聞天歌的這把彎刀,若是她承認殺了溫家母子,她一點也不吃驚。
“我殺她做什麼?大當家的說那孩子是他侄子,那溫婆子說這麼些年來那孩子親爹一直在追殺他們母子,這種畜生,要不是大當家不叫我進京城,我進了京城,一定宰了他!”聞天歌氣憤道。
因聞天歌這般說,早先都猜大當家的是賀蘭辭的衆女,再不懷疑大當家的是誰了。
石清妍哦了一聲,隨即問董淑君、蕭纖妤這跟她一樣從兩個京城來的,“賀蘭小道的弟弟有幾個?”
董淑君思量一番,開口道:“若是孩子十六,當是賀蘭道長嫡親弟弟的兒子了,不然其他庶出的弟弟年歲太小,對不上。”
“嫡親弟弟?”石清妍蹙眉。
竇玉芬忙插嘴道:“賀蘭道長下頭有個弟弟,只比他小一歲,因兩個孩子生得近了,賀蘭夫人傷了身子,膝下就只有這麼兩個孩子,賀蘭道長也就這麼一個嫡親的兄弟,是以據說兄弟二人是十分親近的。只是這賀蘭家二公子樣樣都比賀蘭道長差的不是一星半星,是以賀蘭道長在賀蘭家是被捧到天上的,賀蘭家二公子就顯得不太招人待見。就算賀蘭道長出家這麼些年了,賀蘭家的老老少少還都等着賀蘭道長還俗回去接替賀蘭大人當賀蘭家族長呢。”一口氣說完,見衆人都看她,忙道:“早先家父查了賀蘭家的事。”
在座衆人除了聞天歌,心內都瞭然,心知竇家早先想攀上賀蘭家這門親,因此就專門去查了賀蘭家的事。
“祉年、福年、醉月、暮煙,去幫着聞姑娘沐浴去。”石清妍吩咐道,聽四女答應了,便又對聞天歌笑道:“你先去洗漱沐浴,晚上我送了酒菜去西院,叫你跟兄弟們的一起好好聚一聚。”
“大當家的說王妃義氣的很,果然如此!”聞天歌伸手拍向石清妍的肩膀。
石清妍肩膀被拍下,雙手捧着圓月彎刀奉還,呲着牙笑道:“客氣客氣。”看見聞天歌被祉年等人領走,不由地叫沉水幫自己揉一揉肩膀,咬牙切齒道:“等賀蘭小道回來,本王妃定要剝下他一層皮!”
竇玉芬心裡覺得聞天歌還比不上她家小妹呢,於是試探道:“賀蘭道長當真……喜歡這樣的?”
“各有所好,至少若比試做山賊,你家小妹不是她的對手。”石清妍說道,心道孩子是賀蘭辭的侄子,但早年賀蘭淳他們以爲的都是賀蘭辭跟溫雅不清不楚,可見賀蘭辭是被人栽贓嫁禍了?這被誰栽贓,又能叫賀蘭辭連辯解都不想辯解,自然不用想就知道是賀蘭辭那位嫡親的兄弟了。
“孩子是賀蘭道長弟弟的,爲什麼外頭都說是賀蘭道長的?”孫蘭芝與竇玉芬等人也迷惑了。
“那溫姑娘的身份定然有蹊蹺,除了未婚生子外,定還有旁的不能見人的。追殺這樣的女人,只怕是爲了防着醜事被人知道。你們不知道,賀蘭家家風嚴謹,歷代族長名聲好得不得了。賀蘭大人是待賀蘭道長兄弟二人長到十歲上下,才由着賀蘭夫人做主叫妾侍生了庶出孩子的。”董淑君爲孫蘭芝、竇玉芬二人解惑道。
“那賀蘭道長這是替他二弟認下了兒子?免得他二弟再追殺親子?”竇玉芬脫口道,心裡不禁慶幸起來,心道這賀蘭家果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裡頭亂的很,她那小妹若進去了,指不定沒兩日就要被人橫着擡出來。
石清妍點了點頭,想起那日賀蘭淳透過窗子看樓下南北美女打鬥都很是慚愧的神色,心道旁人做那神色是僞君子,賀蘭淳卻當真是發自內心地想着非禮勿視呢。心裡十分贊同董淑君、竇玉芬這話,暗道看賀蘭淳那副爲賀蘭辭憂心忡忡的模樣,可見外頭流落着一個因奸而生的兒子對於要繼承賀蘭家族長之位的賀蘭子孫來說是十分厲害的一件事,也難怪賀蘭辭的二弟要叫人追殺溫寡婦母子以絕後患,這溫寡婦在聞天歌眼中是個老婦,可見她這些年吃盡了苦頭,容顏纔會那般蒼老。
石清妍嘖嘖兩聲,心道聞天歌一看就是沒心沒肺的人,她嘴裡的話假不了,那賀蘭辭還當真是忍辱負重了,只可惜他那二弟想錯了,即便賀蘭辭再做下什麼大逆不道的事,賀蘭辭依舊是賀蘭家衆星奉月的那位,賀蘭淳也還是沒將他這二兒子放在眼中。
“孩子啊,還是隻生一個的好。”石清妍發自肺腑地感慨道,善於識人的賀蘭淳竟然連自己兩個嫡出的兒子都沒看清,可見,她也該識趣一些,別生多了叫家裡的水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