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我偷親我娘？”重琉璃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血直往頭頂衝，一張雪白如玉的臉頰漲得通紅，鳳眸裡射出冰冷的幽光死死瞪着水菱兒，“你給我說清楚！”
“還要我怎麼說？！”水菱兒所認識的琉璃一向溫柔和善，何曾見過他這般憤怒的模樣，被他的目光震懾得後退了一步，心裡又疼又酸澀。
她聲音不由得放軟了一些，“琉璃，我知道這是一件見不得光的事，你不好意思承認，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偷偷喜歡師父也就罷了，爲何要親她？若不是後來石頭哥帶你回了師門，你是不是還會對師父做出更過分的事情？幸好那些晚上，只有我一人看到，只要你不說出去，我不說出去，就沒人知道這件事。如今，師父和師公就要舉行大婚典禮了，你可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壞了師父的好事。”
“不，不可能。”重琉璃跌坐在榻上，低着頭喃喃自語。
“琉璃，你剛剛不是說喜歡一個人，要把她放在心底，不給她造成困擾麼？既如此，從今往後，你便把這份喜歡埋在心裡，永遠不要告訴師父，你也不得再侮辱師父。否則別說我不饒你，要是讓師公和石頭哥知道了，他們也一定不會放過你！”水菱兒神情一陣難抑的悲傷。
“不可能！”重琉璃聲嘶力竭地吼道，“孃親待我恩重如山，我怎可能侮辱孃親？菱兒，你看錯了！一定是你看錯了！不是我！那個人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誰？那幾個夜晚，都是你守夜，師父身邊除了你，沒有旁人。”水菱兒聲音越凌厲了幾分，“琉璃。你清醒點，到現在你還不肯承認嗎？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敢相信你會做出違揹人倫的事情。幸好當時師父睡得沉，沒有現。要是她甦醒了，不敢想象她會不會一掌斃了你。師父眼裡容不得半點污穢，不然她爲何一心要根除你的魔性？你自小跟在師父身邊，應該比我還清楚師父的爲人。”
“別說了！好菱兒，求求你。這件事替我保密，別說出去，好不好？”重琉璃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讓我想想，讓我想想……這裡面一定有誤會，有誤會。”
水菱兒不說也罷，說了之後，他反而有一絲莫名的心虛。不管水菱兒說的是真是假，他都無法否認自己對孃親的感情。如果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偷親了孃親……也未嘗不可能。想起了昨晚他對孃親說喜歡和愛時。孃親那失望和心痛的眼神。他覺得自己很骯髒，很噁心，他恨不得殺了自己。
“我倒希望這是一場誤會。”水菱兒嘆了口氣，看到琉璃這般痛苦的模樣，她也不忍再苛責下去，“你好好反思一下，想清楚了，再給我一個答覆吧。那件事我不會說出去。”
重琉璃等水菱兒出去後，在洞府四周下了一層禁制，隨即盤膝坐下來。努力放空自己的心神，搜尋三年前的記憶。如果水菱兒所說沒錯的話，他守夜時偷親了洪寧襄，自己不可能沒有一絲記憶。可爲何他想不起來做過那樣大逆不道的事？
心神識海一陣劇烈的翻騰。重琉璃沒有找到那段記憶，在孃親昏睡的那段日子，他的確守了她一個多月，但都是半夢半醒地渡過的，他的記憶裡並沒有冒犯過孃親。那麼……
“別找了。”
重琉璃打算再翻找一遍，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出。
他張大眼看到識海深處。不知何時飄出了一道紅色影子。
這道影子比上次看到時，明顯結實了許多，五官輪廓線條分明。
那邪魅俊俏的眉眼，飛揚跋扈的笑容，不是柳青冥是誰？
“爹爹？”重琉璃瞬間明白了什麼，鬆了一口氣，“原來是你！”
“是我。”柳青冥經過十五年的修煉，第二元神的力量已經遠本體元神，可以輕鬆自如地和琉璃說話了，是以他此刻笑容不再那般蒼白無力，而是容光煥。
“難怪我沒有那段記憶。”重琉璃看到柳青冥還能笑得這般人畜無害，氣得聲音直抖，“水菱兒說，三年前，我趁着孃親沉睡，冒犯過娘好幾次，原來都是你做的！”
“琉璃，何必這麼驚訝？”柳青冥淡淡一笑，“十五年前，我就說了，我已和你元神共體。我沒有自己的身體，只能借你的身體，和你孃親近。三年前，我很久沒見過你娘了，乍然見到她，心裡想念得緊。我和她拜過堂，她是我的妻，我親親她，有什麼不對？我不過是借了你的身體而已，別人不知內情誤會也就罷了，難道你也在乎世人的眼光？”
“世間的事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重琉璃越憤怒，“你借我的身體親近孃親，對我來說，不是親近，是冒犯，是侮辱！你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但你考慮過孃親的處境嗎？娘身邊有九爺，有石頭哥，有水師妹，無論哪一個，對她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我冒犯她，被他們看到了，你讓他們怎麼看我，怎麼看孃親？
“當初，是你讓我幫你瞞着孃親，不告訴她第二元神的事，我一直遵守承諾，從未告訴過她。孃親他們都不知道你我元神共體，他們若現我親近孃親，只會認爲我是大逆不道，孃親也會對我失望。你這樣做，會對他們造成多大的傷害？！爹，你怎麼這樣自私！”
“自私？！”柳青冥冷笑了一聲，“你小子倒教訓起老子來了。你知道我的性子，凡是我看上的，就沒有得不到的。雖說當年你孃親入魔，是我和謝驪君一手促成的，可後來我以命換命，早已彌補了自己的過錯。我承認，我的手段，是有點兒卑鄙無恥。不過，當年在雲凌妖界，如果我不用些狠辣手段，如何從石定峰手裡搶得你娘，如何扳倒他，幫助柳家重新崛起？臭小子，我有我的立場，我問心無愧。”
“我不管你什麼立場，總之不得傷害孃親。”重琉璃厲聲斥道，“你再敢亂來，我——我就把第二元神的事情告訴孃親。”
“琉璃，你考慮清楚後果。現在你娘馬上要和九爺大婚了，這個節骨眼上你跟她說我還活着，你是想阻止她的好事嗎？不管你娘是不是用替身嫁了我，她和我已是夫妻，這一點，你娘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柳青冥一語點破其中利害。
“娘愛的人又不是你，她要嫁給九爺，是她自願的。難道因爲你活着，她就不會再嫁嗎？”重琉璃反駁道。
“是嗎？”柳青冥挽起嘴角，“琉璃，那咱們走着瞧。我不會破壞你孃的婚事，不過，我倒要看看，如果有一日，她現我還活着，她會作何反應。”
“爹，你已在我識海里修煉了十五年，神魂比從前強大了許多，是時候可以離開我的身體了。”重琉璃現在恨不得趕快把這個陰險的老爹攆出自己的身體，以免他用自己的身體，再幹出什麼可怕的事情。
“臭小子，你就這般嫌棄我？”
“誰讓你自己心懷不軌，行爲不端正！”重琉璃脫口說出心裡話。
“在你眼裡，爹爹就這麼不堪嗎？你以爲我願意和你共用一個身體，讓你做出違揹人倫的事情嗎？還不是因爲爹爹還沒找到一個合適的身體。”柳青冥惡聲惡氣地道。
“只要你別再冒犯孃親，我自然不會攆你走。”重琉璃冷哼道。
“如果我真想把你娘怎麼樣，還會等到現在嗎？”柳青冥目光如炬地看了他一眼，“你也別在我面前裝，你那點小心思，我一清二楚。你先管好了自己再管你老子吧。”
重琉璃瞪着他，“什麼心思？你胡說什麼？”
“你是我的血脈所造，你的心思我會不知？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你爹。”柳青冥詭異的笑容逐漸消散，“琉璃，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我也不覺得，你喜歡你娘，有什麼錯，我更不會阻止你。我只提醒你，你天生是魔，魔性有多重，連我都沒有辦法估量。對你來說，情劫未嘗不是一種歷練，你能渡過，或許便能如你孃親所期望的，根除魔性，真正蛻變。倘若不能渡過，貽害世間，別說你娘不饒你，我也絕不會姑息。”
許是因爲水菱兒和柳青冥的話對他衝擊太大，一股強橫的怒氣壓在了心口，足足閉關了半日，重琉璃才緩過氣來。張嘴連吐了幾口血，服了一枚玉清丹，又唸誦了十遍無相菩提咒，心情平靜下來後，重琉璃才走出了洞府。
“琉璃，你想清楚了嗎？”水菱兒一直守在洞府外，生怕重琉璃走岔，半步不敢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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