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才朝前走出幾步,後面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健僕從兩人身後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上氣不結下氣地道:“老爺!不好了,大公子身受重傷,被一位姑娘送了回來,正在前堂救治,還請老爺和五太公一道去看看吧!”
南宮宇聞言心中一驚,慌忙道:“玉書傷得可重?”
那健僕遲疑了一下,正要措辭回答,南宮宇見他臉色,已經猜出七八分來,將手一舉,徑直就朝前堂三步並做兩步趕了過去,而他身邊那位鶴髮蒼蒼的老人想了一想,吩咐道:“你快去將此事告訴兩位小姐,要是小姐還未回來,就在院前等候,務必要讓兩位一回來就小姐知道這事情。”
說完也匆匆朝來路趕了過去。
那健僕一聽,也顧不得自家滿頭大汗,用衣袖擦拭了一下額頭,又繼續朝前跑去,剛到門口,就見小丫頭銀杏正站在院子門前,不時拿頭朝前望望,又朝後望望,看着她那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那健仆倒心中一沉,還不等走到,就高聲叫道:“杏兒,難道兩位小姐還沒有回府?”
“小姐回沒有回府,關你什麼事情?”銀杏心頭嘀咕道,不過卻沒有說出來,張口問道:“究竟什麼事情?是不是老爺喚小姐有事情?”
那健僕道:“方纔大公子滿身血跡,被一位姑娘送了回來,五太公叫我前來轉告兩位小姐,回來後一定要去前廳看看大公子。“
銀杏這下倒心頭躊躇不絕,當下想了一想,道:“我再去兩位小姐愛去的地方找找,你在這裡等着,不要放外人進來。”說完就一流煙地朝院中跑去。
還沒有跑到樓下,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道細若蚊蟻的聲音道:“我已經知道了,馬上就去,你還是在外間守着,不要讓其他外人進屋,尤其是如夫人房裡的那幾個丫鬟,一個也不許放進來,你若不是聽見樓中有人叫喚,也不許自行上樓!”
銀杏連忙恭聲道:“小婢知道了。”
話音剛落,只見樓門打開,轉出兩位容華絕代的綠衣女子,緩步朝院門走去,見門口那報信人正大聲喘着粗氣,隨口問道:“我大哥現在身在何處?”
那健僕剛一擡起頭來,就被二人容光所攝,慌忙垂下頭去,不敢再看,小心萬分地道:“稟兩位小姐,大公子現在正在前堂的花廳中,大管家已經令人去請城中的葉神醫了,小人奉五太公之命,前來稟報小姐。”
“知道了!”南宮姐妹雖然心中微急,但卻知道此時有羅師叔和青曦宮宮主兩位仙長在此,就算是兄長命絕多時,也定有法子救轉,而且來時師祖也曾經說家中略有小劫,看來就是指得此事,當下就朝山腳下走去。
那健僕跟在旁邊,才走幾步,就已經被兩位天仙化人的小姐遠遠拋在身後,只見二女舉步緩緩向前移去,姿態從容不迫,衣袂飄飄,如仙子凌波。但兩人蓮足跨動之間,每一飄身已經在十餘丈外,若不留心注意,僅她那從容姿態,絕想不到去得那等快捷。
那健僕這才知道府中傳言果然不假,兩位剛與老爺相認的小姐不僅長的容華絕代,而且更有一身驚世駭俗的本事,真不知道這兩位看似柔弱無力的小姐,是怎麼練成這麼一身好本事的。
南宮二女幾個舉步,眨眼間就已經來到大堂之外,而所經之處,僕人丫鬟只見眼前綠影一晃,就不見任何人影,也只當是自己眼花罷了。
南宮聞櫻還未進門,就見一股妖氣逼人而來,心中不禁一急,面色一冷,正要搶身進去,只覺手心被姐姐猛捏了一把,將身子拉住,正轉頭望來,只聽南宮夢桐道:“現在羅師叔和嶽師叔兩人皆在府中,豈有看不到這股妖氣之理,而我們姐妹出來時,也沒有聽到兩位師叔有何吩咐,想必此間定有他情,等我們問個明白再打主意不提。”
南宮聞櫻這纔將心中的怒火壓了下來,知道姐姐所說不差,不然光是以嶽師叔性子,豈容那些作惡多端的妖孽在她眼皮底下弄鬼,早就舉手間就化爲齏粉,哪裡還容她們看見。
此時院落中的僕人丫鬟,見兩位小姐親來,紛紛行禮,就連哪些從花廳中忙裡忙外的丫鬟婆子,也連忙讓出一條路來。
此時廳中倒是沒有幾人,除了幾個端藥送水的丫鬟僕人外,就只有三四人,而南宮姐妹一近門,就見父親滿面憂急在站在五叔公旁邊,從側面望去,只見父親雖然雙手背在身後,但右手卻是拳頭緊握,還有一絲微微顫抖,分明是十分心焦。
而正坐在長榻前把脈的五叔公雖然看不到臉色,但從他老人家那直握在大哥手腕上那支久久沒有收轉的枯瘦手掌,卻也知道這位博學多才的老人現在已經遇到了天大的難題。
而父親身邊還站着兩位侍妾,其中一人就是那自私可惡的如夫人,而對面椅子上,則坐着一位裝束素雅,身材嬌好的女子,雖然容貌尚遜色她們姐妹三分,但也可算得上是位大美人。
不過二女卻看出她並非本來面貌,而是什麼精怪所修成,不過身中雖然妖靈之氣甚重,難於隱藏,但頭頂靈光卻無絲毫雜色。
此女見門口走進兩位氣度高華的年輕女子,不由得也是呆了一呆,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向二女微微略一頜首,點頭爲禮。
南宮聞櫻向瞭望了兩眼,這才放下心來,知道此女雖然是異類修成,但靈光純正,並非爲惡害人之輩,不然光是她這點微末道行,連身中靈光妖氣都不能行法遮掩,豈能滿過後山的兩位師叔?
一想明白這點,南宮聞櫻這纔將心中的怒氣盡數收去,也微微朝她笑了一笑,算是還禮,那女子一見,心中也是一喜。
此時南宮夢桐卻走到長榻邊,小聲對父親道:“爹爹,孩兒在山中,也學過歧黃之術,不如讓孩兒一試如何?”
那如夫人在旁一聽,面露鄙俚之色,一閃而逝,開口欲言,話到口邊,又吞了回去。
而南宮宇望了自家愛女一眼,剛要開口,坐在榻邊把脈的五叔公突然接口道:“原來是你們姐妹來了,真是太好不過了!”
說完就站起身來,轉身朝南宮夢桐笑道:“你是桐兒還是櫻兒?你們兩姐妹我可是一直分辨不出來究竟誰是誰。”
南宮夢桐嫣然一笑,道:“叔公,我是夢桐!”說罷就朝前坐了下去,也不避嫌,徑直伸手朝兄長南宮平的手腕上探去。
她這一笑,倒讓南宮宇心頭大定,沒由來地涌了了極強的信心,原本緊張焦急的心情也全數一掃而空,與五叔一起坐了下來,在旁邊觀望。
南宮夢桐望着病榻上面色金黃,昏迷不醒的同胞兄長,才發現他身中邪氣隱隱,而且面上更有一物,在七竅中來回遊走,心中也是生出一股怒氣,施展法術之人分明是心狠手辣之輩,接連在兄長身中施展幾種邪法,想必另有所謀,不然,光是一種,就足以取去他的性命,怪不得那救他的那位異類精怪無法可施,不能輕易破法。
當下沉吟起來,而此時南宮宇見女兒眉頭微皺,原本放下的心一下又懸到了胸口,連忙問道:“你大哥究竟是身患何疾,嘔血不止,只是方纔才停了下來。”
南宮聞櫻也走了過去,一見兄長情形,也頓時明白過來,剛要開口,卻見姐姐暗中遞了一個眼色,這才停口不說。
這時候原本坐在旁邊椅上的那少女突然站起身來,道:“南宮公子好象身患奇症,小女子雖然略知一二,但卻不會救治,我有一長輩,醫術高明,只是住在幾百裡外,要是諸位相信小女子的話,那就請讓小女子帶他前去求醫,只是此去遙遠,難保公子途中不沾染風邪,還請府中借一塊千年古玉,以做辟邪之用,小女子這就帶他上路。”
南宮聞櫻轉頭看了她兩眼,見她此時也頗爲焦急,所說言語更是詞真意切,當下微微一笑,道:“我大哥病症,恐怕不是姑娘所說那麼簡單,不過我們姐妹兩人已經有救治之法,姑娘好意,我替大哥心領就是了。:
說完轉身對父親道:“爹爹無用焦急,大哥轉眼就可恢復,儘管放心好了,不過家師所傳醫術,不便炫耀,還請爹爹將屋中雜人盡數避退,好容姐姐施術。”
南宮宇伸手朝外擺了兩擺,屋中僕人丫鬟就全部行禮告退,只剩下幾位主人和那女子。
南宮聞櫻轉頭對南宮宇旁邊陪坐的兩位姨娘道:“還請兩位也去外間等候。”
那如夫人見這野丫頭連個稱謂都沒有,如此無禮,心中更是暗恨,不過見南宮宇卻故意裝成不知,這才告退而去,順手將房門也拉好關上。
此時五叔公笑道:“是不是我們幾個也要回避?”
南宮聞櫻道:“孩兒豈敢,只是等下無論屋中又何奇事,還請五叔公和爹爹在旁邊靜觀就是,一切都有我和姐姐出手就是。”
一聽這言語,旁邊那少女連忙開口道:“兩位小姐既然想必有幾分本事,只是南宮大哥身上所種的子母攝魂之法陰毒無比,前後共有九重變化,外人破它極難,而且只要稍微出錯,南宮大哥就命不久矣!”
此時南宮夢桐見她焦急模樣,這纔將心中疑惑盡去,淡然自如地道:“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攝魂術僅是一個幌子,那噬人精氣靈血的毒物纔是根本所在,我們自有分寸。”
說時突然伸手朝仰臥在牀的南宮平頭面一抓,五指上分射出五道金光祥霞,只見隨後起處,便見尺許大小一片暗黃色的腥煙隨手而起,似是有質之物,聚而不散,煙光只中隱問一陣嗡嗡之聲。
南宮宇先前還不明所以,頗有幾分雲山霧罩,但一見女兒手中飛出金光,這才一下驚呆了,眼光直直地望着長榻前的一對兒女,心中千萬個念頭一起閃現在腦海之中,這纔想起那學究天人的五叔言語,原來這對愛女原來是仙人門下,所以纔有如此一身本事,怪不得平日言行舉動都和常人有異。
此時五叔公雖然有幾分詫異,但卻面露喜色,手拂長鬚,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樣。
而那女子則是心中大驚,她驚懍的固是南宮夢桐所展示出來精飩無比道家最爲上乘的降魔神光,但更震撼是二女隱去自身靈光仙氣,藏而不露的法門。
光是這位南宮大小姐手中的金光,就足以將她打回原形,脫身不得!她此時心中七上八下,知道自身來歷一定瞞不過座中二女,不過見二女神色甚好,心中的恐慌這才消退了許多,念頭一轉間,自思生平並無做出什麼害人之事,反平日集修頗多,二女這麼高的法力,自然也不會與她爲難,想到這裡,這才心中略定。
“如此害人的毒物,姐姐抓它做什?難道也要好心留它性命不成?就算你我不怕,要是驚着爹爹和五叔公怎麼辦?”南宮聞櫻見那煙光中聲音越發劇烈起來,開口埋怨道。
“櫻兒無須拿我老人家做幌子,你自家害怕,也要推委給我老人家不成!”端坐在椅子上的五叔公此時站了起來,對南宮聞櫻笑罵道。
既然兩位丫頭是神仙中人,那大小子就是有天大的麻煩,也能化兇爲吉,倒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心情一鬆,自然好奇心起,也想見識一下桐兒手中究竟是什麼東西。
“五叔公也不怕那毒蟲吃了你!”南宮聞櫻回口道。
說時,只見南宮夢桐手掌心中突然飛起一團紫氣,就着五道金光,將那一片腥煙裹住,略轉一轉,光華斂處,空中多了一隻通體透亮,背生雙翅,形如家蠶,細只如指,長只寸許的怪蟲,正被罩在一團尺許大小的透明光罩中,亂飛亂舞,發出嗡嗡巨聲。
南宮宇與五叔公見那光罩只有薄薄一層,但那怪蟲卻衝之不出,剛一撞上,就宛如被一股大力彈開,五叔公雖然從來沒有見過此物,但從書中也略知一二,知道這類成形蠱物厲害非常,足以嚼金斷鐵,力大無比,但被那小小光罩罩住,卻脫身不得,二女法力之高,自然不問而知了。
南宮聞櫻玉面上露出厭惡的神色,道:“姐姐,這害人的東西留在做什麼,你不動手,我替大哥燒了它!”說完朝空中一指,只見一絲紅光從她手中飛出,猶如閃電一般朝那光罩中射去。
南宮夢桐將手一伸,潔白如玉的手掌擋在那紅光之前,輕輕一抓,就將那絲紅光收去,道:“這東西說不定留它還有幾分用處,等下要是真是無用,再由你處置如何?”
南宮聞櫻這才罷手,突然只聽天空遙遙傳來一聲異聲,座中那女子突然面色一變,急聲高叫道:“兩位仙子,小心妖物暗算。”
“你心腸倒好!不要說區區毒物,就是……”南宮聞櫻隨口笑道,話還沒有說完,只見空中突然紅光一閃,現出一絲亮光,朝她們所在方向,電射而來。
南宮聞櫻剛要出手,卻見那線紅光還沒有飛到,在空中突然掉轉過身,箭一般地朝空中逃遁而去,速度比來時快了十倍不止,那團紅光快,怎知還有比它更快之物,身才飛起,突然只見青光一閃,那線紅光陡然就化爲滿天流熒,一閃而隱。
而耳邊只聽一個清麗的聲音道:“桐兒,等下來人,你們儘管出手好了,此地已經被我設下禁法,常人休想能看出一絲痕跡,你們也無須擔心他人安危。”
話還沒有落完,只見一團青光立時升起天空,將整個天空一齊照得通明,轉眼就隱去,知道是嶽師叔出手,心中大喜,轉眼朝室中望去,卻見室內三人卻宛如未見,這才知道嶽師叔仙法奇妙,隨人心意發揮威力,此時就算是鬧翻天,整個山莊也無人可以看出痕跡來,這下心中更是越發心喜,決心替兄長出這口惡氣。
當下取出一顆靈丹,揚手一彈,就化爲一片銀霞,朝乃兄七竅中緩緩飛去,轉眼着間,就見兄長面上邪氣全消,整個人也就全部恢復,沉沉睡了過去,這才轉頭對父親道:“爹爹,現在大哥身中邪氣全解,只要休息一兩日,就可恢復,請爹爹放心。只是等下那暗中對大哥下手之人,定要尋上門來,還請爹爹和五叔公暫時避開,以免受到驚嚇!”
哪知道南宮宇一對孿生愛女失蹤多年,再次回家省親,已經是仙人一流中的人物,哪裡願意放棄這個大開眼界的機會,而且心中更知道二女恐怕不能長隨在身,哪裡又願意同她們分離,原來只以爲二女長大回家,等上年餘,再給她們各擇一個佳婿,讓她們能長聚膝下,現在既然知道實情,心中固然高興欣喜萬分,但那不捨之情,卻是越發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