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白未晞說讓宋澈先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去看他,宋澈就已經掀開了被子,下了牀推開白未晞就往書房跑,連鞋子都沒有穿。
白未晞可不能任她這麼胡鬧,起身就將她攔了下來,打橫抱起,從新放回到牀上:“你給我老實呆着!不養好身體不准你見他!”
“你憑什麼不讓我見他!憑什麼!滾開,我就要見他!”
白未晞情急之下點了宋澈的睡穴,見宋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睡之前還不忘狠狠地瞪自己一眼,就慢慢的安心了。
還好她活着。
既然自己已經失約,沒有將林冶救回來,那麼自己就一定要遵守答應林冶的事情:“好好待她。”
雖然被點了睡穴,宋澈的這一覺還是睡得及不踏實,因爲沒有林冶啊!
從前自己生病的時候,無論自己是否醒着,林冶總是陪在自己的身邊……想着想着,睡夢中的宋澈竟然留下了眼淚。
陪着宋澈的白未晞,看到她睡夢中還流淚,心裡像是被刀子捅了一下,疼的厲害。
輕輕的拭去她眼角的淚水,白未晞從袖口中拿出一枚笙,緩緩地吹出自己家鄉的小調。慢慢的宋澈睡得安穩了些。
“林冶,你爲什麼離開我?”
睡着了的宋澈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面見到了林冶,他渾身都是鮮血的站在自己面前微笑,自己想要伸手去觸碰他,卻怎麼也觸不到,他越走越遠,任自己撕心裂肺的哭鬧,他都只是微笑,最後他說:“你一定要幸福。”
“沒有你我怎麼幸福?”
宋澈一下子驚醒,滿臉淚痕的坐在牀上,呆呆的眼睛望着牆壁,林冶全身都是血,他一定很疼吧,爲什麼自己沒有在他身邊陪着他,就像他陪伴在生病的自己身邊一樣?爲什麼沒辦法救他呢?
她想見她,想抱抱他,想感受他的體溫,想送他安吻,想……
想着想着,宋澈從船上下來,穿好鞋子,一步一步的往書房走。
此時白未晞和靜正在書房,爲林冶清理傷口,想讓他乾乾淨淨的離開。
宋澈推門
就進,映入眼簾的是自己每天晚上都抱着睡覺的身體,那身體傷痕累累,滿目瘡痍。
白未晞見宋澈來了,正想開口訓斥,卻看見她兩眼腫的和核桃一樣,空洞無神,直接就撲在了林冶的屍身上,緊緊地抱住,哭了起來。
白未晞對着靜點了點頭,和她一起離開了,留下宋澈和林冶的屍身。
宋澈就這麼抱着他哭,一直哭,直到自己已經沒有眼淚了,才聲音沙啞的說:“爲什麼離開我?你就捨得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留在這裡麼?”
看林冶不回答,抱着他身體的手臂只覺得冰冷,宋澈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林冶死了,是真的死了。
那個曾經和自己一起嬉鬧,照顧生病的自己,鼓勵自己活下去的人,死了,以後再也不會和自己說話,和自己嬉鬧,夜晚也不會抱着自己睡覺……
想到這宋澈的眼睛酸澀的流不出一滴眼淚。
大概過了一柱香的時間,白未晞才推門進來,看見宋澈就這麼癱坐在地上,摟着林冶不鬆手,嘆了口氣,上前將她抱了起來。
宋澈就任他將自己抱起來,那溫暖的體溫好像林冶的呀,可是,林冶已經死了……
“別哭,讓他安心的離開吧。”
聽白未晞這麼說,宋澈強忍着自己的淚水說:“讓我下來,我要爲他清洗身子。”
“你先回去換身衣服,這衣服太單薄,聽話。”白未晞就這麼將宋澈抱回房間,待宋澈換好衣服,兩人一起去了書房。
在書房門口,宋澈停下腳步:“你走吧,我一個人可以,讓我自己來。”
白未晞本想和宋澈一起,這樣呆在她身邊也好有個照應,可是轉念一想,宋澈現在確實適合一個人,只得點點頭:“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情你就叫我。”
“好。”宋澈點點頭,一個人默默地進了書房。
林冶到底吃了多少苦頭?
宋澈摸着他身上那一道道已經乾涸的血痕,喃喃自語道:“一定很疼吧?放心,我會讓他血債血償的。”
宋澈一邊說,一邊撫摸過林冶身上的每一
個傷痕。
身旁放着一盆熱水,是靜事先備好的。宋澈拿起絲帕,沾了水,擦拭林冶身上已經凝固的血痕,擦着擦着不自覺的就哭了出來。
可林冶的聲音好像就在耳邊迴盪:不要哭了夫人,眼睛的舊疾若是犯了,可就沒有人爲你治療了。
對啊,宋澈擦乾了眼淚不再哭泣。
終於將林冶身上所有已經凝固的血跡全部擦拭乾淨,擦乾 他的身體,然後爲他穿上了他一件乾淨衣服。
做完這一切,宋澈癱坐在地上,悲痛欲絕,久久不能平靜。
白未晞在門外半天不見動靜,心裡有些擔心,推門進去正見宋澈癱坐在地上。
宋澈見白未晞進來,說道:“你走吧,不要讓我再看到你了。”
“怎麼突然說這個?”白未晞以爲在這樣的情況下宋澈最需要的是有一個人陪在她的身邊,照顧她,和她一起走出最痛苦的時間。
“我要爲他縞素三年,在這段時間裡,我真的,不想看到你。”
因爲我怕自己會埋怨你啊,爲什麼明明答應我要救他出來,卻失約了呢。這樣埋怨你的話,原本我們或許還可以做朋友,但我總是埋怨你的話,大抵就不行了吧……
宋澈低着頭,心裡默默地想。
白未晞又說了好多話,可宋澈都聽不進去,只是一直搖頭,抱着林冶已經冰涼的手臂。
最後靜進了房間,在白未晞的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白未晞離開了,留下來的靜默默地陪在宋澈身邊。
宋澈已經一夜沒有休息,此時卻渾身都充滿了力氣。
先是去丞相府將林冶已經死去的事情告訴了宋亦和衛嵐,在兩人驚訝而惋惜的眼神中,一個人將林冶所有的身後之事辦妥,然後去了和林冶一起呆過的那座山。
這期間宋亦和衛嵐多次想插手幫助宋澈處理林冶的身後之事,但都被宋澈拒絕了,只是靜一直都陪在宋澈身邊,像她的名字一樣,安安靜靜的陪着宋澈。
山裡像是擁有巨大回憶的夢境,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自己和林冶一起呆過的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