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斯伯爵伸手收下,他根本沒看酒瓶銘刻的名字和時間,而是直接拔出瓶塞嗅了嗅,便笑道:“二十年的‘燃燒’,正是我的最愛啊。 修斯,我很喜歡,謝謝你的禮物。”
“您的喜歡是我的榮幸,盧卡斯爺爺。”修斯微一鞠躬,又退回老夫人身邊坐下。
“納爾科,你也坐吧,不要老站着,難道你跟我的關係很生疏嗎?”盧卡斯伯爵忽然發現納爾科還站着,連忙請他坐下,語氣佯怒。
“納爾科,趕快坐下,多少年的朋友了,你還跟盧卡和我客氣?”老夫人也催促着。
修斯迅速衝眼神示意的納爾科點點頭,他這才揀了個沙發角落坐了下來,並道謝。
“納爾科,昨天你說蓋爾的孩子來了,我還在埋怨你爲什麼不把修斯帶來,你卻對我講了一通狗屁理由。沒想到今天你又改主意了,這纔像話嘛。難道披這層貴族的皮,我們不是朋友了?蓋爾不是我最得意的學生了?”盧卡斯伯爵待傭人們把茶水好下去之後,立即朝納爾科笑罵起來。
“嗨,您現在可是王家戰士學院的院長,在招生的時期,我怎麼能給您添亂呢?再說,現在這樣不也很好,您不也見到修斯少爺了嗎?”納爾科唉嘆一聲苦笑着解釋道。
“哼,你還算識相,要不然教訓你,嘿嘿!”盧卡斯伯爵嘿嘿笑着。那種表情,修斯覺着似乎是一種小小的得意,彷彿被遷的小孩子一樣。而伯爵家其他的人都只笑呵呵地看着,沒有一個人過去悄悄提醒伯爵注意形象的問題。
修斯臉一直帶着溫和的微笑,但心裡面對此很無語。他總算對辛西婭夫人關於盧卡斯伯爵的評價有了初步的瞭解。這位了年紀的伯爵,一位大劍師,果然是什麼都直接寫在臉,一付老小孩兒的表現。而他的家人們顯然受其影響甚深,至少對這樣的嘻笑怒罵的情況,習以爲常。
“我聽說修斯你纔剛剛十四歲,對嗎?”這時,金森叔叔的妻子,麗嬸嬸突然笑着問道,她的話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是的,麗嬸嬸,我馬14歲了。”修斯對這位女士笑着點頭。他對這位麗嬸嬸很有好感,面對她,像面對一汪清澈而碧藍的湖水,水面漣漪盪漾,到處都是溫柔的氣息。
麗嬸嬸地眼睛一亮,又向自己的丈夫金森詢問:“那麼,在這樣的年紀,能進入王家戰士學院,修斯的先天條件,肯定是非常優越的,對吧?”
金森笑着點點頭:“毫無疑問,修斯是百裡挑一的修煉天才。不過,這個問題你可不應該問我,而應該問父親和艾西麗婭,他們最清楚學院的招人標準。應該是5級戰士嗎,父親?”
盧卡斯伯爵笑着點點頭:“蓋爾生了個好兒子啊。多少家有優秀傳承的貴族家的下一代,都無法繼續祖那種優秀的修煉資質。霍頓家再創輝煌的時間不遠了。”
伯爵老夫人和麗嬸嬸對修煉方面的事都不太瞭解。但清楚其微妙之處的金森和艾西麗婭兩人,看向修斯的目光不由透出異色。盧卡斯伯爵剛剛給出的這個評價可是非常的高,而一般情況下,位高權重人望所歸的王國重臣,是不應該說出這樣的直白肯定的評價的。
也是盧卡斯伯爵這樣的人,大家都習慣了!
“金森叔叔,您太過獎了。這次來王家戰士學院,我見到許多我優秀的少年,相他們,您對我的誇獎讓我慚愧。”修斯連忙表示了感謝,並表達了謙虛之意。他不得不趕快插話,否則一會被誇天去後,可真的不好下來了。
盧卡斯伯爵不以爲然地揮揮手:“唉~,話不能這樣說。我們王家戰士學院是從整個王國招收生源,各個地方最優秀的孩子十有八九都在我們這裡。你能成爲其一員,足可驕傲。不必總想着與所有優秀的同齡人爭一時之高下。既然能進來,你們的天資已經被我們這些老傢伙肯定了,那麼,你們今後人生的高度,很大程度取決於你的努力。現在說哪些人你強你優秀的話,還太早了。”
修斯頓感受教,連忙向伯爵大人一禮。
“還有,我看你的鬥氣已經凝練,增長的速度也很快,5級戰士的基礎已經鞏固的很不錯了,相信頂多一兩個月,你能達到6級戰士的水平。以你的年紀來說,絕對稱得天才,不必太過謙虛。我們修煉的人,不僅要有謙虛,有時也要狂傲,沒有野心的傢伙,是無法成爲高手的。這點你要記住。”盧卡斯伯爵接連教誨着修斯。
修斯頻頻點頭,有些觀點他沒聽過,但有些觀點與父親所講過的,還有自己所領悟的,都不謀而合,讓修斯心生歎服。
“6級戰士,都能在軍團裡作小隊長了,修斯,你可不能不知足哦,路是一步步走的。走得快,未必能走到終點!”金森笑着接話,語氣很輕鬆,但最後一句話蘊含的道理,卻引起了修斯的注意。他神色認真地向這位叔叔表示感謝。
丈夫和兒子接連把話題扯到了修煉,這讓老夫人很不滿意,她拍拍沙發的扶手,等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後笑着說:“好啦好啦,修煉的事,你們以後到學校以後慢慢談,不是有至少三年的時間嗎?足夠你們談了,現在,還是讓修斯跟我說說蓋爾那孩子,還有貝蒂小丫頭的事吧。多少年沒見過他們了,真是很想念啊。”
盧卡斯伯爵搖了搖頭,嘆息:“歲月不饒人啊,轉眼之間,蓋爾他們離開學校,到現在都已經成爲將軍了。而我們,卻都已白髮蒼蒼。”
這些話不免有些喪氣,於會客的愉快氣氛有些影響,麗嬸嬸立即笑道:“父親,您又在說笑了,白髮蒼蒼的大劍師,也還是大劍師啊!”
“哈哈,你說得對!是我又胡說了!”盧卡斯伯爵爽朗地笑道。
“你母親貝蒂還好嗎?”老夫人動情地問,臉的細淡皺紋因微笑而散開,充滿光輝,似乎是回憶起以前的美好記憶,那種歡樂的時光的味道,讓她陶醉。
“母親很好,她也很相念您。雖然母親沒跟我說過太多關於您的事,但每當父親提到您的名字時,母親總是很高興。”修斯在這裡撒了一個善意的小謊言。連盧卡斯伯爵他都是第一次知道,又怎麼可能知道他的夫人呢?不過,修斯也不是爲了拍馬屁隨口亂說的。從父親和納爾科對待盧卡斯伯爵的態度,還有萊麗奶奶說到母親時的態度,他推斷出這很可能是真實的情況。只是因爲自己還小,母親一直沒有對自己說過關於王都的事罷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對父親有些怨言,光知道讓他訓練訓練再訓練,卻不知道,在來王都之前,把以前的故事和關係都交待一下,也好有個準備。否則他哪裡用像現在一樣,還得冒着說錯的風險,使勁轉着腦筋去猜測。
“是嗎?我知道,貝蒂那個善良的丫頭,是不可能忘了我的。可惜,自從那件事後,她再沒來過王都。可惜啊!”萊麗奶奶揉揉泛紅的眼角,微微嘆息。
修斯心一動,看向納爾科,對方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盧卡斯伯爵見氣氛因爲老妻的傷感有些沉悶,大聲插話道:“說這些幹什麼?只要知道孩子們都過得很好不行了。修斯,你萊麗奶奶只是很想念她的小精靈,你寫信回家的時候,也叫貝蒂給你萊麗奶奶寫信吧,好嗎?”
修斯連忙點點頭答應,他也覺得,馬要入學了,是時候把來到這裡後的情況寫一封信帶給母親,好讓她安心。
“那麼,你父親呢,他現在怎麼樣?”盧卡斯伯爵又笑着問道。
“我父親很好,雖然仍然很忙,但在家的時間以前多了不少。至於他工作的事,父親回家從來不說,我不清楚了。”修斯笑道。
盧卡斯伯爵點點頭,正要說話,金森叔叔突然插問一句:“我聽說,你的父親已經晉升到大劍師了?”
這個問題一出,房間裡的氣氛頓時是一窒,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仔細觀察着修斯的表情,金森尤其明顯,他甚至直接與修斯對視,眼神銳利至極,一股強大的氣勢在他身周不斷醞釀。這讓修斯頓時感受到一種隱隱的壓力。不過,修斯敏銳地感知發現,這種壓力並非惡意,而更像是一種單純的鬥志和不服氣。
修斯的笑容還是淡了下來,算沒有惡意,這種行爲當然也是不禮貌的。他擡手輕輕下按,示意納爾科不必作出反應。
女人們都禁了聲,艾麗西婭姑姑如同男人一樣,眼閃着興奮的光。而麗嬸嬸則眉頭微蹙,她把目光投向老夫人。萊麗奶奶的眉頭皺着,等了片刻之後,她看向盧卡斯伯爵,伯爵的表情很平淡。
修斯的嘴角含着淡淡的笑,他有意等了片刻,發現金森仍然維持着那樣的氣勢之後,最終決定給對方一個模棱兩可的說法。他當然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是一位大劍師了,但如果因爲壓力而說出,似乎給人以軟弱可欺的印象。可如果不說而只是相持,似乎對伯爵一家也不夠尊敬。
想到這裡,修斯在內心嘆了口氣。納爾科說得果然不錯,算以前是極好的朋友,可隨着實力與地位地不斷變化,雙方的關係也會隨之產生變化。像現在,這位金森叔叔,已經開始用一點小手段來獲取自己想要的信息,而且並不是很顧忌修斯的感受。
修斯臉浮着淡淡的笑意,他對錶情一成不變的金森說道:“您知道我的實力,還分辨不出高級戰士的水平,算是對我的父親也一樣。並且,雖然我也聽到過這個消息,但這並非我父親親口告訴我的。我自己也不清楚是否應該相信。”
修斯特意加重了“親口”二字,如果足夠聰明的話,相信這位金森叔叔已經明白了自己話的潛意思。如果對方的智慧連這種話都聽不明白,那更不關他的事了。修斯是不可能直說的,算是盧卡斯伯爵的家人也不行。他已經表示了足夠的尊敬。對方如果再爲難他,那已經不是失禮,而是冒犯,相信伯爵大人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這樣麼……”,金森皺起眉頭,往伯爵那裡看了一眼,父親毫無表示。當他還想進一步詢問得更明確時,老夫人不耐煩的拍拍沙發扶手,聲音很小,但金森一縮脖子,當即把自己的話頭又全嚥了回去。
之後,大家再沒提這件事,談話的內容都圍繞在學院和王都的趣聞,也算讓修斯大開眼界,房間的氣氛逐漸恢復,大家又親熱起來。
午飯是在盧卡斯伯爵家吃的。據艾麗西婭姑姑說,萊麗奶奶的手藝不遜色於高級飯店的大廚,做出來的食物又好吃又好看。不過,修斯只有在腦海想像一下了,萊麗奶奶都60多歲了,不可能爲了修斯親自下廚。是萊麗姐姐願意,伯爵家的人都願意,修斯也受不起這麼大的禮,絕對要推辭掉的。
坐在回名將旅店的馬車,修斯靠在車廂閉着眼睛假寐,納爾科靜靜坐在旁邊,眉頭微蹙,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馬車離開伯爵府大概十多分鐘後,修斯突然睜開眼睛,問道:“盧卡斯伯爵的兒子,金森,是幹什麼的?爲什麼他們一直沒介紹?還有,伯爵家只有金森一個人兒子嗎?”
剛纔假寐的時候,他其實一直都在思考之前拜訪時的一些情況。
盧卡斯伯爵家所有人看起來都沒有什麼異常之處。伯爵本人自有一種沉穩鎮定的氣質,老夫人慈祥善良,艾麗西婭較性。唯有那個金森,似乎膽子很大,在自己的父親面前也敢弄一些小花樣兒。要知道,對客人壓迫式的試探,一般用於那些跟自己家不對路的人身。而金森那樣冒冒失失地用在他的身,毫無顧忌,直到老夫人不滿意才收斂這種已經壓線的行爲,對金森本身而言,大失一個年貴族應有的水準。
納爾科似乎早知少爺會有此一問,想都沒想,回答便脫口而出:“金森有男爵的爵位……”
修斯扭頭,他看着納爾科,驚地問:“他是男爵?開玩笑吧!一門兩爵,算是一個高級爵位,一個低級爵位,這也不是一般的貴族家能擁有的!盧卡斯伯爵還活得好着呢,金森的爵位又從哪裡來?難道他立過什麼大功?對了,他是在軍隊裡嗎,我感覺他的修爲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