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得一聲巨響過後,途經花園中的衆僕役們都感覺到地面的微微震動,數秒的輕微震動雖然並沒有對他們的行動造成影響,可是,大家依舊對這突如其來的爆炸嚇了一大跳,。爆炸過後,只見花園深處的樹林內冒出一團黑灰的煙雲,見此情況,大家便都知道了意外發生的地點,不少僕役爲此搖頭嘆息——
“你說好好的一位小姐,平時也挺和善可親地,怎麼盡愛折騰這些嚇死人的玩意兒呢?這可是小少爺第一次帶女客回來呢,真是可惜了……”一名中年婦人打扮的女僕忍不住吐槽。
“是哪,最近這幾天來,這都已經是第三次爆炸了——聽說,其它小意外還更多呢,後院那一帶已經沒人敢靠近了呢。”
“真是太可怕了”不斷有人搖頭嘆息着。
“是哪,是哪,很嚇人呢……”
……
僕役們的八卦之火在持續燃燒着,而被他們所八卦的露西妮此時卻是有幾分灰頭土面,爆炸的結果導致小半個石室發生坍塌,房屋倒塌引起的煙塵和爆炸產生的煙塵將她薰了個夠嗆。
跑出老遠後,露西妮看着幾近廢墟的石屋,輕輕皺了皺眉,正思忖着下一步該怎麼辦時,就見一名面容俊秀的黑髮男子匆匆趕來。
“莫蒂諾小姐,您沒事吧?”黑髮男子來到露西妮身前行禮問候着,他是奴叔安排來協助露西妮進行鍊金實驗的助理管事。
“沒事,”露西妮揮了揮手,“你找些人來把這裡處理一下吧,主藥我已經提取完畢了,以後的流程就不需要單獨隔離出來了。另外,你安排一下,今天下午就出去採買副藥。”
說話間,露西妮遞上一張清單。這名管事欠身接過清單,而後恭敬地應了一聲。
露西妮見狀輕輕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待她走得遠了,管事這纔打開清單,才一拆封,清單一下散了開來,一米多長的紙頁上用小字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各種各樣的材料,每一樣材料背後還有許多古里古怪的限定條件,什麼經過幾冬的嚴霜哪,什麼褪色了幾瓣花瓣哪,什麼幾成幾成熟的果子哪……看得人傻眼不已。
奧修斯城是一座軍事化氣氛十分深厚的城市,整個城市的政治、經濟、文化等等自然就會帶上軍事化的色彩,單以經濟來舉例吧,由於城內常駐大軍,此地的糧晌、武器、藥物等軍資自然齊備,除此之外,只要稍有些門路的人都知道,奧修斯城檯面上最出名的商家都是與軍部關係密切的商家,這些商家因着軍方在後臺撐腰,勢力發展得極快,以至於一些大陸老牌商業鉅子都競爭不過它們,其中,“底裡亞坦斯”就是其一,在奧修斯城的鍊金原料市場競爭中,來自外國的“底裡亞坦斯”不敵本土的“居合樓”,只能拱手讓出了鍊金原料這個大市場,僅僅經營起鍊金器具的訂製服務。
居合樓的設置明顯借鑑了“底裡亞坦斯”的裝飾風格,一進門,是一道大大的影壁,既給人以一種別有洞天的感覺,又保證了廳內人員的私密感,繞過影壁,大廳被各種展示架和裝飾物分隔成一個個獨立而不隔斷的空間,巧妙得在公開透明與隱私保護之間取得了一個相對平衡的境界。
整個大廳雖分爲獨立的小空間,但總體上卻是三大部分,大廳左側用於招待居合樓的供貨商,而大廳右側則是用來招待居合樓的購物者,大廳正中則是各種各樣的展示臺、櫃檯,以及服務人員的工作區。幾乎從居合樓清晨開業的時候起,居合樓的大客廳中就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不過,人雖多,但卻依舊秩序井然——大家都知道居合樓身後有軍方背景,一般人就算抽瘋也不敢和居合樓過不去不是?
相比於購物區的人員頻繁流動,供貨商這一區的人流量就相比固定了,而且,有一部分人甚至自從來了之後便再也沒有離開過,看到這樣的場景,對居合樓的行事風格稍顯熟悉的人便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哎,怎麼着,居合樓又開始進行新的供應投標啦?”一名身着鍊金師長袍,目露好奇的男子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人。
“這不是明擺着嗎?這些人可是從午餐前就等着了。”該男子的同伴漫不經心地迴應着。
“真辛苦,”好奇者目露同情,“居合樓的投標覈算時是最漫長的——比那啥啥啥的裹腳布還要可怕……”
“這算什麼,”同伴橫掃了眼那幫不動如山的供應商,“真要是被選上了,那成交額可是以青金幣和紫金幣爲單位的咧——爲了那麼多錢,等這麼幾個魔法時算什麼?”
“嘖,這倒是……”男子搖頭晃腦地感嘆一翻,回過身繼續翻找自己想要的鍊金原料去了。
就在大廳中各種議論紛亂不休的時候,一個門僮快速跑進大廳,直直朝着辦公區後方的貴賓室而去,門僮的身形雖然不顯眼,但是,他跑進去的地點卻是極爲令人矚目的——特別是令那些已經等了三四個魔法時的供應商們矚目的——那是正在覈算供應投標的居合樓大管事此時辦公的地方。
由於門僮進得貴賓室的動作太過吸引眼球,以至於衆人都忽略了門僮進門之後,隨之進來的一男一女兩人。
露西妮環顧了一下大廳,被廳內的熱鬧非凡嚇了一大跳,微微驚歎道:“人可真多啊。”
“本城歷來十分鼓勵鍊金發明,城裡的鍊金師自然就很多。”助理管事適時爲露西妮介紹着各個區域的分塊,以及居合樓的背景規模等事。
就在露西妮一邊打量一邊聆聽介紹之時,衆人矚目的貴賓室一下子打了開來,一名胖乎乎的中年商賈走了出來,他一面用着巾帕擦汗,一邊四下張望着。
一聽此人出現,原本安坐着的供應商們大多站起身來,不知誰帶了個頭,一幫供貨商都涌到中年商賈身邊,長嘴八舌地詢問着,原本就燥熱不安的中年商賈被人羣這麼一擠,越發覺得發悶,臉色自然就好不到哪兒去,他一面黑着臉色招來大廳的警衛擋開衆家供貨商,一面擺着方步走進大廳,繼續四下張望着。
中年商賈這一行徑顯然挺得罪人,那幫供貨商們個個面露不滿,但由於商業利益的緣故,他們縱然不爽也不能爆發出來,只能暗自鬱悶着。
突然間,中年商賈似是得了什麼人的指點,猛然發現站在人羣之中的露西妮,連忙大步上前,恭身行禮道:“二管家,您可是稀客啊稀客,您需要什麼,儘管派個人來支應一聲就是了。哪裡還煩勞您親自跑這一趟?”
被稱爲二管事的正是露西妮身側的黑髮男子,面對中年商賈的客套,此人微微一笑,應道:“大掌櫃的客氣了,這回需要材料是這位莫蒂諾小姐,她可是小少爺的好朋友,你可別怠慢了纔是。”
中年商賈一聽他的介紹,立馬轉過身來向露西妮行禮,那腰身彎得可真夠低的,以至於露西妮都有幾分佩服他的柔韌性——這人都胖到讓人壓根看不到腰身在何處了,居然能彎得超過45,也難怪露西妮如此驚歎。
“莫蒂諾小姐,日安,您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吩咐,居合樓一定竭盡所能滿足您的需求。”
“大掌櫃無須客氣,”露西妮雖然感覺到滿場的複雜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卻依舊淡然應對,“我需要的這些東西嘛,雖說不上精貴,但各種要求總是古怪嚴苛了一些,還望大掌櫃別嫌我煩。”
露西妮說此話時,身邊的二管事十分適時地遞上清單,居合樓的大掌櫃微微欠了欠身接下清單,打開一掃瞄,那面色便有幾分古怪,不過,他也算是見識大世面的人,並沒有因此而咋咋呼呼,反倒十分恭敬地合好清單,側身一讓道:“樓裡近來剛到一批新鮮的雲川新芽,鮮嫩得很,如蒙小姐不棄,敬請品鑑品鑑。”
聽這話意,便是要去準備材料去了,露西妮自是微微頜首應允,在這名大掌櫃的引領下施施然穿過大廳,直進貴賓室而去。
衆人矚目之中,三人消失在貴賓室的重重大門之後,三人的身影一消失,整個大廳“哄”得一下炸開了鍋,無論是供貨商們還是購買者們都在紛紛議論着那兩人的身份——能讓居合樓的大掌櫃如此恭敬,家世絕非一般
人多眼雜,自是有眼利之人發現了那名黑髮管事的身份,一聲“坦巴迪家”喊出聲來之後,大廳中的討論愈發熱烈起來
坦巴迪家族是什麼家族,那可是諾威斯頓王國的第一商業家族,也是當今德里安王室的第一姻親,歷史上不知出過多少位王后帝妃,不知迎娶過多少位公主,可謂家世赫赫不僅如此,坦巴迪家族還有一件更爲世人稱道的輝煌成就——碧海晴天聞名全大陸,可謂全大陸最頂級娛樂場所,全大陸娛樂先鋒的碧海晴天正是由坦巴迪家族草創
如此顯赫家世,自然令人仰望,就算此時走出的只是坦巴迪家中的一位地方管事,也是令人不敢直視的人才啊,這也難怪居合樓的大掌櫃如此巴結。八卦完坦巴迪家族,衆人自然開始八卦露西妮的身份,各種猜測紛紛出爐,上至公主王爵,下至某某大師子孫——反正能和坦巴迪家扯上關係的人,儘管把她的身份往高貴了猜總沒錯
就在這些越來越熱烈討論之中,誰也不會注意到供貨商的休息區內,一名中年男子面色慘然地跌坐椅凳之中,懊惱和憤懣之情溢於言表,就在他的胸前,一朵美麗的紫蘿花正優雅地盛開着——這人竟是貝爾納家族的人
細述來,這人算是露西妮的族叔,他是澤維爾的第三個孩子,這兩年剛剛開始負責開拓諾威斯頓王國的市場,之前,由於搭上了戈爾姆家族的順風車,他的生意作得可謂順風順水,原以爲這是一件輕鬆又多金的差事之時,卻不料,家族竟爆出了露西妮離家出走的醜聞事件
這簡直是繼塞得裡克出走之後,三十多年來,貝爾納家最大的恥辱
現在,整個洛雷塔公國上上下下都在笑話他們貝爾納家人有眼無珠,不識人才,就連伊比利亞十五世都派人傳召澤維爾到首都納沃什,狠狠痛罵了他兩次
如果說這只是家族榮譽上的羞恥,那麼,家族的利益也因着露西妮的出走受到了極大的損失,首當其衝便是與戈爾姆家族的解約事件——由於兩家的合作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雙方聯姻的基礎上的,露西妮一退婚,戈爾姆家族大失面子,再加上不知爲何,諾威斯頓王國的上層建築也開始向戈爾姆家族隱隱施壓,所以,就在露西妮離家之後的半個月後,戈爾姆家族便與貝爾納家斷絕一切生意往來
這一斷交,致使貝爾納家的一切前期投入都打了水漂,一下將氣得澤維爾直接大病一場,在家族中聲望大跌
兩家斷交之後,露西妮的這位族叔一下便感覺到生意擴展的艱難,如果放在往日,像居合樓供應商這等事,只要透過戈爾姆家,略略支應一聲就好,又何須他親自出馬,賠盡好臉色,說盡好話,卻依舊不得人家一個好?
想想自己的遭遇,再想想露西妮剛纔受到的無比禮遇,此人氣得那叫一個牙癢難耐,卻又爲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