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過後的睡前酒時分往往是狄倫最爲放鬆的時候,忙碌了一整天,他難能有如此清靜的時候,所以,他總是喜歡在這個時間段瀏覽情報彙總——因爲放鬆,所以情緒平靜、思路清晰,同時,也因爲放鬆,看情報對他來說更多的是一種樂趣而不是工作。
拎着大口酒杯,輕輕晃動着,聽着杯中的冰塊與杯壁碰撞發出的脆響,狄倫一手捻着紙頁,神態悠哉地看着情報彙總,看着看着,突然間,一個熟悉的字眼跳入眼中,令他不自主地微訝之後,笑了開來,手中搖晃酒杯的動作也不由得頓了一下,拿着情報彙總的手在紙面上輕輕一彈,笑道:“這丫頭,總算記得回來了嘛。”
白紙黑字上,被他彈弄的分明是“露西妮”這個名字,看到老朋友出現在情報彙總上,狄倫的情緒自然亢奮了起來,身子輕輕挪動兩下,板直了脊背,仔細地一行行看去,越看之下,他眼中的驚訝之色越是多了起來,沒多久,狄倫便是滿臉笑意地吹了聲口哨,半調侃狀地自言自語道:“小丫頭也長大了嘛,終於也懂得情情愛愛了,嘖,時間過得可真快——沙、拉、斯……沙拉斯-默……驚雷尊者的得意門生嗎?嗯……看來,好像已經讓老爺子過過目了嘛……嗯,可惜時機不對,可惜了……”
喃喃可惜的時候,狄倫一手摩挲着下巴,滿臉的促狹與遺憾,顯然,此時,他的大腦之中根本就是在轉些整人的鬼主意。
就在狄倫看着關於露西妮的情報而感慨萬千的時候,他的空間戒指中突然發出某種騷動,心念一動,鏡式聯絡器立馬跳了出來,在他鬥氣的導引之下,母親坦巴迪女士的半身像魔法影像當即浮現了出來。狄倫見狀不免有幾分驚訝道:“母親,您今天有什麼事嗎?”
坦巴迪女士的忙碌是出了名的,就算以狄倫現在早出晚歸的工作量也遠遠比不上坦巴迪女士,所以,對於母親居然能夠主動聯繫自己的情況,狄倫還是深感意外的。
坦巴迪女士聞言不由得微嗔道:“你個笨小子,之前不是還纏着我問‘雲英烈’的事情嗎,怎麼,現在不想知道了?那倒正好,也省了我的事了……”
狄倫聞言立馬蹦了起來,當即打斷坦巴迪女士的等方面,十足諂媚地說道:“彆着呀,美麗的、高貴的、親愛的母親大人,您也不說您的寶貝兒子我笨嗎?您大人大量,和我計較個什麼勁?這不是最近事兒多,您的寶貝兒子我忙暈了頭。”
坦巴迪女士當即被他逗樂了,笑得一副花枝亂顫狀說道:“行了,別貧嘴了,臭小子,也不知道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樣,真真是和我、和你父親都不一樣……怪了,塞得裡克也不是個如此油滑之人,真是……”
“那啥,母親大人,咱們能言歸正傳嗎?”狄倫試探性地小心翼翼問道,“您之前不是說過幾天再給我答覆,現在,您是否願意說些什麼?”
坦巴迪女士被他這麼一打岔,不免上下打量起狄倫,一時竟賣起官子來,倒是讓狄倫好是一番捉耳撓腮般的緊張——其實吧,他這番作爲倒是故意爲之的成分居多,目的不過是爲了增進母子倆的互動,要不然,以狄倫從小所受的教育,往往是越想要得到的,越是不能讓人知曉,哪能如此“坦率”地表現出這般緊張着急?
母子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捱了小鬧一陣,這才笑着安定下來,將話題迴歸到正題上來。
只見坦巴迪女士低着頭,不知在翻弄什麼,不一會兒便擡頭問道:“這一期的情報彙總你都看完了沒?”
狄倫也是低頭掃了眼剛被自己翻閱了一半的情報材料,如實彙報了自己的閱讀進度。
坦巴迪女士點了點頭,繼續道:“也差不多了,之所以拖了這麼幾天,關鍵在於瓦哈塔的事情一直沒有一個結果。”
瓦哈塔?狄倫聽到這個名詞,第一反應便是剛剛看過的關於露西妮在瓦哈塔的所作所爲——解救阿伊莎母子、解除某個神秘封印、狙殺多羅斯……卻不知坦巴迪女士具體指的是什麼?
正琢磨着,便聽得坦巴迪女士繼續往下說道:“露西妮解除了努雅女神的一個封印,這便說明了她對主神紛爭的明確態度,同時,也說明了,精靈族與龍族的態度,相信不過幾天,生命母樹的使者應該就會來找你大伯父了吧……”
“等下,等下,母親,您說的,我怎麼聽着一頭霧水”狄倫聽着幾個關鍵詞,不由得心跳加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慌的還是興奮的,亦或是兩者都有……
主神、精靈族、龍族……這都是些什麼和什麼啊
坦巴迪女士的話被一打斷,她不由得再次賣起官子來,笑眯眯地望着自家寶貝兒子,好一會,纔出聲問道:“你既已猜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還是決定非得弄明白事情原委嗎?”
“一定要”狄倫迴應得斬釘截鐵,氣勢十足。
不過,在坦巴迪女士笑眯眯的注視中,他的氣勢不過維持數分鐘便一下散了開去,只聽他微微一嘆,說道:“母親,您、父親、老爺子……甚至連露西都已經身處其中了,您說,我還有可能置之事外多久呢?還不如早知道早準備得好。”
坦巴迪女士對於狄倫目前的態度顯然滿意,點了點頭,她便挑了重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狄倫——關於主神,關於神殿,關於各種衝突與合作……
風致大步走在神殿走廊中,一身簡單的青袍在一羣的白袍、黑袍、紅袍中越發顯得與衆不同,一路上,無論誰,遠遠看見他的身影便都會俯下身來,以着最恭敬的姿態對他表示尊敬與崇拜這種眼看着所有人都對自己曲身行禮的感覺真真是無比美好可是,風致卻沒有像以前那般一心沉迷於這種高高在於帶來的痛快感覺,此時的他,滿心思裝的都是一肚子的鬱悶——各種各樣的鬱悶……
隨着身周風系元素的能量越發純淨、密集,身邊行禮的人越來越多,最終直至完全消失,風致終於踏進了風神殿總殿的核心區,有資格在這裡出入的,都是三階以上的強者,因爲,只有三階以上的人才能夠承受得起核心區如此高密度的能量流。
風致感受着濃郁得幾乎可以形成淡青霧氣的強大風系能量,全身心似乎再一次被洗禮一番,可是,再如何洗禮,卻也洗不掉他心中的煩鬱。
沿着核心區的能量流動軌跡再往裡走,不多時,他便來到一處天井狀的圓臺之上,圓臺突出於地面大約四五米,四周圍滿立柱,天頂由整片整片的風系浮生石組成,只在天頂的正中間露同一個直徑約爲一米的圓洞,使得日光可以透過這處圓洞照到地面上來,此時,圓臺正中的圓洞下方正盤膝坐着一位老者,面色紅潤、神態安詳,看着似乎已經七八十歲了,可是卻依舊透着股年輕活力。
風致來到老者身前兩米處,跪地俯身,以着最謙卑的姿態向着老者行禮,只這一禮,便立馬暴露了眼前老者的身份——能讓身爲主教的風致如此恭敬的人,除了御風教皇之外,還能有誰?
“起來吧,”老者的聲音如春日的和風,吹得人暖洋洋的。
風致乖乖直起上身,但依舊採取跪立的姿勢,低眉垂目說道:“弟子辦事不力,請您責罰。”
“辦事不力?”御風教皇慢調斯理地重複着他的請罪言,一直閉着的眼並沒有睜開,“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麼地方辦事不力了?”
風致聞言,當即又俯下身去說道:“破解‘羅德之門’未果,反惹神殿失人失財,此其罪一;用人不當,導致封印被解,瓦哈塔局勢處於弱勢之態,此其罪二;風致有愧您的囑託,此其罪三。”
三宗罪彙報完畢之後,風致便再不開口,一時間,場面陷入一種冷寂狀態,久久,便聽得御風教皇長嘆一聲,說道:“你還是沒能理解自己究竟錯在何處。”
風致一聽這話,不由得心生寒意,越謹小慎微起來,不過,御風教皇這回倒是難得不弔他胃口,直接指明道:“近年來,你手中俗務過多,以至於心思浮動,修行效果明顯大不如前,再如此發展下去,只恐境界有損啊。”
此話對於風致而言,就如同當天一棒一般,打得他實在有幾分暈暈乎乎——境界有損,什麼叫境界有損說白了,就是降級三階以下水平降級後想再補回來就是千難萬難,更不用說三階以上水平的降級了,甚至更“倒黴”的時候,都有直接降階的可能性
一坦降階了,風致估計自己真真是生不如死了。
暈乎之中,風致卻還是憑着本能撲倒在地,用着平穩而恭敬的聲音請求着教皇指點,如此鎮定,如此平靜,就好像被說境界有損的人是別人一般,只此瞬間,不知爲何,風致的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悲哀來。
御風教皇似是挺滿意風致的反應,微笑說道:“‘神臨’已經進行到關鍵時候,這一塊,你得多費心思,確保一切順利。神恩浩蕩,偉大的風神自是能夠給予你相應的獎勵。”
這話對於此時的風致而言恰是最好的一劑強心劑,他忙俯身再表一番忠心,又畢恭畢敬地聽了一番御風教皇的教導之後,這才後退着離開了圓臺,一步步退出了核心區。
望着天空中耀眼的太陽,風致不免地眯了眯眼,心思卻已經不知道飄乎到什麼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