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並不算太晚,可是黑壓壓的烏雲卻將天光掩了大半,使得整個天地間一片暗淡,再加上如瀑暴雨傾瀉而下,更加使得能見度低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幾乎已經連近在咫尺的人都看不清了。
大雨之中,一行六人六騎艱難前進,雖然走的是寬敞平坦的官道,但是因爲雨勢、風勢太大,一行人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舉步爲艱,突然間,爲首一人不知發現了什麼,駐馬回身打了個手勢,離他最近的一人見狀也同樣駐馬回身打了同樣的手勢,這樣一傳一,沒一會兒,其餘四人都明白了爲首者的意思,六人加了把勁,催促着跨下的馬兒跑出官道,向官道右側拐去,踏着泥濘的林間小道,繞過並不茂盛的小樹林,很快地,六人眼前出現了一點豆大燈光——在這樣一片天色暗沉之中,這點燈光竟如同一劑興奮劑,不僅使得騎士們興奮起來,就連馬兒也振奮了精神,努力向前疾奔而去。
……
入夏以來,一直沉悶了小半月的天氣終於發威,從半下午開始便是大雨傾盆,天際厚厚的烏雲將陽光遮得嚴嚴實實,使得原本午後的天光看着竟像是夜間一般,託了這場意料之中,卻又突如其來的大雨的福,官道邊的小酒店這一日可謂人氣旺盛——從大雨初降開始,陸陸續續便有趕路的客商、行人進得酒店中暫避風雨,雖然這間小酒店的硬件條件實在不怎麼樣,但是總算是一處遮雨之處,不到兩個魔法時,整個小酒店便已經人滿爲患,這下可樂壞了酒店老闆,一整個下午,老闆就像陀螺一般在衆多客人間轉溜着,忙得恨不得多生出幾雙手,幾雙腿來。
“老闆,來客了。”隨着門前侍者的一聲長呼,一行六人進得門來,每個人都是身披厚厚的黑色防雨斗篷,斗篷之大,將六人的身形都遮得嚴嚴實實,讓人根本無法窺知他們的身形,更何況面貌。六人進門的時候動作過大,使得原本掩得嚴實的大門一下被狂風吹開,大雨乘着風勢一下子撲了進來,臨近大門的幾桌客人促不及防之下,被大雨澆了滿身溼,一時間謾罵聲、嘲笑聲不斷。
“XXOO,你們這幫龜孫子,做事長不長眼吶,老子這一身可是剛剛換好的……啊”一名肥頭大耳的老男人還沒罵上幾句,原本的謾罵聲竟換成一聲慘叫聲,就見他原本指着剛進門那六人的右手腕間噴出一道血箭來,一隻似鼠非鼠的小傢伙正坐在他的手臂上,衝着滿室的人呲牙咧齒,它那四下揮動的兩隻前爪中,分明有一隻利爪上沾着一道血痕。
血箭和慘叫聲使得滿室一片寂然,有驚嚇的,有看戲的,有不以爲然的……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使得滿室的氣氛十足古怪。
寂然之中,響起一聲婉約的女聲:“回來。”
衆人耳根一淨,眼前一花,就見那隻製造“流血事件”的小傢伙已經回到剛入門那六人中某一人的肩上,正一臉殷勤地在那人的防雨斗篷上蹭着沾血的小爪子,鮮亮的血跡被雨水一沾,再被黑色的斗篷一襯,壓根不顯眼,而那名被襲擊的倒黴老男人不知何時已倒在溼漉漉的地板上,人事不省。
“幾位是住店還是暫歇?”此時,酒店老闆這才顫悠悠地出聲招呼着六人。
“住店,三間房。”又是那個女聲吩咐着,輕柔婉約的聲音此時聽來竟有幾分天鵝絨般的絲滑柔軟,讓人聽着總能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這個,那個,幾位見諒,”酒店老闆猶豫了半天,這纔不好意思地說道,“敝店現在只剩兩間房了,如果幾位不介意……”
沒待老闆再多說什麼,那人卻十分乾脆道:“兩間就兩間吧,一會記得燒些熱水送上來供我們洗潄,效率快些。”
說話間,一道金光從防雨斗篷中飛出落入酒店老闆懷中,碰撞出兩聲清脆的聲響——竟是兩枚金幣
“好咧,您慢等”金幣之下,酒店老闆底氣十足地應道。相信有這兩枚金幣打底,酒店老闆一定會像伺候祖宗一般將這六人伺候得妥帖妥帖
縱然是夏日的雨,卻依舊冰涼刺骨,就算正常人淋久了也得鬧個頭疼腦熱什麼的,更不用說露西妮這個身子骨本就不好的人了,泡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厚實保暖的衣物,又灌了許多防寒祛溼的藥物,卻依舊抵不住露西妮骨子裡透出的寒意——她病倒了。
所謂病來如山倒說的正是露西妮這樣的情況,她這一病,可不是普通的感冒咳嗽,而是直接便發起高熱,燒得全身都十分燙手,所幸,雖然身體高熱不退,但露西妮的神志仍然十分清晰,並且,她也早已對此有所準備。吃了自制的特效藥,露西妮又叮囑了更換冰枕的規矩後便沉沉睡去。
狄倫坐在露西妮的牀榻前,望着面色慘白的露西妮,劍眉深蹙,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麼,要不是他還記得不時更換露西妮額際、枕下的冰墊,旁人估計都會以爲他就這樣睡着了呢。
四名隨行護衛見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將那名與狄倫長得有幾分相似的人推了出來——
“三少爺,您先休息吧,這我有我們四人輪流值守就好。”
“不用了,我來就好,”狄倫搖頭拒絕道。
“三少爺,您也累了一天了,如果不好好休息,恐怕會對接下來的行程有所妨礙。”那人繼續勸道。
“沒事,”狄倫依舊搖頭拒絕,“我的身體我清楚,這點路還是沒問題的——再說了,就算我讓你們照顧露西,恐怕,她的這幾隻契約獸也不會讓你們近身的。”
四人聞言,不由地將目光投向露西妮身邊的三隻小傢伙身上,只見妞妞站在露西妮的頭頂,血紅的眼眸中敵意深厚,金紅蜷身縮在露西妮的頰側,一雙青金色眼眸似閉非閉,而那隻常常被人忽視的玄玉龜小灰則趴在露西妮的鎖骨正中,不斷散發着寒氣爲露西妮降溫。
既然替換不下狄倫,四名跟班護衛自然也不可能自行回房休息,所以,四人也便在露西妮的房中坐下,或是看書、或是修行,安靜地打發着時間。
露西妮的醫術雖未出師,但卻已經十分精湛,自行配製的特效藥果然效果非凡,當天晚餐時分,高熱便已經褪了下去,雖然依舊手軟腳軟全身軟,但病情的確受到了控制。爲此,衆人這才安心地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夏日的暴雨下得十分來勁兒,就算到了深夜也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越到夜間,雨聲便顯得越發得清晰,“嘩嘩譁”的流水聲單調如一,聽得久了倒是很好的催眠曲。經歷了一天奔波的人們酣然入夢,人一睡熟,自然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睡癖就跑了出來,有磨牙的,有流口水的,有踢被子的,有打鼾的……
寂靜的夜中,某間客房中響起一聲細微的“咯”聲,聽着就好像某人翻身時,牀體發出的細響,寂靜和黑暗之中,客房的木窗被悄無聲息地打開,不待風雨入內,便有五六名黑衣人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入屋內,不到兩秒的時間裡,木窗再次恢復原樣,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進得客戶中的黑衣人們腳不沾地,飄一般地迅速接近沉睡中人諸人——
衝着牀鋪撲去的是兩個人,剩餘四人則向地板上打地鋪的四人撲去
“噗”地一聲悶響,是刀刃刺入肉體內的聲音,只不過,倒下的並不是原本躺在地上酣眠的人,而是前來偷襲的黑衣人
隨着第一個刺殺不成反被殺的黑衣人倒下,衆黑衣人才知曉己方的行蹤早已被識破,於是,爲首一人發出一聲奇特的低嘯聲,嘯聲聲調不高,卻婉轉悠遠,嘯聲一出,窗外、門外便一下撲進十來名黑衣人,二十餘人便在狹窄的室內打鬥起來,刀劍交擊聲,魔法閃耀的光,這一切在夜間都是如此刺耳和耀眼,但整個酒店就宛如只有他們幾個人一般,竟寂靜得不像話——沒有一個無關的人探出頭來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小小的客房空間實在有限,衆人殺作一團,對於黑衣人而言自是不合算——五名被襲人士背靠背,緊緊圍成小圈,刀劍、魔法一致對外,根本不管來者多少,只要盡情地向外搏殺即可,反觀黑衣人衆這邊卻無法如此隨意,人多的結果自是手腳施展不開,一刀一劍都得顧及自己家同伴。
打鬥進行沒一會兒,便又有四五位黑衣人倒地不起,爲首者見狀,又是一聲奇特的嘯聲,剎時間,便見圍攻的人員由十數人減爲十人左右,繞着五名被襲者結成的人陣,牽制着他們的攻勢,而其餘四五人則向着隔壁客房直撲而去
不好五人一下便察覺了偷襲者的打算,一個個心叫不好地加快攻擊之勢,力圖突圍而去,增援位於另一間客房的同伴,可是,偷襲的黑衣人們顯然早就清楚他們的打算,幾番搏殺可謂盡心盡力,竟是讓五人一時未能挪動一步
正當這頭戰局僵持之際,便聽得一聲巨響傳來,原本厚實的木牆竟一下爆炸開來,有什麼東西從隔壁客房一下子破牆而入,衝進這邊客房
強大的衝擊力和爆炸力干擾之下,黑衣人衆的包圍圈出現了片刻鬆動,被包圍的五人也是人精兒,見此情狀,也顧不得抵禦破碎的木塊碎屑,合力一下衝出包圍圈,衝過那處剛剛成形的空洞,直直跑到隔壁客房而去。
“露西,你沒事吧”人還未至,關心的話語便已經出口。
(二更已至,掩面循下——呃,再冒頭說一聲兒,最近發現挺多朋友同學都感冒了,可能是時氣不好,親們可得注意身體了,生病了真是忒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