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還不至於放棄希望。只要時辰沒過,他們就不會提前離開。”
鏡子提醒他:“你這都是假設麥先生沒跟幕後人通過氣。萬一他們已經聯繫上了呢?”
“試一試又沒壞處,頂多做點白工。就算媚眼拋給瞎子看,那有什麼大不了?”這點兒試錯成本,誰掏不起了?反正不是他出,“再說依我推斷,他們應該一直沒見到麥先生。”
“爲什麼?”
“他甚至不在這裡安居,但從他那裡弄到的所有線索,都直指白沙矍。這事情不是很有意思麼?”
攝魂鏡奇道:“他不住在白沙矍嗎?霜露鎮給他守門的老頭子不是說,他總是從白沙矍過去?”
“他要是長居於此,怎麼不購置宅地?”賀靈川輕聲道,“他在白沙矍只住客棧,住過好幾家,仲孫謀那裡都有記錄。”
“所以白沙矍不是他的住處,而是幕後人的長住地。”
鏡子只覺匪夷所思:“等一下,你說是麥先生把我們引到這裡來的?”
“不然呢?”賀靈川從收到《敬神錄》開始,就有所懷疑,最近這一系列事件,更是加深了他的推測,“他把線索都導向這裡,自己何苦先一步破壞?”
賀靈川放下手裡的活計站起來:“收工。”
追,還是不追?
兩人緊急勒馬,然而其中一人還是停不下來。
後面馬蹄聲雜亂,白衣人在馬背上扭頭一看,二話不說,揮鞭趕馬!
“別跑,否則格殺勿論!”追兵大叫。
卻見四面八方都有人馬逼近,把他團團圍在中間。
白衣人卻越走越快,一溜煙兒鑽進街角的車馬行。
這樣奔出十餘丈,田裡的雀鳥突然又成片驚起,“撲嚕嚕”的振翅聲格外嘹亮。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猛虎從出擊到成功,用時不到一息半。
只能朝着原本的方向追下去。
他看人,其他人也看他。
身陷重圍,後方又傳來猛虎壓抑的低吼聲,這人目光亂晃,顯然有別的想法。
騎士一看,哪不知道自己遭了伏擊,也顧不得解救同伴,就要撥馬回逃。
路邊就是高粱地,長勢喜人,在這個季節變作了一望無際的青紗帳。
“他,他的臉……”白衣人已經消失在樓梯口,夥計還往那裡張望,“有點眼熟啊,好像在哪裡見過?”
潮湖塔邊上圈着幾排矮房子,有民宅有商鋪,襯得它鶴立雞羣。
他的行爲顯然超出旁人預計。
但這頂帷帽網眼很密,基本把臉擋住,只露一點輪廓。
……
鏡子不解:“你打算怎麼辦?”
才奔出二十多丈,前方驟現一堵肉山。
那三人並不知道他在塔中有甚遭遇,但都接了任務,只得臨時拐進車馬行買馬,再匆匆追上去。
雀鳥太多,到處都是嘰嘰喳喳,到處都是飛翔的小身板,他們一下就看不清那頭喜鵲到底在哪了。
那肉山回過頭來,滿臉懵懂驚慌。
他嚇得大聲尖叫。
他們本想租三匹馬,不過租賃車馬都要先交押金再登記,費事又費時。這三人無法,也不租了,直接扔銀子買。
那個不夠高端大氣的相親局已經談完,雙方好像不歡而散,各自付了茶水錢走人。
做這些動作時,白衣人右手的紅玉扳指就露了出來。
這時兩名茶客也談完了,正要起身,夥計忽然掉了幾文錢到地上。他蹲到地上去揀,不經意自下而上一瞥。
追兵可能迷失方向,但他們不會,因爲那頭喜鵲妖一直在引路。有了天上的眼睛,這迷宮一般的青紗帳反而能幫他們尋到目標、阻截追兵。
有一頭蒼鷹飛撲下來,在田間按住了某隻倒黴蛋。
白衣人理都不理,轉眼消失。
眼看雙方距離不到十丈,三人正要提速,冷不防邊上的樹林裡躥出十餘騎,都是士兵打扮,爲首的指着白衣人身影叫道:“找到了,就是他!”
原來是一頭蠻牛躲在青紗帳裡偷吃,滿以爲高大的高粱杆能掩蓋自己的行蹤,哪料到外頭有兩個不長眼的衝進來,一頭撞在它P股上。
“他X的!”兩人咒罵一聲。
也就一轉眼的工夫,後面三人還未跟上,白衣人已經牽了匹栗色馬出來。
但他和其他遊客一樣,並沒有落座,只是走去寶塔邊緣的沿廊,也轉了一圈,像是在看風景。
潮湖茶館的入座率只剩兩成:
這時,有個白衣人從樓下走上來,同時腳步放緩,目光在塔內掃視一圈,像在尋人。
它跟個推土機似地,一路過去,軋平大片高粱。
三人故意落後追兵幾個身位,慢了兩步才趕來。
這廝相當警覺,在塔中一覺出異常,就打算直接離開白沙矍,決不逗留。
賀靈川立刻道:“莫動歪念頭,你的同伴會招供,你死了也是白死!”
第四層連茶客帶遊人只有七個,一眼就能看完。
好在白衣人也不是縱馬狂奔,他們翻身上馬去追,距離還能慢慢縮小。
白衣人乾脆縱馬躍入。
但它背上的騎士已經被撲倒。
這人走了一圈,就去茶臺拿起兩包紅薯幹,掂了掂,又從腰間取出一小塊散碎銀子,扔給夥計。
他穿着秧湖白的衣裳,個頭很高,肩寬腿長,頭上戴着帷帽。這玩意兒的造型基本就是寬如斗笠的帽子四周垂着絲網,擋風遮陽。
白沙矍多水,岸邊就多蚊蟲,漁家和旅人也常戴這種帽子,不稀奇。
這無垠的田野就是個大迷宮,誰進來都得暈頭轉向。
白沙矍盛產高粱酒,郊野就廣泛種植這種作物,其株高都在一丈到一丈半(3-5米)。白衣人連馬帶人衝進去,只要把頭一低,後面的追兵就很難看見他了,只能聽聲辨位。
白衣人下樓以後,站在潮湖塔門口左右張望一下。
馬匹驚嘶,人立而起。
他這個動作,白衣人自然不會忽略。
這些車馬行既有出租業務,也能寄放和代管,非常方便。
他往後一退,轉頭向茶室橫掃一眼,忽然就要轉身下樓。
直到這時,震耳欲聾的咆哮聲纔在人類耳邊炸響。
同伴的哼痛聲還在繼續,但中氣很足,的確不像瀕死。
白衣人逃得更快了。
未時二刻到了。
夥計趕緊爬起來喊他:“哎,客官,找您的錢!”
領頭的想了想,果斷道:“追!”
白衣人離開寶塔僅僅過了十幾息,潮湖塔對面的矮房子裡就出來三人,都是平民打扮,腳步不急不徐,同樣往東而去。
這個人,當然就是賀大少。
在座的只剩兩桌。
他們先前追逐的白衣人就站在最前方,把帷帽摘下來當扇子,給自己扇了兩下風:“還不下馬投降?想缺胳膊還是想斷腿?”
正說話間,邊上修繕隊有兩名工匠過來,向他討要一杯茶水。
被摁倒的人還沒回過神來,就失去反擊之力,又見一張血盆大口就在眼前,銳齒閃着寒光。
砰地一聲,人仰馬翻。
只聽清脆的“喀啦”一聲,這人的肩關節就脫臼了。
這麼一耽擱,又過去不少時間。
天空中也有個喜鵲一直追着白衣人飛,時不時落在樹梢、屋頂上。
潮湖塔就在郊區,道路沒什麼通行限制。白衣人翻身上馬,嘚嘚兒跑了起來,把追蹤他的三人越拉越遠。
“我給您找錢。”
顯然這是他之前寄存的。
另一名騎士提刀照着虎背就砍,哪知猛虎好像背後長眼,一個側翻就閃過去了,虎毛都沒掉一根。反倒是它咬住的獵物被帶着強行拗了半圈,痛得殺豬一般叫喚。
那名老者過來結賬,問夥計:“你怎麼了?”
他頓了一頓,“再說,我們現在就可以求證。”
這就乾脆了。
天上頓時飛下無數雀鳥,爭相搶食落地的高粱穗子。
這三人止步高粱田前,面面相覷。
不過其中一人帶的銀錢不夠,還是從同伴那裡借款湊夠了數兒,纔買到馬匹。
這動作本是下意識,但他收回目光後像是想起什麼,又擡頭去看,目光發直,連起身都忘了。
上頭要他們密切盯梢,最好能把人帶回去,如果帶不回就……
其中一人調轉馬頭,先回去稟報;另外兩人相準喜鵲在半空中翻飛的黑白身影,逕直追入了高粱田。
左側高粱杆子忽然簌簌一響,不同於風聲,緊接着一道焦棕色的身影撲出,快如閃電。
蠻牛以爲被抓了個現行,搶先受驚,於是一蹶蹄子,轟隆隆跑遠了。
青紗帳裡,居然蹲着一頭猛虎!
虎妖一現身,就咬住獵物的肩膀不放,巨爪按住鎖骨,虎頭輕輕一扭。
十幾名追兵當然也進了高粱田,頃刻間都消失在青紗帳裡,只聞人聲馬鳴。
正好幾名官差路過,他順勢低頭,又伸手按了按帷帽,才混入街上的人羣,快步往東而去。
四周一片混亂,有風聲、有人聲、有馬鳴、有鳥叫,兩人辨位更難了。
這人終於死心了,跳下馬匹擡手道:“我投降,別殺我!”
士兵一擁而上,將這兩人捆得像糉子。
賀靈川這才上前問道:“你們是誰的手下?”
感謝juliscaesar童鞋的熱情讚賞,噯嗨嗨,這怎麼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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